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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良的严昀还沉浸在自己出手打翻别人的糖罐的懊悔中,他把糖果捡好收集,又怕那个女生看到她更伤心和误会,于是拜托白线替他把糖果还给女生,并写了两百字的道歉纸条放在袋子里。

    吴姗眼睛红红,被同学叫出去之前抑郁的趴在课桌上,她接过白线的手里的袋子,了解是严昀托白线转交后,神情仍有怒意。

    白线不急着走,等吴姗看完严昀写的纸条嘴角有浅浅笑意时,她开口问:刚才严昀为什么打翻你的糖罐呢?

    吴姗打量着白线,被别人看见表白失败自然不高兴,况且这女生淡然自若的模样,像是严昀的什么人,更让吴姗提起心防备。

    她撇嘴:用不着你管。你是谁呀?

    严昀的同班同学。白线顿了顿,意义不明的补了句:我也是外宿生。

    白线转身离去,吴姗看着她背影为她最后一句话感到莫名奇妙,细想才惊觉,她是不是在暗示她跟严昀有些什么,警告别人别靠近?

    晚上八点半下课,严昀跟着白线脚步离开教室,不出所料,吴姗等在三楼的楼梯口,看到白线身后跟着的严昀,吴姗恶狠狠的瞪了眼白线转身跑回教室。

    严昀忧虑:她是不是还很生我的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白线摇头没说话,手里握着一团透明的线。她推着自行车走向校门,严昀瞥向她贴好创口贴的手指,又想起器材室里暧昧燥热,他蓦地感觉快入秋的晚风也不见得有多凉爽。

    手还好吗?严昀关心问道。

    没事了。

    白线抬起受伤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严昀便发现她手指怪异,她每个手指指腹都有一道小伤疤,像被人故意划伤的,很浅,每个手指上都有。

    你的手严昀讶异惊疑,又联想到她的家庭可能给她伤害,问出口可能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于是欲言又止间变成了抚慰:你的手很好看。

    一直目视前方的白线在听到他这话后猛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神情有些失神,而后目光落在他握自行车把手的手上:你的手更好看,又白又长,不像我短短的

    不信吗?我们来比比。白线伸出手,对严昀勾唇一笑。

    这是严昀第一次看到她对别人笑,可能因为稀缺,即使她的笑容浅浅如小白菊绽放,严昀也感觉她带来的鸟语花香秋叶静美,一时间的世界模糊,眼前唯她一人。

    他就稀里糊涂的伸出了自己手,而后白线笑意更明显的将手伸过去,手心贴手心,手指碰手指,他的手指比她的长了小截。

    严昀却像被烙铁烫伤的收回手,反应的热表现在脸颊,他感觉手心很热很痒,在衣服上慌乱蹭了蹭,指尖也变痒了。

    看吧,你的手指比我长好多。白线握紧空无一物的手心又放开,如严昀一样,她的指尖也有点痒痒的,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就长一点点严昀声若飞蚊。

    白线跨上自行车,严昀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只是那颗少年心,和天上的月亮一样,一会被乌云遮住,一会又如明镜高悬,纠结又纠结。

    梁辉煌拄着拐杖出院,没找到勒脖子踹晕他凶手的利维和混混走得依然近,只是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被偷袭。

    严昀觉得之前欺负白线的人应该记住了报应不会再欺负白线了吧,所以那天晚上下课,他在校门口与白线说,他要走近路回家。

    所以意思是,以前是绕远路陪她回家,而现在他不陪了,他要走原来的回家路,和以前一样,与白线保持着抬头一见的普通同学关系。

    白线愣愣望着严昀,眼里明明很平静,却让严昀感到愧疚,徒生一股把她抛弃的负罪感。

    白线低下了头,像以前还没有和他靠近那样,变得阴郁安静:好,再见。

    严昀急忙踩着自行车离开,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难受,像夏天的高温天气,很热也很闷。严昀回头,白线还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瘦瘦小小的人影子拢在脚下,刘海遮住了光,蒙在黑暗里眼睛严昀觉得它在流泪。

    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一僵硬,毫无征兆的滑脱,严昀心一凉,人往地上倒去,额头撞在车头中央,人擦在地上,不过几秒中,火辣辣的擦伤疼痛席卷神经。

    严昀咬着牙爬起来,一双帆布鞋出现在他眼前。

    你还好吗?

    白线搀扶着他,担忧的皱着眉,如果严昀当时能冷静仔细分辨,不对她带有太多复杂情感,会发现白线的语气有些平淡,不像真的着急关心,倒像知道他会摔倒,过来询问结果和自己预想的一样不一样。

    严昀坐在路边台阶上,他心跳很快,手臂和额头很痛,白线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灰暗环境下,她靠近的气息很幽密,若有若无,他心跳更快。

    我没事严昀逞强,感觉有点丢脸,他刚才看着白线孤独一人站在路灯下,连影子都那么弱小,一时走神。

    你流血了。白线的声音终于不同,扶着他走回学校校医室。

    严昀坐在椅子上,校医让他把受伤的手伸出用酒精清洗,白线拿着冰袋敷他额头的鼓包。

    酒精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白线站他身后,安慰他似的紧紧靠着他。严昀仰头,看到的是白线发育很好的胸脯,心漏一跳,严昀要坐好,却被白线按住,而后她蓦地弯腰,脸颊靠近。

    很疼吗?忍一忍。说话的吐息轻扑在他眼睛,像亲了一下他一样。

    嗯。严昀闭上眼睛,耳边回响哥哥问他高考后要不要出国留学,他那时没有立马给出决定,这一刻他想对哥哥说不想。

    白线藏床底的酒和线被奶奶打扫时翻了出来,白线还没迈进家门就敏感的感觉气氛低沉,卢兰歪着坐在正对大门的凳子上,蓝蓝和游游被关在柜子里,奶奶拿着长长戒尺满是怒火的让她伸出手心。

    白线跪在地上,双手手心向上抬手于头顶,不等她准备好,奶奶的戒尺狠狠的落在她手心。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线给谁种上了?让你好好学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爷爷你爸爸都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我没有

    还狡辩!我让你不准再碰拿着东西!为什么不听!已经给你留两个木偶玩伴了!我叫你不听话!

