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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和他身上熏人的浓郁血腥气味。 楚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本能地张开嘴巴,惊叫却变成了模糊的“呜呜”声,瘦而有力的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铁锈味带着热度的湿意沿着嘴唇蔓延到舌尖。 楚烟被烫着了似的缩回了舌,紧紧闭上了嘴。 屋外撑着窗台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夜色暗淡,他脸上血污纵横,只有一双雪亮森寒的眼清楚地露在外面。 楚烟用力地摇头后退,试图挣开钳制着她口鼻的手掌,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大脑,手中的木簪胡乱地扬起,扎向来人的手臂。 少年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手腕,筋骨微微一麻,木簪脱手而出,跌落在地上发出“扑”的一声闷响。 他低声道:“不要出声。” 声音沉沉的,音色里像是掺了沙砾,说不出的粗砺。 楚烟呆呆地看着他,少年眉锋微拧,捂在她口鼻的手掌稍稍一松。 楚烟手足都有些发软,下意识地点头。 少年只是稍稍放轻了钳制她的力道,却并没有放手,短暂的恍惚间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形,而他已经灵巧地跨过了窗台,跳进了屋里。 脑后微微一痛,她被推着贴在了墙上。 被他反手拉上的窗扇微微摇晃着,不远处的后院墙外忽然亮起火把的光,有人沿着后巷搜索着什么,人声一时间纷乱。 这熟悉的声音让楚烟的面色微微一变,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 除了那些黑虎帮的恶徒,还有谁敢在夜半三更、宵禁之后,在镇子里这样放肆地行/事? 身边的少年贴在她身侧,楚烟抬起头去看他,只看到他静静望着窗外的侧脸。 楚烟以为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分在她的身上,为了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看上去很瘦,穿着件深色的裋褐,许多地方都有长短不一的破损,间尔露出里面皮rou翻卷的伤口,血把衣裳都浸透了,难怪她身上有这样浓郁的血腥气,但见识过他方才制住她的巨力,还有翻墙时的利落身手,楚烟毫不怀疑,即使是受了这样的伤,这个危险的少年也有轻易杀死她的能力—— 但他没有伤害她。 外面的那些人,却打伤她的阿娘、推翻她家的货摊…… 墙外的人在搜索无果之后,似乎得到了其他同伴的呼唤,脚步杂沓地离开了,火把跳跃的橘光也渐移渐远,终于彻底消失在了窗纸上。 那少年终于回过头来,眼睑低低地垂着,目光落在楚烟的身上:“看够了?” 楚烟回过神来,却听少年低声道:“你听话,我不杀你。” 贴在身边的小姑娘身躯仍然在轻轻地颤抖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明亮而清透,甚至没有多少恐惧的神色。 谢石被她这样注视着,都不由得有些头痛。 他斟酌着,慢慢放松了扣在她嘴边的手掌,一直到松开了手,小姑娘都静静的,在他放开手的时候抿了抿唇。 谢石为这个小姑娘的大胆而微微一赞,心下到底松了口气,身上各处伤口被压抑的疼痛叫嚣着席卷上来,他绷紧了肩背,不着痕迹地靠在了墙壁上。 小姑娘却像是窥探到了他的虚弱似的,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忽然提着裙摆跑开了。 她动得猝不及防,灵巧得像一只山间的小鹿,即使是谢石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还来得及将她捉回来,但他微微垂下了眼,最后也还是没有动作。 小姑娘却并没有逃出屋去,柔软轻快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有木轴抽拉的声音跟着响起,片刻之后,跑开的人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低垂的视野里,有只小手攥着个瓷瓶,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石目光淡淡地看着那只因为用力而骨节微微泛白的小手,问道:“这是什么?” “是敷外伤的药粉。”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是保宁堂陈大夫配的,很好用的。” 谢石半晌都没有动作。 楚烟看着他沉默的姿态,渐渐有些迟疑,举起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还没有来得及收回,那沉默的少年却在半路上截住了她,瘦削而修长的手指在她掌心擦过,将那瓶药粉收在了手中。 他低下头,动作自然地拔开瓷瓶口的封塞,鼻尖微耸,嗅了嗅瓶口溢出的药气,侧头看向她,低声道:“谢谢。” 楚烟见他没有激烈的反应,态度平和地收下了药,看上去并不是不能沟通,微微吁了口气,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她问得怯生生的,尾音的微颤到底暴露了她的忧虑,谢石不由得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几分讥诮的笑意。 他面上似笑,目光却幽凉,让时刻关注着他的楚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谢石却转头看着她,道:“放心,我这就走。” 楚烟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沉默下来。 小姑娘低头站在面前,从谢石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头顶两颗小小的发旋,发丝微微凌/乱地铺洒下去,和它的主人一样的出人意料,有种与外表和年龄不符的大胆。 昔日号称同甘共苦的兄弟一朝反目,可以轻易对他下死手追杀。 萍水相逢的小姑娘,险些被他伤害,却不畏惧、不憎恨他,乃至慷慨地对他施以援手。 谢石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面前小女孩的发顶,看到自己掌心的伤口和血渍,又将手收了回来,再次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推开了窗。 云层遮住了月亮,天地间一片深暗,他的身影微微一闪,片刻之后,院墙头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楚烟仰头望出去,少年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无边的夜色之中。 - 曦光自天角薄薄生了一线,在瓦楞纹的窗纸上投下烟似的影子,暗沉沉的室内透进了光,昨夜的际遇就朝颜花上的露水,风一吹就消散了。 楚烟从床/上翻起身来,犹有些怔怔的,只如做了场跌宕的梦,目光落在窗户底下,那一处原本洒了些血迹、被她半夜里拿水擦洗了一遍的地方,如今水渍已将干透了,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证明它确真存在过。 楚烟低下头静静地坐了片刻,一墙之隔的正房内室里,已经有妇人嘶哑的嗽声低低响了起来。 咳声断断续续的,有人叫着“阿烟”,道:“几时了,还不起?” 楚烟微微吁了口气,赶走了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扬声应了句“阿娘”,利落地下床穿了衣裳,抽开了门里的闩木,晨间微凉的风裹着夜雨后泥土的鲜腥,兜头涌进屋来。 楚烟拢了拢身上的袷衫,绕过屋子往正门来。 束氏在里间高低地咳着,楚烟点了灯,把陶壶里的水倒了一碗,连灶上温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