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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炎炎夏日,又是挤公交,又是逛菜场,男人愣是一滴汗没出。回到家,莫洵把装在外卖盒、塑料袋里的东西倒进青花大碗,罩上防蝇罩,放在客厅。然后洗了手,轻手轻脚的把副卧的门推开一条缝,苏泽浅搂着阿黄的脖子,一人一狗睡得正香。莫洵无奈摇头,这到底算是苏泽浅看着阿黄,还是阿黄看着苏泽浅?想不明白的男人索性不想,把门关上,转身走进书房。沾了墨的笔早就干了,莫洵把所有准备工作再重来一遍,洗笔、倒水、磨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男人身上有股近乎虔诚的专注。他下笔,山石峥嵘,瘦而劲。画国画的人大多写得一手好字,不少还会赋两首酸诗,莫洵也是其中之一,一副山水画完,铁画银钩勾连,写上日期署了名。赋诗就算了,要压韵脚,凑平仄,太费脑细胞,关键是费了脑细胞也不一定写得好,更不一定会有人欣赏。莫洵放下笔,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把脸。在大太阳下走两个小时都不出汗的人,居然因为一幅画汗湿了后背。“师父,出来吹吹空调吧。”手里的毛巾还没放下,莫洵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苏泽浅的声音。莫洵转过头:“什么时候醒的?”苏泽浅:“刚刚。”苏泽浅睡得并不踏实,水鬼的脸频频造访他的梦境,肩膀上仿佛始终缠绕着阴冷的触觉,阿黄在床上趴着趴着就拱到苏泽浅身上,大狗暖乎乎的体温温暖了年轻人,苏泽浅这才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等他彻底睡着,手机滴的叫了一声,年轻人立马醒了过来。是殷商发了微信过来。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苏泽浅请假了,发消息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自己过去陪他。房间里光线昏暗,手机屏幕太亮,才醒来的苏泽浅眯着眼睛看信息,神色冷淡。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是殷商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请假了?这个问题要回答也很容易,苏泽浅知道殷商对自己的心思,也清楚他作为销售经理的能力,想要让别人帮忙留意一下自己的动向,或者见缝插针的问一问自己的情况,都是很容易的事。殷商在打听自己,苏泽浅当然会知道,同事们会告诉他。销售经理业务能力一流,打探的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大家都单纯的以为是因为他们两关系好。苏泽浅知道,殷商是在关心他,同时暗示他。可年轻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对关心的感激,也不是收到同性示好的别扭。他感到不快。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某个人盯着,他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就算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苏泽浅还是觉得不舒服。自从察觉到殷商对自己的心思后,苏泽浅反思了下自己,看见漂亮的女孩子他会欣赏,但不会想要占有她,看见帅气的男生他也会欣赏,但不会想要去亲近。对于男女之爱你反感吗?对于同性关系你反感吗?苏泽浅给出的回答都是不。所以年轻人觉得自己恐怕是还没开窍。如果从处对象的角度来看,苏泽浅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有殷商那么大的掌控欲。你明明可以直接来问我,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从别人口中套我的行踪?一次两次尚且是情趣,次数多了算什么?简直让人喘不过气。被监视的不快压倒了对关怀的感谢,苏泽浅面无表情的回复:谢谢,不用了,我在老师家里,有人照顾。彻底排除了殷商来探望的可能性。殷商只能说:如果感觉到什么不对,一定要联系他。这说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怪力乱神的小秘密了。和殷商分享了这么个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秘密,苏泽浅莫名产生了种自己被殷商抓住了把柄的错觉,心情突然间烦躁起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泽浅也不再继续睡,小心翼翼的把阿黄从身上挪下去,掀开被子起床出去。走出房间,热浪扑面而来,呼吸间全是燥热感,仿佛连氧气都变得稀薄了。他走出房间,一眼看见了餐桌上的菜,一扭头,第二眼就看见了书房里莫洵的背影。莫洵是所有想象中典型的文人形象,温润,清瘦,然而他站在书桌前的背影却有种不可撼动般的气势,极沉稳。苏泽浅从小时候就知道,莫洵画画的时候全神贯注到超乎物外,整个人几乎像是沉浸在某种不可知的意境中一般,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打扰不到他。就如比他现在走到书房前站着,莫洵却没听见他的脚步声,更意识不到他在看他。苏泽浅看着莫洵微微移动的右臂,想象着师父手腕圆转,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落笔……看着看着苏泽浅似乎也被纳入莫洵营造出的宁静氛围,心里的烦躁一点点消退。等看到莫洵拿毛巾的动作,苏泽浅就知道师父画完了,也是这个时候,年轻人才意识到书房里没开电风扇也没开空调,于是招呼了一声。莫洵问他什么时候醒的,苏泽浅心虚了下,他醒了有段时间了,醒来后就傻乎乎的站在书房前看师父画画。好在一场急病后苏泽浅体虚,天虽然热,站着不动倒也没出汗。莫洵没看出他在说谎。莫洵走出书房,随手把毛巾往餐桌上一扔,然后极自然的伸手把苏泽浅的脑袋往自己这边一带。中年人稍稍低头,让自己的额头贴上了苏泽浅的——测体温的土办法。莫洵的双手扶在苏泽浅的太阳xue上,年轻人只觉得混合了檀香墨香的味道冲入了鼻腔,将炎热空气带来的窒闷感一扫而空。回忆突然间跳进脑海,苏泽浅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当自己感冒发烧,莫洵都会这么和自己碰碰额头,记忆里莫洵为了和自己碰额头还要半蹲下来,而如今自己长大了长高了——年轻人有些挫败,他还是没自己师父高。莫洵放开了他:“挺好,退烧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巩固巩固。”吃完外卖晚饭,莫洵早早把苏泽浅赶上了床,中年人没什么娱乐消遣,十点半就关灯睡觉,不比他病了一场的徒弟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