    一声比一声脆响,白线手心已经厚厚红肿,她好疼,委屈的眼泪落下来,却咬口不认她用魂线牵了活生生的严昀。

    奶奶比白线更难受,她的丈夫去挑木材被滚落的巨木砸出了脑浆,她的儿子赌博用魂线cao控庄家最后被乱棍打死。魂线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在人身上阴损邪恶,会不得好报,她不想白线出事,也不想白线继承什么衣钵,她就想白线跟别的孩子一样学习生活。

    我没用魂线,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忘记,所以偷偷搓几根当练习。奶奶,我真的没有用在人身上!

    搓好的魂线被丢进酿酒的炉子烧掉,奶奶陷入了某种恐惧和癫狂,她把丈夫的书籍搬出来,不顾白线的哀求,将箱子里的一本本书丢进炉子里。

    不要再烧了,奶奶!我再也不做魂线了!再也不做了!白线伸手去抢箱子,那是记录着一些木偶术的书籍,也是爷爷以前和奶奶走村蹿街靠表演木偶戏生活的记录,奶奶以前和她说过,是他们非常珍贵的回忆。

    啪!戒尺狠狠的抽在白线伸来的手背上,立马肿起明显的鞭打痕迹。

    白线捂着自己的手,想起小时候。

    爸爸死后流言蜚语乱传,其他的孩子说她是小神婆,笑她有神经病,孤立排挤和嘲笑她。

    她想拥有一只小狗,能陪她在草地打滚玩耍的小狗,她只是把魂线种在小狗脖子链接到自己的手指,奶奶看到后就把每根手指指腹割开切断魂线,并勒令她除了读书写字,不准她再碰木偶和魂线。

    白线失去了小狗,也没有任何朋友,她只能每天躲在自己的衣柜里打着手电看书,假装外面的世界和她没关系。

    奶奶强势,她讨厌奶奶的强势,但也离不开奶奶。她已经被很多很多人讨厌了,她现在只是想有一个只属于她的,会和她说话,会张开手抱住她的好看木偶,这有什么错?

    最后一本书籍被丢进炉子里,耀眼的火焰摇曳,白线感觉自己的世界也是一片火光,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的恨意,她转身拿起灶台上的菜刀,锋利的刀口划开自己的手腕。

    鲜血如注,地上转眼一洼血,白线面无表情,眼泪在火光中滑出泪痕:我说我没有

    你干什么!奶奶惊恐,看着她直冒鲜血的伤口和迅速变白的脸色,头发苍苍的尖叫着紧紧握住白线的手腕,可温热的鲜血仍从指缝冒出:白线!白线!来人呀!

    没有人来,白线倒在了地上,奶奶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的懊悔道歉:奶奶相信你!奶奶相信你!白线!别吓奶奶!

    房子周围的围墙已经建好,种植的盆栽堆放在门口树下,严昀逗着大黄心在想白线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扣扣上申请好友她也没有通过。

    是出什么事了吗?搬家?转学?难道她又被人欺负,不敢来学校吗?

    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请假好几天的白线站在女生队伍的前面,她穿着冬季的校服外套,过长的衣袖盖住手背。

    严昀在后面远远看着她,只觉得她瘦了很多,单薄的身躯缩在宽松的校服里,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错觉。

    年级主任讲完纪律后自由解散,人群往教学楼涌去,严昀横穿人流向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去。

    白线低着头慢悠悠的随着大流走回教室,左肩膀突然被人一撞。吴姗跑向朋友,白线捂着被撞疼得肩膀揉了揉,身后传来严昀的担心的声音。

    你没事吧?严昀拧着眉,他看到了吴姗故意撞白线,视线落在她揉肩膀的手,更讶异的发现她手心青紫,一眼就看出是殴打过后的淤青: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白线失意的将袖子拉长,转身走回教室。

    严昀在她身上感觉到失去生气的轻摇,她好似连呼吸都很浅,严昀怎么可能不但心,叫她郁郁沉默的模样更担心,紧紧跟在她的后面:这段时间你为什么没来上课?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线蓦然停下来,转身抬头目光忧伤,深深的看着严昀问:,严昀,如果你学习不好,你奶奶会责怪你吗?

    原来是因为学习不好吗?

    回呀,会骂我不用功呢。严昀嬉笑着想要以此安慰她,但白线没什么反应,仍然用那种悲伤、不解和无望的眼神看着他。

    严昀心口很难受,种种不好的猜测疑问冒出来:她被家里人殴打吗?打严重了受伤了,所以才那么多天没法来学校上课?怎么会有恶毒的家人呢

    白线眸子动了动,她看到严昀安慰嬉笑的脸庞慢慢浮现对她的怜爱,故意的抬了抬左手露出一边白色绷带,轻颤着小声问他: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去你家找你补课吗?

    看到她手腕包扎得绷带,严昀瞳孔一缩感到后怕:可以,当然可以。

    她也许是想逃离那个冰冷暴力的家,严昀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她改变什么,但给她补课,周末的时候给她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这些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