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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去研墨。” 阿那瑰喜孜孜说声好,忙去研墨润笔,将雪白的纸张展开在案头,她站在案前提起笔,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踯躅半晌,见一大团墨迹落在了纸上,急的叫道:“哎呀,坏了。” 檀道一无奈,不觉从后面将阿那瑰拥在怀里,握住她的手,问:“写什么字?” 阿那瑰一高兴就忍不住要跳,鬓发在檀道一胸前蹭了蹭,她说:“写我的名字,松。” “好。”檀道一握着她的手,腕子微沉,横撇竖捺,阿那瑰看着慢慢洇染开的墨迹,迷惑地说:“这一串好多字,哪个是松?” 檀道一用笔尖将一行字依次点给她,“我心如松柏。”他在松上圈了个圈。 虫鸣唧唧,流萤飞舞,院子里寂静无声。阿那瑰的嘴唇默默翕动着,她嫣然一笑,扭头对檀道一说:“这是诗呀!下一句呢?” “没有下一句。”檀道一放开手,退后一步,“你自己写吧。” 阿那瑰不解其意,狐疑的视线在他脸上盘旋着,“你脸好红呀,”阿那瑰的声音又甜又糯,她樱唇一翘,“你是不是好热,要不要我摸一摸你的胸口?” 檀道一乌黑的眸子看着她,见她顺手就要往他胸前来了,他一只手指抵在她前额上,将阿那瑰推开,“三更半夜,谁让你进来的?”檀道一突然翻脸,冷斥道:“你还没嫁给我呢。” 阿那瑰的眼睛倏的睁大了,“谁要嫁给你?”她嘴一撇,把毛笔丢在檀道一胸前,噔噔噔走了。 第10章 、羞颜未尝开(十) 檀济的宴席设在别院。 檀府上是白墙黑瓦,朴素无华,别院却另有洞天,有太湖石玲珑剔透,秋海棠秘藏香蕊,进了院内,是一座华堂,匾额上写着华浓二字,被银烛照得辉煌夺目。 画堂一侧的高楼上悄然无声。 阿那瑰往唇上涂了薄薄的口脂,折一朵鹅黄的重瓣茶花别在鬓边,向铜镜里抛了几个媚眼,又被镜里的倩影如数奉还。 孤芳自赏没什么趣味,她两道眉毛耷拉下来,转过身趴在窗口,手指轻轻将窗扇推开一道缝隙,往亮如白昼的画堂里张望。 宾客们鱼贯而入,在堂前互相作揖见礼,十数名裹着绫罗的美人在堂上吹拉弹唱,不慎被客人踩了裙裾,发出时高时低的嗔笑。 有道白影往堂外来了,阿那瑰认出是檀道一,她轻声唤道:“螳螂!” 檀道一对这宴席没有半点兴致。 他从始至终就坐在角落,漠不关心看着众人进进出出。元翼和他挤在一起,才说几句话,见鹤林玄素被仆人领上堂来,檀济立即眉飞色舞地迎上去,一群文武官员,围着玄素兴致勃勃地论起佛法来。 “你师父来了。”元翼捅了捅檀道一的胳膊。 檀道一身子一扭,背对着玄素等人,专心致志听乐伎奏箜篌。 元翼眼睛盯着玄素等人,啧啧称奇,“美人不看,乐曲不听,偏偏要对着一个丑陋不堪的和尚互喷口水,这些人鬼迷心窍了吗?”嘴上这么说,却毫不犹豫丢下檀道一,挤进人群中,双掌合十,像模像样地对玄素施礼,“我最近读,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请师傅为我解惑。”好像玄素的口水是琼甘玉露,再不肯挪动了。 玄素应承着元翼,视线往人群里一逡,檀道一慌忙放下牙箸,矮身溜出画堂。 明月别枝,凉风徐徐,檀道一脑门一清,顿时舒畅不少。 “螳螂。”他听见阿那瑰的轻唤,脑袋一转,看见了楼上窗口探出的身影。 见檀道一回头,阿那瑰喜得往前一窜,险些要翻下来,檀道一吃了一惊,脚下往前一跃,下意识伸出双臂,没等他反应过来,阿那瑰的脑袋便从窗口消失了。 “螳螂,”她从楼上奔下来,像一阵风,到了檀道一面前,险险刹住。 檀道一的手放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把地上的茶花拾起来,“你的花掉了。” 阿那瑰哪顾得上茶花,她抓着檀道一的手,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灯火朦胧的围廊上,她张着小嘴,往画堂里看。 嗬,画堂上摆着几人高的珊瑚树,上头缀着硕大的夜明珠,阿那瑰从没见过这样的奢华景象,她看得入了迷,喃喃地说:“郎主有这么多的宝贝啊。” 檀道一还被她抓着手,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挣开,只轻嗤一声,说:“这算什么?” 堂上宾客云集,无不饰金佩玉,阿那瑰一双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自从知道元翼要出镇外州,她眼里就没了这个人,只顾着叽叽喳喳地问檀道一,“那个穿红的是谁?” “大将军王孚。” “那个胡子长长的是谁?“ “司空刘应湲。” “司空是大官吗?” “是,三公之一。” 阿那瑰把堂上的人问了个遍,“怎么官越大,胡子越长啊?”满堂宾客,竟然都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她顿失没了兴致,叹气道:“一个年轻好看的郎君也没有。” 檀道一横她一眼,挣开手。阿那瑰哪知自己一言不慎,又得罪了他。今夜别院里所有的人都去宴席上了,她饭都没有吃,饿得前胸贴后背,见一群婢女捧着琉璃盏经过,阿那瑰眼巴巴往琉璃盏里瞧,檀道一说:“等着。”回到席上,拣了几样藏在袖子里,回到围廊上给阿那瑰看。 阿那瑰眼睛一亮,抓起一条熟rou放在嘴里,嚼了嚼,咧嘴一笑,说:“你今天熏香了,袖子上的香味都沾在rou上了。” 檀道一哪想到她鼻子这么灵,理了理袖子,他镇定地说:“是檀香。逢十斋戒,要沐浴熏香……”话音未落,被一块油腻腻的rou抵在嘴上,他想说斋戒不能食荤,嘴却不由自主张开来,食不知味地吞进肚子,眼睛看着阿那瑰,见她腮帮子鼓鼓,脸却往一边扭过去,檀道一不禁轻声催促她,“你快吃呀。” “那是谁?”一个峨冠博带的高个子走了进来,身后侍卫成群。阿那瑰把吃食往檀道一袖子里一丢,好奇地看着来人。 檀道一猝的站起身,把阿那瑰拽到身后。 是太子元脩姗姗而来。他身侧的薛纨,仍旧穿着窄袖黑袍,像只敏捷矫健的豹子——他的直觉也像动物般灵敏,檀道一起身的瞬间,薛纨也蓦的看过来。 他没有出声,只对檀道一微笑,拾级走上画堂前,他回头瞥了檀道一一眼,有恃无恐地按了按腰间的佩剑。 阿那瑰悄悄从檀道一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却被一把推回去。 “回你的楼上去。”檀道一粗暴地呵斥一句,丢下她往画堂去了。 元翼借着讨论佛经的由头混进群臣中,正侃侃而谈,如鱼得水,忽闻堂上一静,众人丢下他纷纷去门口迎客,“太子殿下。”太子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