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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忍不住挥手止住了他:“够了!” 她心里自有千言万语反驳世民,但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静默了片刻后索性直接道:“柴大哥的确是个英雄,但他不是我的夫君,这件事,绝无更改。” “他救了阿兄和四郎,我也护住了他的两位儿郎和姨娘,大家都已信守承诺,尽力而为,没有谁欠谁的,你若觉得不够,我也无能为力。” “至于我心悦何人,是我的事,我没有对不住谁,世人如何评说,我不会介意,阿耶若觉得我有辱家门……”她看着世民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可以不姓李。” 世民的呼吸不由一顿,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冲上两步,一脚将拦路的案几踢到了一边:“阿姊,你说什么?你疯了么?” 那案几直飞了出去,撞在帐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营帐的外面,柴绍早已走到了一边,却并没有走远。他自是不愿再瞧见何潘仁,却也不想举止失当,让人揣测;他不想靠近大帐,因为猜得到世民要跟凌云说些什么,甚至也猜得到凌云会如何回答……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无数个念头在他心里此起彼伏,他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来接凌云的,他甚至不该来长安,他应该在将建成元吉送到后就离开晋阳,天大地大,他哪里去不得? 就在此时,那声闷响传了出来,在帐子都微微晃了晃。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走过去几步,眼前忽然人影晃动,却是何潘仁已拦在了前头。 柴绍早已忍了他半日,此时再也忍无可忍,盯着他低声喝道:“滚开!” 他的目光之中,杀意已浓烈得如有实质,何潘仁却恍若不觉,神色依然轻松自在:“是么?那你听听………” 营帐中的凌云说出“可以不姓李”,只觉得肩头轻盈无比,连笑容都深了几分:“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可以离开李家,我可以名声尽丧,我可以浪迹天涯,不再回来,但我不想做的事,绝不会去做。从今往后,我只会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几乎能刺痛人的双眼,世民呆呆地看着这张笑颜,突然意识到,这世上大概的确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了。 她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帐外,柴绍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这结果自然毫不意外,但真正听到她以这样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出来,却还是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冷着脸转身就走,却听何潘仁轻轻地叹了口气,欣慰之意,溢于言表。 柴绍忍不住霍然转身,冷冷地看着何潘仁道:“原来你希望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有些事,我是对不住三娘,但我至少没害过她……” 何潘仁摇头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得对,你从来都没有害过她,你只是……不在乎她而已。” 柴绍心头大怒,正要反驳,却见何潘仁轻轻地看了过来,目光仿佛能直透到人的心底深处:“我知道,你觉得我是胡说八道,当初你自是真心想对她好的,你也曾尽力让她过得好,你诚心迎娶她过门,你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就算有些事你处理不妥,那也是因为你有苦衷,你被人蒙蔽,你并没有想过要对不住她。” 柴绍原以为他会指责自己,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番话来,似乎还并无讽刺之意,不由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潘仁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你的确已经尽力了,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所以你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首先想的都是这事该不该做,要不要做,你不会去想这件事会不会让她不高兴,会不会让她受委屈,因为你觉得这并不要紧,至少并不比你心里的规矩道义更要紧,不比家里的孝悌和睦更要紧。” 柴绍漠然地等着何潘仁的下文,现在他当然听得出来了,这是指责,但这样的指责轻飘得简直可笑,他不好反驳,却也根本不必去反驳,他只想听听,就这么点事,这位何大萨宝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何潘仁却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所以,多谢你。” 多谢你们。 多谢你们从来不曾真的在乎她,让她今日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不再在乎你们了。 第七章 大局为重 西渡大河, 进军朝邑,远远便能瞧见长春宫的花木殿宇,李渊的大军如今就驻扎在这座地势险要、风景清幽的行宫之中。 随着夜幕降临, 宫墙外的营帐渐渐安静了下来, 远远看去, 就像一片凝固的深色波浪, 连绵起伏, 无边无际;营帐间的零星火把, 就是浪涛间的粼粼波光。而在长春宫里的殿堂上, 宴席才刚刚开始, 上百支蜡烛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满殿的酒菜香气和欢声笑语, 更是把这份明亮热烈烘托到了十二分。 自打离开晋阳,这样的场面在李渊帐下已是数月不曾有过;今日喜讯连传,欢宴重开,大伙儿自是格外兴奋,酒未三巡, 人人都已醺然欲醉。主座上的李渊也是红光满面,说笑之间,连面皮上的皱褶都仿佛被熨平了几分。 下头有人凑趣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将军今日的气色果然是格外的好!” 立时便有人反驳:“为何还叫大将军, 如今该叫太尉才是!”——李渊率军入关之后, 前来投靠的好汉名士都越来越多,前几日大伙儿便推戴他做了太尉, 又增设了不少属官, 也好封赏安置这些人。 李渊倒是不介意这些名头, 笑着举杯道:“无妨无妨, 大将军也好,太尉也罢,都是一样,今日大家只要喝得痛快就好!” 裴寂忙起身端起了酒杯,含笑扬声道:“多谢太尉赐酒!今日前线告捷,河东之军已不足为虑;群英毕至,关中人心已尽归太尉;更兼今日太尉亲友重逢,骨rou团聚,这样的喜气和福气,大伙儿自然要多沾一些,越多越好!” 众人自是跟着齐声道贺:“正是如此,恭喜太尉!”这两日先后赶到的长孙无忌、李神通、段纶等人更是轮流起身敬酒,喝了个热热闹闹。 推杯换盏间,大伙儿又说到近日的连番战果,尤其是今日刘文静的那场转败为胜,大破桑显和,活捉屈突通,让大军再无后顾无忧。有人称赞刘文静胆大心细,善抓战机,也有人觉得是义军气运在身,如有神助。 争论间,还是裴寂笑道:“什么叫如有神助,是太尉料事如神才对!当日河东城久攻不下,太尉下令大军绕过河东,直接渡河,多少人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裴某也因此再三劝过太尉。太尉却断定,屈突通手下人心不齐,断然不敢轻易出城;不过待到我军剑指长安之时,他怕被问罪,多半会派兵来追。结果都被太尉料中了。肇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