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路德的手指敲击着扶手，脸色阴沉。威特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就拔出剑来，送面前两个神官去见神明。

    偏偏这两个神官即使面色苍白，依旧不知死活地开口。

    皇女殿下是神明指定的圣女，必须回归到神殿中，引导信徒传达神明的旨意。

    路德狠狠地拧起眉头，如果不是威特苦苦劝说，在见皇女前砍人绝对会被发现，他早就要送这两个神官去亲自聆听神谕了。

    祈祷时降下了神谕，皇女是神明指定的圣女。按照惯例，圣女必须进入神殿，负责聆听神谕，引导信徒一个神官顶着越来越大的压力，结结巴巴地说着，背后不停地冒冷汗。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不想来，谁都知道历代皇帝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虽然发疯的事例不尽相同，但杀人不眨眼这点真是代代相承。

    偏偏皇女还是圣女，神殿也不可能放过难得出现的圣女。

    皇女来祈祷时，按照惯例接触了圣泉，圣泉发出了金光惊动了在场的神官。迅速地请来大主教用水晶球给皇女测圣力，圣力散发出来的与所有神官修女不同的金光，让所有人都确信了皇女就是神明选择的圣女。

    但偏偏就是皇女，简直荒诞得吓人。

    杀人如麻的战争狂家族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覆灭，反而出现了一个几百年都没出现的圣女，完全颠覆了之前圣女只出现在平民家庭的情况。

    这也让神殿很难办，平民家庭不过是给足够的钱就行了，所有人都以进入神殿为荣。

    但是皇室就不一定了，这不是他们想带走就能轻易带走的。除了皇女本人的意愿，还需要当权者的同意，不然神殿也没有权利带走皇女进入神殿。

    除非神殿真的想被路德砸个稀巴烂。毕竟格兰顿是出了名不敬重神殿的，只是惯例需要教皇加冕罢了。

    即使神殿再有影响力，也不得不面对皇室时仔细考虑。毕竟你不能跟一个疯子家族认真，拿精美的瓷器去碰神经病，谁都知道结果如何都是自己要吃亏的。

    哈。路德发出了一声冷笑，看着眼前的两个神官，想不到神殿连皇室的主意都敢打。

    两个神官和威特都被森冷的语气吓得一哆嗦。

    但是皇女是教皇亲自检测过的一个神官哆哆嗦嗦地说着，他们是真的不想来，但是教皇亲自布置的任务，即使是赴死，也得怀着感恩的心赴死。

    威特拼命祈祷路德还记得不能在见皇女前弄的一身血腥味，他一个柔弱的文官真的不想再看见头颅飞起来的场面了。

    殿下，不如先听听皇女的意思吧？皇女肯定也不想离开皇宫吧。威特为了自己脆弱的肠胃不经受折磨，凑近了路德低声说。

    路德似乎恢复了几分冷静，但依旧森然地看着面前两个神官，面无表情地说着，回去转告你们教皇，不要拿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打皇女的主意。

    神官虽然想说神殿不会轻易松口的，但看着威特几乎扭曲的脸色，决定把这个事情的转述，交给下一个倒霉的神官来做。

    总之今天先保住他们两个的命再说。

    就在神官想要趁机起身告辞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探头进来。

    哥哥，会面结束了吗？普莉西娅皇女探头进来，明亮的金发垂落下来，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天真的喜悦。

    已经结束了。路德立刻露出了温和的表情，转过身向着西娅张开双手。

    西娅立刻开心地跑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路德的怀里，然后被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本来是想等着哥哥来的，但是太想见你了，就先来了。西娅自然地用手圈住了路德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着，哥哥有没有想我？

    一直都在想你。这次回来得太匆忙，上次说好给你的小岛还没来得及走完手续。说到这个，路德还抽空瞪了威特一眼，埋怨他办事效率太低，以至于小岛的主人变更手续现在还没进行完。

    威特觉得相当冤枉，首先是处理战争领土分割程序，然后才能进行邻国小岛的转让手续，一个月的时间能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很努力了。

