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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送来的一个孩子……”他说到这便沉默了。 但她懂其中的意思。 江见疏匆匆离开,乔柚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心绪实在静不下,索性掀被子下床。 急诊科是最忙碌的科室,乔柚在这里看到了许多颓丧的、疲态尽显的家属。有的在悄悄地抹眼泪。 手术室外,妻子正伏在丈夫怀里哭,悲戚而绝望。丈夫拥着她,粗糙的手掌笨拙而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却早已泪流满面。 手术室里是他们的年幼的孩子。 灯亮了许久。 乔柚想上前安慰他们,可她立场实在奇怪,最终只好买了瓶水和一包纸巾给那对肝肠寸断的父母。 那位母亲愣了两秒,抽噎着嘶哑地道谢:“谢、谢谢……” 接过东西的手在颤抖。 乔柚陪他们一起等。 直到手术室牌匾那悬挂着的,如风中残烛的灯光倏地熄灭。 那对父母激动地起身迎上去—— 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像独自在沙漠中挣扎了许久,拖着一身残躯也未能寻得绿洲。 “对不起。”他沙哑地说。 乔柚看见那位母亲僵直了身体,随即便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与氧气。丈夫扶住她,但显然他也失去了支撑,踉跄着靠在旁边的墙上。 “囡囡啊——” 她绝望地哭喊,如同泣血。 8. 瑰芒沙砾 江见疏记得那个午后。…… 晋江文学城首发 8 等着家属的,是孩子的后事料理。 即便失去支撑,人依然要向前,哪怕是爬着。 时间不等人,也无情地推着人迈步。 江见疏拉下口罩,深深叹息一声。 手术室里家属哭声哀戚,乔柚走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好吗”、“没事吧”这种没话找话在此时压根没意义,也显得苍白多余。 江见疏说有点意外:“怎么过来了?” “我就想过来看看。” 他手术服上沾了血和别的东西,没和她离太近,手上手套已经摘了,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我没事,先回去等我吧,这边结束了我就回去。” 乔柚却没回,她看着那个了无生气的孩子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父母跟在旁边,死死地拽着床缘,像是想从阎王手里把孩子拽回来。 他们进了电梯,电梯负行,去了太平间。 乔柚只跟到电梯外面。 不一会儿,江见疏来找她。 他换下了手术服,白大褂一尘不染,那个孩子最后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不复存在。 他们沉默地往回走。 乔柚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了这种分别,也不知如何开口问,思考片刻,轻轻勾了勾他的中指。 男人敏捷地捕捉到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便松开。 “江见疏,你今天下班后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悄悄问。 “你做?”他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江太太,你确定你还记得怎么开火吗?” “……你看不起谁呢?” “乔柚。” “?” 乔柚还以为他叫他是有话要说,见他迟迟没有下文,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的反问,气得差点没对他的脚狠狠踩两下。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沉重的气氛稍有缓和。 推开值班室的门,两人都顿了下。 里头年轻的男生也被他们吓了一跳,抹了把眼睛仓惶起身:“江老师。” 他眼眶通红,脸上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看上去十分狼狈。 乔柚有印象,这是昨天见到的实习医生之一,叫应恺。 男生尴尬得脸红到脖子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话。 江见疏揽了下乔柚的肩把她带进屋,然后关上门。 “不用不好意思,想哭就哭,”他对应恺说,“这里没别人。” 应恺的目光滑向乔柚。 江见疏:“你师娘,不是别人。” 乔柚深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在一边坐着没多说话。 应恺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直到江见疏按着他坐回椅子上,手在他肩头顺势拍了两下。 得到安抚的男生顿时再也憋不住,捂着脸慢慢佝偻下身子,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压抑而痛苦。 “江老师,那个孩子真的救不回来了吗?”他哭着问,“她还那么小,才八岁,八岁啊……” 江见疏没有回答,只是在他旁边坐下。 “明明下午的时候救回来了的,不是脱离危险了吗?” “她父母以后该怎么办?” …… 应恺来到医院实习不过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里虽然忙碌,虽然跟着江见疏观摩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但每一场都以成功收尾。在学校他也曾听老师说过无数的生死离别,也曾因而心有戚戚。然而来到这里实习后,他愈发觉得江见疏就是神,只要他拿起手术刀,就不会有失败的手术。 医生的手是一双可以起死回生的手。 这样的心态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非常自大且傲慢的,轻视手术台,也蔑视生命。 现在,他为他的自大与傲慢付出了代价。 江见疏不是神,他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不是。 他们都只是病患的代理人,替他们和死亡拔河,与死神较量。 “世间无神。” 江见疏看着他佝偻的身躯,淡声说。 “生命的重量远比今天压弯你的孩子重得多,”他说,“但也没有谁的重量,重得过她。” “你该尽力,而不是‘一定’。” - 应恺哭到最后没动静了,乔柚有些担心,结果江见疏一看,是睡着了。 饶是江见疏都有点无语,盯着男生维持原样的姿势看了会儿,发表评价:“这姿势都能睡这么香,厉害。” 两人最后也睡了会儿,八点江见疏起来交班,不忘把睡成死猪的应恺也薅起来。 应恺那睡了一觉之后肿得两颗核桃似的眼睛惹来医生护士的注目。 张听月昨晚也在,只是一夜都留守在急诊科,此时见到应恺这副模样,多少也猜到为什么,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多说别的。 “江师兄,你没事吧?”她问江见疏。 “没事,”江见疏脱下隔离衣挂在椅子背后,“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