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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还是花红酒绿,纸醉金迷,包围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拐过一条小巷,或许就是成片摇摇欲坠的旧楼,墙皮斑驳的破屋,互相推搡着,将破败蔓延。陈咬之盯着眼前那扇铁门。手几次抬起,又几次落下。近乡情怯,对于陈咬之并不成立。天伦之乐,对于陈咬之,也不过是缥缈孤鸿影。然而此刻,不知为何,他没有勇气推开眼前的门。锈渍斑斑的铁门哐当一声,向两边挪开。杜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嫌弃的拍了拍落在手中的铁粉:“大晚上的,上演苦情戏也没观众啊。”陈咬之:……杜康:“难道不是?还是说,你专门为我一人表演?我是很开心,不过我更喜欢看床……戏……”杜康话音未落,陈咬之早已抱着成语君,步履生风走进屋内。小院内的房屋,和这片区域的所有屋子差不多。年久失修,声音稍微大一些,就能抖落一层墙灰。屋内的人听到声响,步伐艰难的走到门口,打开门。陈咬之看着屋内的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两鬓霜白,目光浑浊。在看到陈咬之的一刹那,两行清泪忽然从内眼角落下,流过干如树皮的皮肤,在地下晕出点点水迹。陈咬之的心,霎那间变得无比柔软。小房只开了一盏灯,在地上形成一个椭圆的光圈,光圈里有两个影子。陈咬之低着头。那不是两个影子,那是一个年幼被弃的孩子,和一个年长被弃的老人。光圈之外,就是无尽的黑暗。忽然间,光圈内串入第三个影子。“伯父您好,我是咬之的好朋友。”杜康没个正经模样,把手搭在陈咬之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往对方身上靠。陈咬之没有推开他,只是脸上的神情难以把控,介于上一秒的悲悯自哀和下一秒的尴尬抓狂。老人却很激动,苍老的声音也变得有劲:“阿之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啊,好呀,好呀,我去给你们烧个菜。”陈咬之:“不用了,伯……爸……”这个陌生的称呼,陈咬之已经二十多年不曾挂在嘴边,此刻开口,唇舌都有些不利索。陈咬之搀扶着这具身体的父亲,将他扶回房间。“爸,太晚了,您先休息,明早我再和您聊天。”陈咬之道。老人使劲摇头,不过年纪大了,摆动的幅度也小,看起来像在发抖。大约清楚老人心底的想法,陈咬之握住老人的手:“爸,我今晚住在家里,从今往后,哪也不去了。就算去,我也带上您。”老人紧紧盯着陈咬之,片刻后,松开手,目光含泪的点点头。章节目录40.寻找商铺陈咬之坐在客厅,看着白墙上那一副全家福。说是全家福,也就两个人,陈咬之和他的养父,陈升。相片里的陈升很瘦,脸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深如沟,浅如线。陈咬之有些心疼。别说在这个世界,六十岁只是中年,就是放在地球,六十岁的男人也都精神矍铄,保养得当的话,脸上基本也就几条抬头纹。“这是以前的你?外表看起来没有差,不过,还是活生生的你让我心动,好奇怪。”杜康饶有兴味的一起打量相片。陈咬之没接话。前任陈咬之有多渣,无需赘述。都说换了一具灵魂,前程往事尽了,然而这万千人情总是断不了的,更何况是养育之恩,抚育之情。“这屋子闷得慌,我们出去走走?”杜康道。难得看到陈咬之迷惘模样,杜康是想多欣赏一会,毕竟难得。然而没看多久,心中的不悦就沸腾的厉害,恨不得拿上一把整形微创枪,把这人脸上的惆怅、愤懑与不安全部消除,回到初遇时的从容。自己好像沦陷得,比想象中深一些,而且越和这人相处,内心所有的坚如磐石,都化成了绕指柔。==小院有些荒凉。老头陈升原本承包了一片葡萄园,自酿葡萄酒来营生,小院内也种植了几株,宜食用也宜观赏。可惜后来为了前任陈咬之,葡萄园卖了,这几株葡萄树也因老人身体欠安,疏于照顾,只剩枯枝败叶。陈咬之摸了摸枯藤,轻叹一声可惜了。“我还以为是故意这般装饰,别说,挺别致的,很有韵味。”杜康说着,拉着陈咬之走到院子边角。被杜康这般一说,陈咬之再打量小院,就发现枯枝错落有致,自成一景。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初时那点苍凉感,一时消散了大半。杜康忽然又道:“你和这葡萄藤,皆是风景。”陈咬之愣了片刻,哑然失笑,许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谢。”这声道谢很轻,散在这微凉的晚风中。杜康不知听到与否,只是道“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陈咬之:“这路不太好,你多小心。”杜康目光含笑:“这么关心我,要不留我同塌而眠?”陈咬之:“滚。”===翌日。陈咬之是被窗户的光线给扰醒的。前任给自己的房间安了两条不走寻常路的金属片窗帘,一不挡光二不保暖三不美观,把冬冻夏热,光线污染,视觉垃圾融合得异常和谐。陈咬之索性躺在床上,打量起这窗帘。不知名的金属薄片切成椭圆形,用细线串联,像是放大版的鲤鱼麟,金光灿灿,颇为碍眼。“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慷慨激昂的声音传来,不用说,这种喜欢把两首牛头不对马面的诗无缝衔接的风格,只能是成语君。陈咬之再无睡意,翻身起床。成语君趴在床尾,飞船上的有气无力已经翻篇,又回到生龙活虎满嘴之乎者也状态。成语君摇着小屁股:“之之,古有祖逖闻鸡起舞,车胤囊萤映雪,匡衡凿壁偷光,你是不是也应该奋发图强一下!”陈咬之默然。闻鸡起舞也就算了,没事捉点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