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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肿的眼睛,通红的鼻尖,不用细想,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 周韵将抽纸放在一旁,趁他去洗手间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躲在被窝里。 动静太大,脚步又重。 谭逸洗着手,猜她没穿鞋。 眼睛下瞟,伸手将弄倒的沐浴露扶起来。 鼻尖在弯腰的同时闻到了花香,是刚刚沙发上那个距离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她给他留了一盏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谭逸寻到床头,单脚刚踩上木制阶梯时,脚腕被人握住了。 他低头,看着半撑起身体的人。 哥谢谢你。 声音好细。 和她的脖颈一样。 良久,谭逸暗下眼眸,你知不知道,脚腕不能乱抓。 条件反射般,周韵缩回手,声若细丝,带着哭后的沙哑,对对不起。 脚踝缠着刚刚的触感,挥之不去。 床头的那盏灯刚好落在她的头顶,灯光将半张脸映成橘黄色。 她收手时,睡衣领口顺势下滑。 谭逸移开视线,嗯了声,虚虚踩着阶梯上床。 倒下身体的后一刻,他闭了眼,低低喘气。 天花板是纯白的墙壁,上面的灯管沾着蜘蛛网,像视网膜上沾着刚刚窥见的橘黄色。 他在猜,她什么时候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翻身,面向同样纯白的墙壁,猜不到。 - 天刚泛起鱼肚白,谭逸放轻动作下床,昨晚做了个梦。 梦里全是哭泣声。 他揉着后颈,穿上拖鞋时看了一眼熟睡的人。 相比之下,在他梦里哭的人睡得太香甜了。 嘴唇微张,她蹙眉。 似乎发现有人看她一般。 谭逸偏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扣好一排排的袖口,目光落在她伸出来的腿上。 他靠前伸手,将被角提起来,想盖住这只腿。 但床上的人又一翻身,被角从他手心滑落。 睡裙向上缠绕着她,露出浅蓝色的内裤边缘。 他收手微愣,指尖擦过指腹,回神走出房间。 今天的早餐是白菜鸡蛋挂面。 在他盛完一碗时,周韵已经揉着眼睛起来了。 去漱口洗脸,然后吃面。 噢哈欠一个接一个,周韵吸了一下鼻子,你还会下面啊好厉害 盛面的手停顿一秒,谭逸转身看她,人影已经钻进了洗手间。 两人吃东西时都不怎么爱说话,周韵偷偷掀起眼帘看向对桌,发现谭逸吃东西总会蹙眉。 或许,这是他对食物的认真。 经过昨天晚上的停电,她对他莫明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内心的秘密被他得知,好像整个世界可以相信的人便只有他。 但事实上周韵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觉得苗头不对,哪里都不对,想制止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看我。 谭逸停了筷子,凝着视线看她。 哦 周韵低头,不自觉地笑。 干脆就这样好了,任由这种感觉继续存在,且看它究竟会变成哪种模样。 - 连续三天的针,谭逸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声音虽然沉但是不那么哑了。 下午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后,在椅子上睡觉的周韵还没醒,谭逸低眸,也没叫醒她,起身脱了外套盖在她腿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烟盒出了诊所。 感冒的这几天他一直忍着想抽烟的念头,停电的那一晚是他最想抽的一次。 因为浴室那扇玻璃门映出来的身影毫无保留地展现她全部的曲线。 在她问他在不在抽烟时,他一愣,还是按灭了打火机。 他想,哥哥的形象总得维持。 冬天,天黑得快。太阳彻底落山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一盏盏路灯在特定的时间里哗然亮起。 猩红的烟点随着灯光一起跳上他的指尖。 刚打完针,嘴里太涩,抽完烟,嘴里又太辛辣。 烟蒂落入垃圾桶时,他舔了下唇角,想再抽一支,但外套不在身上,身体僵了。 打火机收进裤袋,还是准备回去。 一转身,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诊所门口站着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臂弯里是他的外套。 开口就是惊叹的语气:哇,哥。你会抽烟啊。 风吹得头疼。 真是,去他妈的形象。 谭逸径直走到她身边,顺势拿过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牵上她的手腕往街道走。 不要学我。