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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往里边推了推,自己坐在空出来的边缘上,摸着时鉴腕上微弱的脉搏,给他输灵力。他再一次气自己的不学无视,除了输灵力,他都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要是自己不轻举妄动动那个手,伤的就是自己。那自己伤了又没关系,时鉴能护着自己;换过来,初元不觉得自己能护好他。只能坐在这儿,无能为力地干着急。时鉴看来着实是伤得不轻,那一斧子没给他带来外伤,反倒是那种浓重的怨气裹了他一身。脸上的血色都全然褪下,要不是鬓角流下的冷汗,初元差点以为他直接死了。哦对了,神不会死的,除了被人遗忘。初元这回凭着心里头的愧疚,暗自发誓只要自己还被人记着一天,就一定记着时鉴被自己害了这么一斧子的债。诶不是,那自己在这儿浪费灵力干嘛?时鉴飘在乱七八糟的梦里,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放牧的孩童,一会儿又梦见了自己成了个在地里跟其他妇女一块儿歌唱劳作的农妇,或者是在教训顽皮儿子的严父,一路拉着自己家的大黄狗,追着这小子跑过了一整个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却有力的大手,听见前面小孩喘着气,却依然有活力的声音:“爹!跑不动了吧?来追我啊!”“你小子!”时鉴一下子分不出来自己的存在,这些像是回忆一样的东西,染缸一样地浇在他的灵魂上。他抬腿追了上去,喊出来的话中气十足:“你小子!给老子站住!”这是谁的声音?是自己的吗?身侧是金色的麦田,一望无际,风一吹跟海似的,一层一层推开,仿佛能闻到天然的麦香和泥土香。他和自己“儿子”在田埂上追逐,那小子突然钻进麦田里不见了,他也跟着钻进去,试图在茫茫金色中,找到那片摇晃的逃跑路线。结果他刚投入麦田,景色一切。吹打着的响器,周围到处是红色,脚下踩的是鞭炮炸完的碎片,空中飞着糖果和瓜子花生,他一身红装,望着对面那个披着盖头、应当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双双跪在高堂前。司仪高呼:“一拜——天地——”心里头有什么要跳出来,这是什么,欢喜?幸福?还是人间百态?抬起头来,他又变成了那个女人,倚在门框上,对着背着行囊即将要远行的夫君抹了一把梨花泪:“哥儿啊,山高水远,此一去要是再见不到了,你死了,我也陪你一块儿死了。没了你,我这活得还有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不轻易掉眼泪,可是他还是背过身偷偷拿手背给蹭了,大步流星回来,给了女人一个干燥温暖的拥抱。一触及分,生怕自己再多留恋就走不掉了一样。时鉴心里头满当当全是思念,才走了一眼,就已经开始想了。他试着伸了伸手,也捞不会那人的影子。女人一天天盼郎归,从白天盼到晚上,从月上柳梢盼到星河渐落。她从以泪洗面到不敢再触及这个话题。等时鉴攒够了悲伤,眼中的泪水已经蒸发成了模糊不清的水气。变红,变红,变红。头顶的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时鉴凭着本命砍杀着眼前的敌人,却没防住一直飞来的羽箭,直接扎进了心口。临死前的意识让他想掏出怀里那个脏兮兮却不愿扔掉的手绢,只能死死闭着眼,在心里自言自语:“娘啊,儿子不孝,这次回不去了......”他听到遥远、或是不遥远的地方,他们的将军垂死中,顶着一头的箭雨,声势凄惨悲壮地高呼:“我们大魏!永不退缩——”然后各自长眠。时鉴在一片虚无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并没有如他所愿,将心里那些堵成堰塞湖的喜怒哀乐全都吐出来。他至此才有些清明,那些都不是他,他不是那些人。借着一缕缝隙,让他窥探到别人的内心罢了。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你懂了吗?”什么?懂得什么?时鉴只觉得头疼欲裂,但心里的那种膨胀感更让他难以释怀。直到有眼泪从他眼眶中滑下来。虽然意识到给时鉴输送灵力是完完全全的浪费行为后,初元就什么都没干,但是他还是在房间里守了时鉴整整一夜没阖眼,这种时候按时睡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不时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干净冷汗,以保持其作为大神的仪态端庄,却把那些眼泪都给混着擦掉了。而后才发现,他在哭。初元顿生疑惑,神会哭的?初元探到是他魂魄受损,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不知道时鉴是被魇住,还是在自己修复灵魂,总之不是什么好差事,不然哭得怎么这么惨兮兮的。时鉴像是感受到身边有人,不安地动弹了一番,然后抓着初元的手,搂了过来。初元浑身都僵了。这人干嘛?真的哭得太惨兮兮了,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初元两手举着也不知道能干啥,最后决定甩了毛巾,调整俩人的姿势,让他躺自己腿上。然后给他顺毛儿。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就这样挺好的。这家伙不会跟自己抬杠,不会呛自己,就这么漂漂亮亮的,乖乖的,像只大户人家里养的乖猫一样。优雅美丽又听话就好了。他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就那么眼含笑意地盯着那张侧脸,低头在他的鬓角落了个吻。奇迹般的,呜咽着的猫儿就这么安静下来了。☆、第二十三章时鉴是被冷醒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寒冷让他极其不舒服。迷蒙中探手四处摸了一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昨天一晚上的记忆都没有,具体是怎么被那个鬼攻击的他都想不起来。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没劲儿,满是惫懒。他望了一圈,屋里空着,没别人。床边的地上放了盆水,搭着帕子。忽如其来的落寞填上了一块儿。他盯着那盆水看的时候,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初元小心翼翼端着碗,拿胳膊肘推门:“诶呀,你醒啦?”“你怎么……”“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初元把碗放在小桌上,“我看厨房还有些东西能吃,就随便弄了点,弄完才反应过来你没那个必要。”初元突然温温柔柔的,时鉴还怪不适应的,他好像更熟悉每一句话都要跟自己呛一下的初元。初元还在感叹,果然体质不一样,魂魄受损还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过他毕竟也没放松,过去给他把了个脉,虽然不知道这样标不标准,但是只要能探查情况,就是好法子。没好。在他愣一下的时候,时鉴把自己手腕抽回来了,脸上颇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