    偏偏上司是个不懂体谅人的魔鬼，好在给钱够大方，看在钱的份上他能忍着肠胃不适的痛苦继续工作。

    西娅扯了扯路德的衣领，眨着眼睛说，我是问哥哥有没有想我，不是想要礼物。每次送这些，你的秘书也很辛苦的。难道秘书是用来做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作为最有可能成为皇太子的皇子的秘书，是为了权力的中心，未来皇帝的重臣。

    威特在心里呐喊。

    这是他的职责。然后他的上司眼都不眨地说了慌。你不喜欢吗？路德一边撩开她耳边的头发，摸着她挂着墨绿色宝石耳坠的耳朵，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喜欢啊，如果能和哥哥一起去就更好了。西娅抽出一只手放在他摸着耳朵的手上，笑嘻嘻地说着，哥哥，这样好痒啊。

    嗯。路德微笑着，顺从地停下手，反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

    西娅余光瞥见神官们和威特默不作声地告退，等他们离去后，才开口问，神官们让哥哥不开心了？

    路德沉默。

    西娅抚摸他的眉毛，笑着说，刚进来时，看到哥哥的眉毛皱得好厉害。

    西娅去神殿了？路德反问她，神殿有什么好玩的？还是看上哪个好看的神官了？

    一边说着，一边脑海内回忆起神殿那些以美男之名闻名的神官，虽然他不在意，但是这些人算是贵妇人们和贵族千金爱跑神殿的理由之一。

    更何况神殿是不禁止神官结婚的。

    想到这里，路德的脸色又变沉了。

    是去给哥哥祈福的。西娅凑近了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说着，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哥哥会生我气吗？

    你要去神殿吗？

    西娅赶紧摇摇头，路德的脸色立刻缓和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那就不生气。圣女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不如待在皇宫里，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威特提。

    神殿不好吗？听说很多人都喜欢去神殿。西娅歪着头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艾尔神说我是他最宠爱的孩子，我不能去神殿吗？

    最宠爱的孩子还需要去神殿吗？圣女不过是神殿招揽信徒的工具，所以历任圣女都是平民，你是皇女，不必理会也没关系。路德一手抱着她，一手抚摸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地哄着她。我会处理好的。

    走在回去路上的两个神官却没来由地背后一凉，回头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心情复杂。

    虽然虽然早听说路德皇子和普莉西娅皇女兄妹关系很好，但是亲眼见证以后，才发现好得过分了。明明皇女已经17岁了，即使兄妹关系好，但是坐在兄长腿上

    而且路德皇子看普莉西娅皇女的眼神，总觉得不仅仅是爱

    两个神官一同打了个寒噤，转头发现威特就站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两位神官都是服侍艾尔神的人，一定都是信仰深厚的纯洁信徒吧。希望能向教皇传达，我们皇子殿下实在是不舍得让皇女殿下离开皇宫，毕竟在家人身边才是最开心的，不是吗？威特着重强调了家人两个字，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两个神官的肩膀，相信两位神官一定能和教皇好好传达，我们皇子殿下对于皇女殿下珍爱的心。

    作为经常和贵族交谈的两个神官，一下就理解了威特的意思，咽了一口口水，赶紧点点头。

    今天即使他们有什么奇怪的想法，都不能对外说出来。不然他们一点都不怀疑，神殿消失两个神官是件难事。

    看着两个神官上了马车，威特才长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走回到会客厅门口，偷偷打开门看了一眼，西娅坐在路德的腿上，一边拿着曲奇自己吃一口，让路德吃一口，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路德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慢慢地抚摸着，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掉嘴边的饼干屑。

    威特默默地关上了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怪神官觉得不对劲。普莉西娅皇女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法，毕竟从小开始，路德就极力隔绝她和其他男性的单独相处。

    就连骑士都配了女骑士，定期向他汇报皇女的日常生活。

    以至于皇女17岁了，没有一点点恋爱的苗头，也自然没有恋人和婚约者。听说前任皇帝那会的皇女在同样的年纪，恋人换得比礼服还勤快，还有不少是圈养了宠物的。

    但是路德的爱比起皇女就复杂得多了，威特隐约察觉出了不对劲的苗头，但一个字都不敢提，还得对外死死地封口。

    皇子是不在乎，但是善后处理都是他的活，宁可现在辛苦些，也不能出现那个让他绝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