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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阳光,远远就瞧见宽敞大路尽头,一群婆娘围在一间茅草屋是院门口说话。 这间草屋的主人,正是兴得村几十年来唯一的秀才,谢衡。 谢衡这会才从县学下学回来,他被簇拥着走进院子,将肩上的书匣子放下,揉了揉酸肿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嗓子,就听耳边一阵聒噪的说话声。 四五个婆娘争着抢着将今晨发生的事情描述给他听:“谢秀才,你怎的恁么晚才回来,你媳妇偷汉子,都快跟人跑了!你不知道吗!今个早上是族长亲自去抓的……” 婆娘们口沫星子横飞,虽然七嘴八舌,但胜在事无巨细,连“柳绮玉被抓出来后,还不忘给新来的里长抛媚眼”都没落下。 想来这么细致也不太可能是空xue来风,反倒增加了可信度,众人只瞧见谢衡那张白净的面庞一点点沉了下去。 正值十八|九岁的少年,长得清秀文雅的,身上一股子书卷气息,平日里对谁都是文质彬彬,脸上挂着一副笑脸,何曾有过这般生气的样子? 他长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的紧紧的。 在听到“柳绮玉凶巴巴的,竟逼着青梅承认约了她上山”时,他愣了愣,抬头,看向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青梅。 青梅已是泪眼婆娑,朝他摇了摇头,强忍着牵出一丝微笑,似乎是要让他放心,表示自己并没出什么大事。 谢衡顿时心如刀割,起身就往她那里走,可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乡民在,只能立马停住步伐,只转身留一个侧脸给青梅。 他望着低矮的墙垣,柔声问:“青梅,她们说得可是实情?” 青梅低下头,以帕子抹泪,啜泣道:“我……谢小哥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再和绮玉jiejie说话了……我,我,我真怕了她了!” 她故意将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谢衡听了后,面色多有不忍。 青梅瞧他这样就知道有戏,掩盖在帕子之下的眼睛,悄悄给自己的二伯娘马氏使了个眼色。 马氏会意,细长的眼尾一转,悠悠转了出来,语气刻薄极了:“谢衡,你还有心思待在这儿呢!柳绮玉这般没脸没皮的小sao娘们,就跟墙头马上晒太阳的谷子一样,不害臊!还没娶过门就这样子,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丑事!听婶一句话,破鞋烂了就干脆别要,丢掉,你以后可是要出去当大官的,能娶这样的媳妇吗?” “二伯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青梅忙打断她的话,佯怒道:“绮玉jiejie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真的和荣虎有什么,我相信她也是被那流氓强迫,并非自愿的啊!” 马氏直咂舌:“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这么天真呐!到现在还替她说话!你没瞧见柳绮玉那张利嘴,将黑的颠倒成白的吗!” 听她这么一提,有那脑子活络的登时拍手道:“可不是呢!村里新来个里长,那小娼妇就跟几十年没见过男人似的,立马上赶着贴着,也不看看人家理不理她!” 一时间,长舌妇们越说越激动,那阵势弄得跟要上战场打仗一样,言语之间都在暗示柳绮玉不守妇道,想了法子撺着谢衡去找柳绮玉讨个说法。 毕竟这十里八乡,多偏僻的地方,像谢衡这样前途无量的秀才,那是提了灯笼都难找。谁还没存个心思,要与他扯上点关系呢! 最好是把自个家的女儿、妹子、小姑子都塞过去! 至于柳绮玉,是不是冤枉的重要吗? 她心比天高,想去京城做官太太,肯定会巴着谢衡的腿不放,这么个香摸摸,哪能轻而易举地能落入她手! 沸沸扬扬的讨论声传了出去。 屋外面一条泥路上,柳绮玉站在转角处,一双眸子异常的冷静。 瞧瞧,这里面还有从前与她交过好的村妇们呢。谁料到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巴不得把她践踏进泥潭。 也不想想,谢衡一个软饭男,她看得上吗! 柳绮玉才迈开脚步,忽听一片脚步声,身后风风火火走来三四个少年。 为首的少年年纪不大,个头却极高,穿着一身青色裋褐,除了面目黝黑,容貌与柳绮玉有六分相似。 只是眉宇间一股凶神恶煞,生生将好容貌压了下去。 来人正是柳绮玉的弟弟柳柱! 柳柱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剑,递给他身边同样恶狠狠的少年。 那少年一道刀疤从左额头蜿蜒至右眼尾,一笑便显得狰狞极了。 刀疤脸扬声道:“兄弟们,柱哥的jiejie就是我们的亲jiejie,谁敢欺负她,就是对我们柱哥蹬鼻子上脸!今日就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跪下来叫爷爷!” 话音刚落,恶少年们就一哄而上。 柳绮玉还没回神,手上的铁铲便被夺了过去。 那夺铲子的人死死盯着茅草屋,根本没注意到站在转角处的是他亲jiejie。 他离去时,不忘扔下一句:“给哥在这等着,铲子用完就还给你!” 柳绮玉:“……!!!” 她赶紧跟上去,在院门外探出一个脑袋。 但见须臾之间,几个围在外头里看戏的婆娘,已率先中招,猝不及防得被铲倒在地,痛的直叫“哎哟”。 “谁啊!” “哪来的小畜生敢铲老娘!有娘生没娘养的!” 这话瞬间激怒了柳柱,他一脚踢上马氏的膝盖,马氏“唔”的一口气噎在胸口,面色难看的要命,腿脚一软向前倒去。 她嘴唇发紫:“小畜生,你……” “我什么我?” 柳柱手撑着铲子,身子倚靠在上面,嘴角一勾,俯看着那如泥鳅一样在地上扭动的马氏:“我看你这八婆嘴还挺能说的,还想被铲是不是?” 马氏确实还想说,嘴唇才一撅,铲子立马往她脸部袭来,吓得马氏的嘴儿立马下缩一寸,不敢动。 “瞧你这怂样!” 柳柱翻了个白眼,他将铲子扛到肩上,拍了拍腿上的布裤,左脚往石凳子上一踩,颇有一种山匪大王的姿态。 土匪头子扫视着剩下几个婆娘们,见她们鼻青脸肿,个个头乱如鸡窝,正被恶少年们围困,趴在地上哭的震天价响—— “真不晓得天下还有这么癞的痞子!都是一个村的,我们还是你长辈呢,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人,有没有王法啦!” 当中一个圆脸婆子梗着脖子,对院外面围观的村民道:“别看了!快去找里长大人来,把这群小痞子送到县里去吃牢饭!” 柳柱笑开了花:“去呗!老子就是王法!还能怕一个九品芝麻官的里长不成!” 那圆脸婆子碰了钉子,气得身体发抖,索性两眼一发黑,晕了过去。 柳柱不理这装死的娘们,眼角一瞥,见青梅小脸惨白,正躲在谢衡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