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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樘华每日早起推窗一瞧,冰厚一分,他心沉一分。江平原出去两月有余,至今未归!天若继续这般冷下去,他们根本无法赶路。樘华心里担心他们被堵在路上了,又担心是否出了意外,眼见还有十来天便要过年,他们还未见回来,心里的焦急简直要溢出来。“公子!公子!”这日樘华正在屋内看书,外头宁维飞奔而至,还未到院门便大喊,“江公子回来了!”樘华嚯一下站了起来,“果真?!我出去瞧瞧。”樘华奔至院门口,果然见江平原一行人骑着马慢慢走来。江平原在风雪中归来,耳朵与手皆生了冻疮,牵着缰绳的手又红又肿,英俊的脸冻得皲裂,脸颊通红。我马瘏矣,我仆痡矣。樘华眼眶发热,上前拍拍江平原结实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江平原含笑,“公子。”樘华眼睛扫过他身后十多人,长吁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辛苦。”“归来了,幸不辱命。”江平原沉声,“公子,这位万鹤洋万师傅与陆诚陆师傅,皆是制瓷好手。”樘华看着他们,点头,“多谢你们愿意过来,两位日后便在这里安家,有甚需要的地方皆可找平原。”万鹤洋与陆诚皆道不敢,“能过来公子这头是我们的福气。”“客气话不多说了,我尽量保证你们来了之后不会后悔。”樘华笑了笑,“估计你们也累了,先去歇歇,等会儿用饭。”万鹤洋与陆诚没料到樘华这样亲和,一时激动起来,忙下跪表忠心。待樘华交代完,身后游家家丁中的高管事上前来,恭敬行礼道:“二公子,人已送达,我们先回去了。”樘华忙道:“你们走了这样久,也该饮马歇脚,在这里用完饭再回。”江平原亦笑道:“诸兄先用饭罢。”高管事还在犹豫,樘华知晓他们多日未归,都担心家中父母妻儿,温声劝道:“附近无甚酒楼客栈,你们跑了这么久总不好,再干啃冷干粮。人马都歇一歇,再上路也能走快些。”高管事感激地行礼,“谨遵公子吩咐。”樘华令宁维带他们去饭厅先安置好,又命余义快步去请厨子,并让学徒们杀鸡宰鸭,尽快准备饭食。冬日雪大,他们前日刚买了一大批菜回来,倒不必担心饭食不够。余义八面玲珑,招待客人不在话下。樘华将事情交给他之后,拉江平原进客厅询问情况。江平原本以为他会问什么,没想到他一进客厅便问:“你身体状况如何?未有伤病罢?”“嗯?”樘华问他不回答,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江平原压下心中的感动,笑了笑 道:“公子不必担心,我没事。”“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都赖我,这天气还叫你出门。”樘华懊恼,“早知天气这样冷,我就该明年再叫你。”“天气时冷时热,总要要出门的时候,避不开去。”“也是。”樘华轻叹一声,上下打量他,“你身上的冻伤要上药,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你先洗澡罢。”江平原忙拉住他,“哪能劳动公子?我自个去便成。”樘华按住他的肩膀,“你我之间有甚好客气?你先坐着歇一歇,我去去便来。”厨房里做饭炒菜,后面的锅烧出了一大锅热水,樘华去嘱咐几句,厨房外头坐着的长工忙挑水过来。樘华出门时天还热着,他未来得及做衣裳,还是樘华自个做时给他裁了几套棉衣大氅,都洗干净晒干了,现在拿出来有股新鲜棉花的味道。江平原拿到手中,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江平原洗完澡,厨房已经将饭做出来了。天气冷,他们也没弄什么特别的花样,只是热热地炒几大锅rou出来,尤其一大锅羊rou,冒着腾腾鲜辣味,直叫人食指大动。樘华身份尊崇,没出面,江平原陪众人用完午饭后,高管事游家家丁告别。樘华念他们陪着奔忙了那么久,便一人给了二十两银子,又叫余义将庄内储的好酒给他们灌上,叫他们冷了喝几口好暖暖身子。游家家丁谢过之后便冒着风雪骑马走了,十来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天地这一片白茫茫中。万鹤洋与陆诚被安置在别庄内,冬日别庄的空房子多,樘华前些日子又叫人过来围了炕,银钱炭火都他出,何庄头乐得卖的顺水人情。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杂事,已经下午,樘华找出冻伤膏,让江平原上药。两人一边随意聊着天。樘华忧心忡忡,“今年风雪太大,往年都无这种景象。我们这等人家日子尚好过,不知穷苦人家要如何挨饿受冻?”江平原道:“风雪太大,陛下已下令开仓赈灾。”“已经到要开仓赈灾的地步了么?你打外边回来,外头雪大否?”“挺大,尤其前几日雪下的正旺时,我们走来,好些人家的房子都被压塌了。”江平原安慰他,“大多数人家聚族而居,纵使房子不慎被压塌,去亲朋好友那头挤挤,过几日待天暖了,再回来收拾应当也不太麻烦。再说,朝廷不还赈灾么?”樘华手顿了下,叹口气道:“国库本便不丰裕,再加上底下人层层盘剥,纵使真开仓,到老百姓手头里的又能有几个?”樘华这大半年来读了不少书,又经历过不少事情,早已不是皇都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公子,他道:“我瞧旁边村庄里都有不少人家冻得不成,天要再冷下去,说不得就要乱起来了。”江平原心里头也清楚。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樘华道:“上回十件瓷器已卖完,结了八千六百两银子,扣除各项本金六百两,你与千曲各得一千六百两,待会我将银子给你。我这里头还有四千多两,天这样冷,我打算取两千两买批稻谷与炭。”江平原道:“我们这里好歹是皇城脚下,粮食炭火应当不缺。”樘华摇头,“目前不缺,不过我们这里不怎么产稻米炭火,全靠外头漕运而来,按这天气,迟早还得涨价。再者,纵使年前还过得去,年后一开春便要播种,到时说不得就要春荒了。”江平原点头,“明日我便去瞧瞧。”樘华笑:“你好好歇着罢,跑那么远也不见你喊累,明日我带余义他们两个去县城里看看就行了,左后右粮行就那么几家。”晚上,樘华问阮时解意见。阮时解知道他们那里快下了一个星期雪,已经产生了冰冻灾害,“你们庄子上不产粮么?”“产,不过不往外头卖,大多数还是送回府里去了。”阮时解:“那你打算去哪里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