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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污泥和额角的鲜血对比刺目,血淌入水中,和浑浊的河水混合在一起。葡萄柚从宋星阑的外套里探出头来,它被护得很周全,没有受伤,只是浑身发颤。宋谨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宋星阑身上,他不敢去挪宋星阑的头,只能扯过外套袖子轻轻地垫在他的脑袋下,然后倾身过去为他挡着雨。手机屏幕湿透,宋谨双手发抖地解锁,打电话给村里的卫生所医生。报了地点和简单叙述过情况之后,宋谨挂了电话,小心地拿毛衣袖子擦拭着宋星阑脸上的泥沙和血水,哽咽着叫他:“星阑,星阑,你把眼睛睁开……”“葡萄柚没事了,我们回家……”可宋星阑只是紧闭着眼,一小半的侧脸被水浸湿,另一半被鲜血染透,皮肤冰凉。雨还在不断地下,河水湍急汹涌地流淌,身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宋谨好像从没觉得这么冷过。他真恨下雨天,无论是三年前的那场秋雨还是今夜的冬雨,都带给他太深刻、太折磨的经历了。第33章宋星阑在简单包扎之后就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他车祸时的主治医生替他查看伤口。“目前看来只是额头被划伤了,其他的要等片子出来再确定。”医生说,“他淋了太久的雨,现在已经有发烧的症状,先在病房里休息着,如果片子出来之后发现有什么颅内伤,我们会立刻准备手术。”宋谨苍白着唇,点点头。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安静昏睡的宋星阑,宋星阑从中午过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一个人顶着冷雨在村子里走了那么久,最后又摔下了坡,宋谨现在什么要求都没有,只希望宋星阑平平安安,快点睁开眼睛醒过来。没过多久,医生过来了,说检查结果没发现宋星阑有什么内伤,也没有脑积水,只有额头的外伤和身上的一些跌擦,是轻微的脑震荡,让宋谨别太担心。宋谨松了口气,问医生要了瓶药水,他下坡的时候太急,腿上被磕出不少淤青和伤,后来在等救护车的时候他匆忙收拾了点东西,现在知道宋星阑大概没事了,他准备去换掉湿透的衣服,给自己上点药。宋谨收拾好之后又坐回病床前,轻轻拉住宋星阑的手。他听说宋星阑公司那边已经有人上飞机了,因为医生联系了他们,在他们到达之前,宋谨要保证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宋星阑。半夜的时候,宋星阑发烧得有些厉害,护士替他检查过之后,说不一定是伤口引起的并发症,大部分原因还是由于淋雨着了寒,心率也比较正常,但现在他的额头上还有伤,所以不能急着用退烧药,先物理降温,之后再视情况而定。宋星阑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痛苦,宋谨拉着他的手,摸摸他的眉头,轻声说:“别怕,我在的。”宋星阑的手指在宋谨的掌心里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就没动静了。到了后半夜,宋谨是被吵醒的。他听见有人在叫哥,声音短促急切,惊惧至极。宋谨猛地睁开眼,看见宋星阑深深地拧着眉,脸色有点病态地发红,像是昏迷中做了什么噩梦,身子发抖,紧紧地攥着宋谨的手。“哥……哥……”宋星阑的呼吸有些哆嗦,极度不安稳,宋谨俯身去摸他的脸,还是有点烫,再伸手从他的衣领里往后摸,发现出汗了。出汗了就意味着烧快退了,宋谨拿手背贴了贴他的脸,在他耳边说:“星阑,我在的。”“哥……”宋星阑紧闭着眼,睫毛发颤,好像有泪漫出眼眶,他仍然不清醒地喊,“哥……”“我在这里。”宋谨牵紧了他的手,轻轻拍他的胸口,“你好好睡觉,别怕。”宋谨不知道自己安慰了他多久,最后宋星阑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脸色也趋于正常。天似乎快要亮了,宋谨坐回椅子上,他差不多一夜没睡,却不觉得累。外面的雨渐渐停歇,宋谨趴在床边,在想宋星阑要是醒过来了,该给他提前备什么早饭。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和宋星阑的手紧牵在一起,一直睡到了天亮。医生来给宋星阑做了检查,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还处在轻微昏睡阶段,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他见宋谨脸上有些疲态,就劝他休息一下,吃个早饭,公司那边的人很快就到了,到时候轮流照顾宋星阑。宋谨笑了笑:“没事的,我是他哥,照顾他是应该的。”九点多的时候,宋谨有些饿了,准备出去买个早饭,不知道宋星阑什么时候会醒,也要帮他带一份。宋谨在离开病房前替宋星阑理了理额前的发,又帮他把被子盖好一点,俯身看了他好久,才轻声走出去,关上门。宋谨在吃早餐的时候给邻居打了个电话,昨天宋星阑出了事他来不及照顾葡萄柚,就把它托放在邻居家了,邻居说葡萄柚没什么事,早上起来该吃的猫粮也吃过了,现在在睡觉,让宋谨放心照顾弟弟。看了下时间,公司那边的人也快到了,宋谨打包了早饭,回到医院。单人病房的门开着,里面传来说话声。宋谨走到门外,皱着眉有些不快,为那些人的吵闹,就算宋星阑醒过来了,他们也不至于这样放肆地喧哗。他刚想制止,直到他听见一句:“星阑,你真的可算是记起来了。”宋谨的脚步滞在原地,脑子有些空,好像思考不了什么了,只能被动地接受那些欣喜的话语。“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摔了一跤都记起来了。”“我在飞机上还想呢,要是你这次能够记起来就好了。”“你好好休养,争取早点出院,公司那边都等着呢。”……不绝于耳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像一条条紧缠的胶带,遮住他的眼睛,封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巴,将他的双腿牢牢粘固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啊,是宋谨吧?”突然有人回身,看到站在门边的宋谨,对那张与宋星阑的长相类型完全相反、却又带着几分抹不掉的相似的脸,他有些欣慰道,“真的要多亏你照顾星阑,快过来,星阑他都记起来了。”所有人都朝向他看过来,宋谨站在那里,被他们脸上的喜悦表情堵得无法前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盼望的宋星阑好起来,都为宋星阑的彻底康复而惊喜,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在心底阴暗地希望宋星阑永远失忆。现在他的幻想落空了,梦碎了。宋谨动了动脚,嗓子发紧,他一步步走向病房内,机械的视线穿过矗立的人影,僵硬地随着脚步转过一个又一个角度,他站在人群最外围,隔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