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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房内的说话声也止住。此后只剩下雨声淅淅沥沥,香炉里飘出一缕清淡烟雾,沿着桌角爬上暗色的衣袖。 衣袖主人放下手中杯盏,又道:“丞相考虑得如何?” 来人正是李世康,李尚书。 李尚书来找丞相,丞相颇觉意外,听他说起今日来意,更是意外。 李尚书今日前来,是为陛下的后宫。丞相知道,李侍郎的小女儿也在宫中,但不甚得宠。其实陛下后宫之中,除去贵妃,都无恩宠。 李尚书道:“我今日来找丞相,自觉冒昧,但昨日陛下刚把薛大人的女儿送回来,送回来的时候,拔了舌头。我思及小女,实在觉得惶恐不安。小女年前已经被罚过一回,好在没伤及什么。可若有小回,可如何是好?” 李尚书说着,做抹泪状,慈父形象跃然而出。 丞相心里有所动摇,但仍旧只是试探:“尚书大人所说,我都明白。只不过,老朽不懂今日大人来找我,是有何事?” 李尚书收敛悲伤,道:“还是那句话,丞相是否考虑一下,愿意同我一起合作?我也是老臣了,自然向着大昭,向着江山社稷的。但是我也有儿女,我不忍心叫女儿一辈子孤苦伶仃,只好为她谋一些出路。” 按理说,前朝后宫要分开。但古往今来,此二者,总是串联在一起,难舍难分。 丞相捋了捋胡子,叹一口长气,告诉李尚书:“陛下上回与我说,要立贵妃为皇后。” 这传闻已经很久,李尚书自然听说过。但还是故作惊讶状,“此话当真?陛下竟然如此说?可那贵妃不过一介宫女,家世卑微,更何况她是傻子。如何能做皇后。” 丞相嘴角一沉,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陛下似乎心意已决。若是她产下皇子,这事定然板上钉钉,再无转圜。” 即便如此,可那毕竟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丞相还是抱有期待,这种矛盾实在难以平衡。 李尚书道:“若是陛下能厌弃贵妃就好了,如此又能保下皇儿。” 丞相抬眸,以浑浊的眼望向李尚书。 一道惊雷从上空划过,房内的声音又听不分明。 城月被这道惊雷吓醒,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被子上似乎还沾染了楚星的气息,她嗅了嗅,目光在房内搜索。 不过殿内一个人也没有。 城月下床,唤彩蝶和雪蕊进来。 “楚星呢?”她问。 彩蝶回答:“陛下有些事,刘总管过来后,便匆忙走了。” “哦。”楚星是大忙人。 因为下雨,时辰都不分明。城月看一眼天色,又问:“什么时候了?” 雪蕊替她整理头发,“快到酉时了。” “啊?”城月惊讶,“我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两个时辰。” 殿中早就点了灯,灯火被风吹得微晃。 —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近门口的两支蜡烛顽强地亮着,被从门口进来的风吹得东摇西晃,几乎要支持不住。 映出旁边一个修长的影子,转过正面,是嘴角紧抿的一张脸。 底下人搬了椅子过来,“陛下,您请坐,坐下审吧。” 楚星退一步,撩开袍子坐下,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那跪下的人。那人低着头,背脊却挺得很直,似乎一点也不畏惧。 楚星胸膛往下落,厉声问道:“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那人冷笑一声,沉默不语,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守紧消息。 楚星也冷笑一声,一抬手,旁边的人得了吩咐,狰狞着上前,两个人架住他,另一个人手中拿着刑具上来。 “我劝你,还是最好老实一点。” 那人似乎抖了抖,出声坚决道:“没有人指使我,奴才只是合理地猜测。” 楚星嘴角微扯,神情淡漠,显然对这种说辞并不相信。 他没有叫人停下来,那个负责刑罚的人当然就继续下去,他手中拿着烧红的烙铁,落在那人身上。一瞬间发出烫熟rou类的声音,以及味道。 那人的惨叫声跟着出来,凄厉惨然。 楚星没看他,低头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又问:“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 那人仍旧咬紧牙关。 于是又几声惨叫。 如此几番,那人终于松口。 “是……奴才招供,是……这事并没有人指使我,只是奴才是丞相的人,贵妃……贵妃也是丞相的人。” 楚星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丞相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你在说谎欺骗孤,你的命可就没了。” “奴才……奴才不敢欺骗陛下,奴才有物证。在奴才房中,有一方手帕, 是……是贵妃的,那便是贵妃与奴才接头的证物。” 那人颤抖着,“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名人去搜。奴才若是说谎,全家不得好死。” 楚星死死盯着他的脸,眸中如海啸山崩,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再说一遍。” 那人便又重复一遍,“奴才说,其实贵妃是丞相派来接近陛下的,因为陛下常年不宠爱后宫嫔妃,丞相觉得为江山社稷想,不能如此下去。忽而才命人。故意接近陛下,获取陛下的恩宠。但是丞相未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宠爱贵妃,竟然意欲立贵妃最后,故而丞相才叫奴才把消息放出来。” 楚星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双眼泛起猩红,“你再说一遍。” 那人又要开口:“奴才……奴才是……” 楚星不等他说完,松开手,从腰间抽出剑,手起剑落,那颗人头便滚落在地。 众人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劝说楚星:“陛下息怒,这人必是在编排贵妃。” 楚星眼神沉沉,望着说话的人,声音也忽然间哑下来:“去搜搜。” “是,属下马上去办。” 楚星说完,将手中的剑放回去,脚步略有些沉,出了门去。 那人看着陛下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待陛下走出好远,众人才回过神来,将室内的残局收拾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楚星仿若不觉,从檐下踏出去,雨落在头顶上,没几步浑身就湿透了。 刘培恩原本在门口候着,看见楚星出来,正要开口,却见他直直往雨里去了。 刘培恩连忙吩咐身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伞啊,不懂事的东西。” 刘培恩踹了一件别人,也顾不上他们来没来,也冲进了雨里,跟上楚星的脚步。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昨日陛下叫他去查查,宫中的流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经过一番查探,终于让他查到了一个小太监身上。今日原是逮了这太监过来问话,也不知道问出些什么,陛下进去之前,还是好好的,出来之后,仿佛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