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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空长了几月,如今也差不多二十了。宋青时自觉她本就不是个有趣的姑娘,她性子沉静、不算讨喜,容貌也绝非倾国倾城……若是有一次她容颜老去,而岳停云逐渐厌弃她的古板无趣,决意另娶她人的话…… 许展诗英气温顺、姜沛儿活泼可爱。她与岳停云二人的年少情分,又能熬过几个春夏秋冬呢? 她此番深陷泥潭,京中的风言风语又怎会放过她?说她宋青时被掳走卖进青楼楚馆的,说她被突厥人万箭穿心、挫骨扬灰的……只在从琉璃镇进京的一路上,宋青时都听见了不少流言。 宋青时轻轻抚上腰间那块岳停云赠予她的玉佩,冰凉之感缠绕指尖。 怀疑也好,惶恐也罢。她终归是放不下他的,哪怕物是人非,她也依旧要执着地见他一面。 朱红色的宫门近在眼前,便去罢。 原本一切都很顺遂的。 原本她们的车驾都已经驶入宫门了。 偏生在这时,若羌公主的轿辇忽地被拦下了。 自进宫门以来,宋青时未免被人责备失了规矩,并没有再与姜沛儿同乘。她此刻正身着一身若羌人服饰,低调地隐匿在一群侍女中,走在轿辇的左侧。 过了前面那处宫苑,便是岳停云为若羌使臣安排的住所了,分明近在咫尺……众人却硬生生被几名身着黑衣的禁军拦住了脚步。 “太后娘娘驾到!” 宋青时不由得生出一阵冷汗。 是太后! 当今太后,便是之前千方百计想置宋青时的母亲宋杨氏于死地的苏皇后。她的亲生儿子岳停风虽已被废为庶人,但前朝皇帝死前并未废除苏氏的皇后身份。如今的皇帝岳停云生母早逝,苏氏便自然而然地成为后宫中最强大的女人,无人敢压她一头。 岳停云虽不喜苏氏,但论其身份,苏氏却实打实是他的嫡母。他才刚即位,根基不稳,此时不能被落下一个“不孝”的把柄,惹人诟病。 因此苏皇后现在可谓是纵横后宫(岳停云的后宫除了几位太妃也无她人),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今儿挑挑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开得不好看,明天絮絮叨叨催促岳停云早日立后选妃,态度极其嚣张蛮横。 今儿苏太后刚午睡过,正窝在宫里闷得慌,打算坐着软轿出来闲逛一番。不料刚行了没多久,便撞上了若羌国队伍入宫赴宴的轿辇,浩浩荡荡,好大的阵仗。 若羌国是什么破地方?不就是讨伐叛贼的时候立了点功吗?也好意思把女儿塞进宫来,还敢挡她老人家的道?真是不像话! 苏太后不乐意了,非让若羌国公主下车给她行大礼才肯罢休。 “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金安。我、臣……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姜沛儿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太后,颤颤巍巍下车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请罪一边四处寻找着宋青时的身影,想向她寻求帮助。 正是姜沛儿躲闪回避的目光,让苏太后的视线扫向了她身后的随从侍卫身上。 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的宋青时。 不怪宋青时隐藏的不好。自年少以来,宋青时几乎每隔几日便会前往凤仪宫中同苏太后饮茶叙话,苏太后对她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宋青时居然回来了? 她怎能活着回来? 苏太后与宋家早已是面和心不和,而岳停云待宋青时深情一片——那卑贱种本就没待她这个嫡母有多少真心,如果宋青时这小贱蹄子在岳停云耳边煽风点火的话,苏太后觉得她的荣华富贵迟早不保。 她不能就这样任宋青时风风光光回来。 苏太后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挥挥衣袖,眯起眼睛示意姜沛儿抬起头来,声音里依旧带着慵懒娇媚的味道: “本宫素来听闻若羌国君偏宠女儿,果然名不虚传。这进京选个妃都这么大阵仗,身边带的人竟是比本宫还多。” “臣女、臣女不敢,臣女并无此意……” “既然若羌公主您无意越本宫一头,不如将身边的侍从们指给本宫几位?新一批选来的宫女笨手笨脚的,看着还不如公主您身边那位机灵聪慧。”苏太后向宋青时走近两步,带着长长护甲的玉手一把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抬起。 “太、太后娘娘,小青姑娘她并非臣女的侍从,她……” “怎么?舍不得给本宫人是吗?”苏太后杏眼圆睁,火冒三丈。 “唔,不是,臣女不敢……” 宋青时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苏太后既然发现了她的身份,定是不想声张出去、让风声走漏到岳停云耳中的,看此架势应当是打算把她带走、暗自处理了她。 她还有机会。 宋青时将手藏在裙摆里,悄悄捏了捏姜沛儿的胳膊,把腰间的玉佩解下,塞给了她。 作者: 岳停云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第四十章 红枫殿。 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新皇登基后, 无论以前的王府宫苑安在何处, 都要迁宫去御用寝宫乾坤殿。而岳停云却是个例外,这位新皇跟个霸王似得赖着先帝赐给他的红枫殿不走, 一问就给你个尖刀般的眼神,吓得人瑟瑟发抖、无力干涉一二。 只有许展诗大致能猜到, 岳停云此举多半是因为宋青时。昔日他们二人在红枫殿内表白心迹,对红枫殿, 岳停云是舍不得的。 许展诗身着深青色外命妇官服, 独自踏入红枫殿内。 自宋青时于伊旬城遇难, 岳停云不知怎的,差人往前殿的院内种了一大片杏树。好端端的红枫殿, 硬是要被他整成了“白杏殿”。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杏花零落地差不多了, 只剩依稀几点雪白夹杂在泥土里, 有种无可奈何的可怜味道。 许展诗才到前殿门外, 便被一股nongnong的酒气熏得皱起了眉。 许牧因为腿伤不能再长期征战, 整日在府里借酒消愁,气得许展诗弃门而去。不料好不容易一到宫中, 岳停云竟也喝了个酩酊大醉,一君一臣简直如出一辙。 红枫殿内的小宫女见许展诗来了,如蒙大赦地迎上去,苦楚道: “许大小姐,您可得替奴婢想个法子。若羌国赴宴的使臣和公主都已在月华宫候了半个时辰了, 陛下却抱着个酒坛子不愿前去接见,任谁劝也不听。咱们这做奴婢的,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许展诗颔首,示意小宫女退下,接着向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靠着杏树埋头捡花瓣的岳停云行了一礼: “臣女许展诗,向陛下请安。” 岳停云依旧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捧雪白的杏花花瓣,对她不理不睬。 “若羌国使臣应邀赴宴,陛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