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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提着一捆都费劲,红姑轻轻松松一手两捆气都不喘。 等她搬完了去洗手,就听见有人跟那书生说她不像个女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母夜叉,又丑又凶,若不是大人心善留她在身边,以她这种结仇的本事,早教人给打死了。 红姑跟玲珑久了,也是个暴脾气,当时就捋袖子准备揍人,谁知没等她现身,那书生就帮她说好话了!说她友善又大方,还能跟孩子们玩到一起去,又说君子不论人是非,说他怀疑对方能否胜任学堂先生的工作,要跟院长说一声——打那之后红姑就没在那家学堂瞧见嚼她舌根子的那位。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书生是喜欢自己,人家是个好人,长得好看又有学问,红姑却一翻开书本就打瞌睡,到现在也就认了没几个字,上了几天初级扫盲班便没兴趣了,不像二娘喜欢读书。 而且那先生还很受欢迎,好多来接学生的都是家中的未婚女子,红姑一有空就趴在墙头上偷窥,感觉他跟谁说话都很温和很有礼貌。 她倒是也想去追,可自己这副尊容……哪怕红姑不肯承认,当很多人都说她丑她凶她像男人的时候,她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更何况,她脸上还有一大片难看的胎记,她手大脚大比男人个子还高,根本配不上人家有文化的先生。 玲珑一边玩崽崽的小胖手一边听红姑难得的少女心。崽崽胖得很,两只小手手背上有许多个rou窝窝,一戳一个准,软绵绵的。玲珑戳了两下就停下来,崽崽便熟练地抱住她的手开始啃,口水糊了玲珑一手。 “这样啊,那你想怎么办?既然喜欢,总得去问一声才能死心,万一人家也喜欢你呢?” 红姑闷闷不乐:“怎么可能……当初咱一个寨子里的,基本上都成家立业了,女人里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十七娘跟二娘她们有好多追求者,我从来没人问一句。” 玲珑把手从崽崽嘴里抽出来,嫌弃地用她的口水巾擦干净,然后捏住红姑下巴凑近了端详,“嗯……说不上多么好看,但至少五官端正没有口眼歪斜,若是去了这胎记,勉强也能看。皮肤是粗糙了点,这得怪你自己不爱惜,我不是叫你每天保养吗?你把我的话听到哪里去了?” “可是保养什么的真的好累,我看到十七娘她们一遍又一遍的往身上跟脸上涂我都累得慌。” “活该你活成个糙汉子。”玲珑鄙视她。“你以为你是我吗,什么都不做也照样美得冒泡?” 红姑垮下脸来:“大人……你帮帮我嘛!” 玲珑又被红姑的钢铁撒娇弄出一身鸡皮疙瘩,“行行行,我会想办法的。” 得了她的话,红姑才高兴起来,她对玲珑迷之崇拜,只要是玲珑说的她觉得都能做到。虽然大人只是答应帮她想想办法,可红姑已经做梦幻想到跟先生成亲后生几个娃了! 最终大军驻扎在距离被夺走的城池最近的白城。白城从来不叫这个名字,但是由于每到秋冬,霜雪渐起时,整个州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雪白中,人们口耳相传,便将它叫做了白城。 白城占地很广,驻扎下二十万大军绰绰有余,再加上本来白城作为边境州城的守卫军,光是人数上就对蛮子造成了碾压的局势。 白城向北共有十二座被蛮子占领的城池,都是前朝皇帝们割让出去的,每年不仅让出城池,还要送出无数的美人跟金银财宝车马粮草,养大了蛮子的胃口,使得他们将中原当做一个提款机,只要张嘴,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白城以北十二城,以湖州为中心,从第一座城池割让出去到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几年,湖州十二城里本来属于中原的百姓,尽皆为奴,其中无数女子被蹂躏侮辱,产下混合了两国血脉的后代,这些人不被蛮子承认,也不被中原人接受,活得十分艰难。乌都可汗并让自己的子民进入湖州十二城生活,并派人驻守这十二座城池,他的勇士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闯进来,随意进入每一家,想杀谁就杀谁,完全不把原住民当人看。 中原人就是他们的奴隶,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要为他们养马放牧跪地伺候。 哈赞就是其中一个混合了两国血脉的人。 他的母亲是一名中原女奴,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知道是谁,总之是那些草原人的其中一个。他的母亲很温柔,也很爱他,可是温柔的女人在湖州十二城是活不下去的,只会一次一次又一次任人欺凌。这个可怜的女人,怕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每每服侍草原人的时候,都要把儿子锁在衣柜里。 她让儿子捂住耳朵,不要看也不要听,可那些轻贱她的声音仍然像是长了手脚一般跑到哈赞的脑海里。 直到后来,哈赞的存在被发现,那几个满身酒气的草原人,把哈赞绑起来丢在床的一边,当着他的面凌辱他的母亲。女人心如死灰,胆小怕事只想带着儿子活下去的她生平头一次反抗——然后被剁去了头颅。 鲜血溅在哈赞的脸上与眼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挣脱了绳索,那些畜生,母亲已经死了,他们还要糟蹋她!他趁着他们没注意,捡起床上那把沾染了母亲鲜血的刀,将三个草原人全部砍死,然后抱着母亲的头颅开始了长达五年的逃亡。 如今他十七岁了,他在原本的地方活不下去,只能四处流浪,他认识了许多像他自己一样,身上流着两国血脉不被两方接受的人,很多人没有像他那样温柔的母亲,但大家想要活下去的信念都是一样的。最近两国要交战,乌都可汗派人在城中四处抓捕孩童,哈赞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拿这些流淌着中原人一半血液的孩童当挡箭牌。 残忍、无情、又卑鄙! 哈赞想救他们,可那些孩子被关进了囚车,满满当当的挤着,只凭借他和朋友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 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身轻如燕的女子。 她自称是龙女大人的手下,问他愿不愿意帮忙,代价是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活着,并且能够得到一生花不完的财富。哈赞不敢相信她,可她也没必要骗他,他本来就是四处逃亡的人,如果是草原人抓到了他,肯定是要把他五马分尸的。他们草原人,对中原人不当人看,对自己人却很有情义,哈赞杀了三个草原人,他的行踪一旦泄露,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不如赌一把,你说呢?” 那个女人如是说。 不只是哈赞。 在这个夜晚,得到中原人联系的,还有很多人。有的是如哈赞一般无家可归的混血人,有的是终年生活在草原人欺压奴役下的同胞,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敢反抗,并且清楚知道如果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那么谁都活不了。 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