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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来了,检查之后说孟成蹊是情绪起伏过大加上体力耗尽,不需要用药,醒过来就没事了。傅啸坤仍是不放心,硬让医生给他打个针,医生无奈之下,给他挂了点葡萄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傅啸坤守着昏睡不醒的孟成蹊,想起自己之前情急骂出的污言秽语,觉得自己大概是冤枉了那人,不然他怎么能哭成这样呢?也是,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看得上孟成蹊这样的傻东西?思及至此,傅司令心满意足地搂过他,极轻地叹息道:“傻东西,你怎么就偏偏看不上我呢?”第二天,孟成蹊果然生龙活虎地活了过来,他跟傅啸坤提出告辞,傅司令和善得有点反常,对他的话是有求必应,爽爽快快派人把他送了回去。孟成蹊觉得不太寻常,但他对傅啸坤的兴趣委实有限,很快就把疑虑扔在了脑后。等脸消了肿,孟成蹊又急着去联系沈慕枝,毕竟涂延的事情耽误不得。结果他跑了几次烟土公司和沈公馆,对方对他避而不见。孟成蹊知道,让沈家主动放弃追捕涂延是不可能了。时光飞逝,一个多月眨眼过去,到处都没有传来涂延的消息。孟成蹊既不绝望,也不期望,他只是习惯了等待。这天,上海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孟成蹊哆哆嗦嗦地打开自家汽车的门,一出来便冻得连打两个喷嚏。他嫌臃肿的棉服不好看,大冷天只穿了一套厚呢西服,那衣服虽然登样,但是不挡风,他坐个车就先冻掉了半条命。雪其实不大,可落在身上怕是不干净,阿明拿了一把洋伞替他撑着。冰天雪地里,两人疾步向孟记洋行走去。“哗啦”一声,伞和伞相撞了。孟成蹊一抬头,看到对方是个工人打扮的青年男人,脸被冻得青红,表情有些不耐地擦着他就过去了。“哎,这人怎么连句抱歉都没有?”阿明不满地嘟哝道。孟成蹊扯扯阿明袖子,催促说:“快走快走,在外面冻死个人。”等到了温暖的私人办公室内,他惬意地在书桌前坐下,无意中掏了掏西装口袋。这一掏,他掏出一张陌生的纸条。他有些狐疑:这纸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莫不是刚才撑伞那人留下的?孟成蹊把纸条轻轻展开,看到了打头四个字:小灰新居。他激动得打翻了桌子上的电话机。第46章孟成蹊把纸条揉在手心,梦游似的在房间里兜兜转转迈步,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喜讯。接着,他抖着手再次展开那纸条,把上面写的地址牢记进脑子里后,用打火机点火将它烧了。他一派心花怒放,嘴上却仍然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不行,我那么着急凑过去干什么?”“他小子让我抓心挠肺地挂念了那么久,期间连报个平安都没有,可见没太把我当回事嘛,我何苦自作多情呢?不去不去,让他等等也好。”于是他又坐回椅子上,装模作样地办了一会儿公,半个钟头下来,那文件上的字愣是一个没看进去。最后他放弃煎熬,抓了帽子和围巾胡乱往身上一套,一阵风似的走了。这趟出行孟成蹊没有开车,而是谨慎地选择乘坐黄包车,他像做贼似的,中间还换了一次车,终于到达了纸条上所写的宝山里。头顶一片晾衣杆,孟成蹊在眼花缭乱的石库门弄堂里穿行,摸了半天才找到掩藏在公共浴室和水果店之间的78号门牌。他止步黑漆木门前,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抬手敲门。敲了好半天,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见了他十分不客气道:“你找谁?”孟成蹊正乐得飘飘然,声音甜美地回答他:“我找涂延。”哪知他刚说出这个名字,便给对方掐住了脖子。中年壮汉像老鹰叼小鸡似的,把他逼到了墙角。“说!你是什么人?找涂延做什么?”那人杀气腾腾地盯着他,目光里满是警惕。“我……我是他朋友,”孟成蹊脸憋得通红,如同缺氧的鱼一样费力张合嘴巴,“你放……放手,涂延叫我来的。”“就你一个吗?有没有带别人?”孟成蹊在他手掌的钳制下困难地摇了摇头。阿海见他一身金玉其外的打扮,手上却是没有一点战斗力,沈家大概也不会派这样一个废物过来,便渐渐放下了防备。在孟成蹊断气前,阿海放开了他。没等他喘匀一口气,阿海一把将他推进门里,还不忘低声恐吓他:“要是敢撒谎,老子一枪毙了你!”孟成蹊手软脚软地走进去,进了门也不知道往哪边走,只好傻乎乎地立在那里看向阿海。阿海大步跨进来,回过身左看右看审视门外一番,这才安心关上大门,朝他道扬手道:“跟我来。”两人穿过一条幽暗狭窄的走道,到了屋子的后院。孟成蹊一眼看到了涂延,只见他一身灰色粗布短褂,低头撅着屁股,正蹲在地上晒煤球。听到脚步声,涂延不经意抬头,在与孟成蹊四目相对的同时,他刷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脑门上的汗。可是他满手煤灰,结果当然是把自己擦成了一只花猫。阿海本来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看这情形便无声地退了出去。“成蹊……”他欣喜地冲向孟成蹊,想要伸手去抱他,一见自己的脏爪子,又犹豫地收了手。孟成蹊呆愣愣地看他,嗫嚅着没有开口,眼睛里含了两包亮晶晶的热泪。涂延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内疚极了,用尚算干净的手肘勾住他的脑袋:“哎呦,别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孟成蹊吸吸鼻子推开他:“谁为你哭?想得美,你这没心肝的混蛋即便死掉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好好好,我错了,是我该死。”涂延像癞皮狗一样嘻嘻哈哈道。“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晓得通知我,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涂延恨不得指天发誓:“我心里当然有你了,那时候真的是顾不上,沈寒清的人跟疯狗一样追着我们,要不是当初阿海催我早走一步,你今天可见不着我了。”“阿海是谁?”孟成蹊茫然问道。“就是刚才领你进来的那人,他是我爹的大徒弟。”想起那人的粗暴举动,孟成蹊打了个寒颤,不放心地问:“那人靠得牢吗?”“放心,阿海要是不可信,全天下就没人可信了。”“那我呢?你不信我?”孟成蹊凶巴巴地一挑眉。涂延自知失言,忙涎着脸说:“你都是我的人了,我当然信你。”孟成蹊想要再骂他,视线落在他脏兮兮的大花脸上,不由给逗笑了。随后他戳了戳涂延的鼻子,批评道:“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