走到巷子里了,他才开口。 学你什么?周韵故作不懂。 他看她一眼,没解释。 其实周韵在门口看了他很久。 几乎是在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的下一秒,她便醒了。 起先,是隔着玻璃门看他挡手点烟,然后,推开门站在台阶上直勾勾地看他抿上烟嘴,吞云吐雾。 那副模样比银色眼眶更让人目眩神迷。 对了,周韵努力不去想刚刚的场景,岔开话题,外婆说后天准备回老家,已经订了火车票。 谭逸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来,必须要回? yes。 闻言,谭逸笑了。 你笑什么啊。 周韵不喜欢他笑。每次一听见他笑,浑身总是骤起一种莫明的紧张。 没。谭逸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揣进衣兜里,笑意不见眼底,我不爱笑。 周韵想反驳,却又听见他说:但你别逗我笑。 哪里逗你笑了这话越说越小声,她干脆选择闭嘴,两人安安静静地走路也没什么不好。 夜色渐浓,越往里走,路灯越稀疏,好几段路都是一片漆黑。 周韵怕黑,单手揪着身旁人的外套边角,向他靠近了些。 谭逸淡淡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没有任何动作。 哥周韵哽了一下,和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抽完烟后的嗓子很不舒服,谭逸咳了一声。 你还没好吗? 好了。喉结上下滑动,他舔唇,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啦。走到下一个路灯时,周韵悄悄松了手,好像快到家了。等会儿又要收拾行李明天还要去超市买东西 看着她落下去的手,谭逸没听清她说的话,随便回着:哦。 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谭逸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哇,你没听我说话啊。 刚刚在想问题。你再说一遍? 我说周韵看着小区门口的路灯,伸手指了一下,到家啦。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小区门口的路灯上还积着雪,和别处不一样,它是纯白色的光。 周韵。 啊? 有和别人在晚上走过路吗? 周韵想了想,摇头,没有。我怕黑,晚上不出门。 哦。她补充,除了你。 感应门忽然响了一声,二楼住的阿姨下来扔垃圾,看了周韵一眼,喊着:上去吗姑娘? 来啦。 风将她的围巾吹起一角,谭逸伸手在她背后压了一下。 停留不过一秒,人已经躲进了楼道里。 外面太冷,楼里面有暖气片,冻僵的手脚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勉强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入槽口,但又没力气打开。 这个门太过老旧,每次开锁需要很大力气。 谭逸看见了,十分自若地从旁边握上她的手,带着钥匙拧开了锁扣。 一进屋,周韵连忙换鞋滚上了沙发,双手抱着抱枕,看着门口单薄的人,太冷了我就不信你不冷。 还好。谭逸接了杯热水,喝完后,目光落在旁边新的玻璃杯上,问:喝水吗? 周韵摇头,还是继续上一句话,南方那边很冷的,虽然没大雪,但是特别潮湿阴冷,那种冷是冷在骨子里。而且因为老家常年没人住,没有装空调。 所以? 所以你记得多带点衣服啊。 知道了。这次谭逸拿起了那个新买的玻璃杯,看了一会儿,又说:哪儿买的? 啊? 谭逸松手,挺好看的。 提起杯子就产生连带反应的紧张。 周韵胡乱点头,表示认同。 同时在心里想,它在你手上尤其好看。 - 冬天带的衣服多,装满行李箱后,周韵扑在了床上。 太累了。 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的烟盒,自从被她看到他抽烟后,他也不遮掩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他挡风点烟的模样,忽然由衷感叹,哥哥真善良。 感谢哥哥提醒她,不要学他。 因为她可能真的会学他抽烟,就像学他戴眼镜一样。 一双人字拖出现在眼前,没抬头,修长有力的手便将她拉了起来。 去洗澡。 周韵啊了声,乱飘的思绪逐一聚拢,她拿过睡衣,趿拉着拖鞋,满不情愿地去了卫生间。 等等。谭逸重新拽过她的手腕,等人落在身前,他低头,问:吃的什么? 淡淡的薄荷味飘过鼻尖。 薄荷糖。周韵舔唇。 薄荷啊谭逸似乎想起什么,笑了,你不是说只有柠檬味的吗? 这倒是记得清楚。 周韵也笑,吃完了,今早又买的。 哦,好吃吗? 还可以,柠檬的好吃。她又问:你想吃? 谭逸松了手,看着她的唇角,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再等等吧。 对于猎人来说,最好的猎物往往出现在耐心的极限点。 不过,有时候也需要催促一下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