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言情小说 - 咸楼与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睡不着了。

    林春芳摸了摸床头的口罩,热乎的,guntang的。其实也不是,但浑身上下细胞就一种声音在叫嚣在咆哮。

    她想出门转转。

    自从年三十起,她已经第九天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了。除了倒垃圾下过几次楼,因为超市抢购一空的惨痛经历,她连咸楼这一片都没出去过。

    后来这几天,贺永安帮她倒垃圾,买菜。

    似乎更没有理由出门了。

    林春芳在她梳妆台前摸了摸她的眉笔、眼线、睫毛膏、粉底液、高光……,因为YO播,这些每天都在用。

    她却失去了仪式感。

    美人是要人欣赏的,网络永远无法取代现实的温度。

    咸楼众志成城群里,还有昨天一位女士发的奶茶照片。

    “市中心的Her复工了,昨天买的乌龙奶茶。”

    底下有人羡慕嫉妒恨。

    “不怕新冠吗?”

    “不怕吧,Her都是大品牌,能复工肯定没问题。里面奶茶小哥哥都是戴着口罩手套的。”

    安静了片刻,“有没有人能帮我带一杯,重赏!”

    林春芳笑了笑,撕了片面膜。

    滩城的气候很潮湿,刚来时候在超市听人说,一张面膜能敷一年,她现在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用过的面膜如果忘记扔掉,隔两天再去摸都是潮的,根本不会干掉。

    然而这里人的皮肤,并没有因为湿润而水灵透亮,反而被海风吹潮了,被太阳晒得水分干透了,被空气中的盐分腌腐,又皱又皴,酱油一样的颜色,还泛着洗不干净似的油亮。

    也不全怪气候,养活滩城人的,都是靠海的职业,海产加工,海带厂、盐厂、自选海鲜丰俭由人的市场连着饭点。长期和海鲜的交道的人,皮肤好不起来,身上还沾着怎么都难以洗净的咸味儿。

    所以骂人咸佬咸仔咸妹,褒贬纯看语气,有时候还是嗔怪和调侃,滩城人以咸夸人,也以咸骂人。

    林春芳出门前,例行看了看每日疫情人数,确诊和死亡的数字触目惊心。

    但滩城不大,新增病例每天两三个,让人觉得茫茫人海总不能碰巧碰上那个有病毒的人。况且被感染病例目前接触过的人,隔离的酒店,曾经到过的酒店,在新闻链接里一一说明。

    翻了翻评论,还说有个男人武汉回来,为了不感染妻女,自己在酒店隔离了几天,结果还是确诊了新冠,幸好没回家。

    评论还说,酒精和84消毒液不能混用之类的,昨天用了差点中毒。

    林春芳叹气,中毒也是一种幸福,这俩她一样都没有。

    评论里的男人,令她牵挂吴康。吴康就是这样的人,报喜不报忧,他连着被隔离两次,电话里始终保持冷静。林春芳都难以想象,如果是她被集中隔离,旁边有人确诊,每天量三次体温,固定时间领饭,恐怕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踌躇出门与否,吴康那头水深火热,她却出门享乐。

    最后心一狠,今天连刘海都照最高规格用卷发棒卷了一遍,比YO播拍视频时候还认真,不出门岂不是白瞎了。

    正好碰碰运气哪儿有酒精和消毒液。

    她脸小,口罩几乎快扣到脖子,就露出来一双大而圆的眼睛。

    跟漫画少女一样,空气刘海下眉梢跟发色一致,整个人透着轻盈和时髦。

    到咸楼门口,原本咸楼的小区门早就荒废了,现在被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把守。

    上下扫视林春芳,“去哪儿?”

    林春芳戴着口罩翁瓮地:“买菜。”

    “哪户?”

    “501A”

    “身份证。”

    林春芳小心翼翼从包里拎出来,居委会的人给她量了体温,把她从头到尾喷了一通,发了个临时通行证,“两天只能出去一次,回来交回来。”

    林春芳瞪眼,明明贺永安每天神出鬼没的不着家。

    “我看…”林春芳弱弱地问,”有人一天出去一次啊。”

    工作人员不容置喙,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赶回家,“昨天新规定,你还出不出去?”

    林春芳把通行证放背后,点头如捣蒜,“出去出去。”

    经过门口的一通盘查,跟刚出门时候轻松愉快地心情完全不一样。林春芳莫名紧张起来,从包里又摸出一个口罩,撕开戴上。

    一个口罩使用四个小时就应更换,林春芳为了节约口罩在里面塞了纸巾。

    六层布加上两张纸巾,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心里反复念着专家说的,尽量不要用手接触外面的东西。

    她个子小,脸也小,被连帽卫衣扣到鼻尖,像个初中生。

    一路提心吊胆,险些看不清路撞到别人,林春芳才把帽子扶上了点。

    滩城尽失往日热情,俩路人打照面,同时各退三两步。

    到Her奶茶店前面,一群排队的都是年轻人,自己扫码下单。

    林春芳摸了摸口袋里的笔,完全没派上用场。新闻里专家说,可以准备一只水性笔去掉笔芯,用来避免直接接触。

    奶茶店温馨的音乐、灯光,秩序井然,让她稍微放松起来。

    买了杯加了豆花奶茶,奶茶小哥帮她把奶茶杯都喷了酒精。

    Her奶茶店开在市中心的一条古早商业街角,一条步行街因为疫情已经空空如也,以往那些小吃摊全销声匿迹。

    附近就是滩城最早的百货,还有个在建的正霓广场,吴康之前接的大工程就是正霓广场的照明和电路工程施工。

    整个正霓广场,包括正霓集团写字楼,一个高档住宅小区,和商业综合体,据说项目能做个大半年。

    林春芳拎着奶茶,站在Her奶茶店门前的十字路口,打量不远处的风景。

    其实滩城还挺有海边风情,又文艺又浪漫又复古,她放松下来,很喜欢这儿的风土人情。

    如果正霓广场当初项目顺利的话该多好,她就能跟吴康在这里住半年,不用回去跟吴康的妈打交道。

    奶茶店的音乐流淌了整个街道,她站在十字路口,头一次打量疫情沦陷里的亦繁华的滩城,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安静一点,又比她想象中热闹一些。

    陈绮贞的声音慵懒而憧憬。

    “听说一号公路上,那座桥断了。

    我们还去吗?要不再说吧。

    会修一年吧,一年能等吗?”

    林春芳听歌词听地有所触动,拿出手机听歌识曲。

    弹出来。

    无论这场疫情有多恐慌,总有人并肩作战。春芳捏了捏咸楼的临时通行证,管控和紧张氛围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心安。

    现在至少奶茶店又复工了,等奶茶的排队人群,口罩下面的每张脸都是满怀期待的。

    街上的人多数和她一个想法,格外珍惜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