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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东的使者叫吕文定是个十分瘦削的老头,留着干净且修理的十分漂亮的山羊胡子,配上他瘦长的脸型,活脱脱像极了一只成了精的老山羊。他眯着小眼睛,笑的满脸皱纹都堆成了梯田,用流利的北疆语说道:“久闻铁勒一族勇猛,如今一见果然惊为天人,不愧是草原上最强壮彪悍的部落。”炎烈皱着眉看着他笑盈盈的脸,总有种对方下一秒就要咩咩叫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身后的韩清瑶用手指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回话。男人强压着心头的不适,说道:“我们都是粗人,使者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吕文定被他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弄得一愣,他为官这么多年,拜访过各个国家,见过各种态度接待者,可是这种纯粹的单刀直入的开场白他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很快就转换了过来,继续笑着说道:“今日有匪徒劫持我域东送亲队伍,好在有贵部的少年英雄出手相助,不过,有位公主的侍女似乎冒犯了这位英雄,被小英雄带走了。虽说她不过就是个女仆,但是确是公主从小就用惯的。公主远嫁北疆,诸多方面都不太适应,希望贵部能将女仆交还给我们,我们愿意从陪嫁侍女中挑出十人作为赔偿。不知族长意下如何?”一听居然能以一换十,炎烈顿时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同意,后面的韩清瑶又捅了他一下。男人脑子转得快,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使者的条件如此优厚,我们本应该立刻同意将她送回……”说着,他佯装让韩清瑶倒茶,低声用大渝话问道:“怎么了?”“说要考虑,让他走!”韩清瑶嘴唇微动也用极低的声音快速的说道。炎烈微微皱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韩清瑶让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她这么做了,自然有她的理由,于是,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个女人我弟弟很是喜欢,我也已经答应将她送给他了。实在是不好失言啊!不然这么办,请使者先回去,我劝劝我弟弟,明日再给您答复。”“族长大人!”吕文定脸色一沉,像是换了张面具一般,带了些威胁的口气说道:“人不要太贪心,若是觉得十个女子太少,我们自然还可以谈,不过要是觉得用这一个仆从就能换的金山银山,族长大人还是小瞧了我们域东的铁骑了吧!”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友善了,一时间毡房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一旁一直听着的博尔达紧皱眉头,刚要开口,却被韩清瑶笑着抢了先,她笑着用半生不熟的北疆话劝着炎烈说道:“一换十,真的不少了!族长可以考虑考虑!”炎烈先是一怔,随即却马上明白,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架势,于是脸一板,吼道:“你一个外族女人懂什么?”韩清瑶马上佯装委屈可怜的跪地道:“请族长不要生气,小染知道错了!”“不过……”韩清瑶跪在地上微微抬头,可怜巴巴的说道:“族长说过那女子脚上的金鞋子特别漂亮,若是人家听话就能送给人家的。”金鞋子这三个字一出口,只见一旁的吕文定脸色骤然一变,虽然依旧板着脸,却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地上的女人媚眼如丝,表情楚楚动人,炎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人亲密之时那双大眼睛是如何水雾弥漫的,他吞了下口水,眯了眯眼睛,道:“说过,说过!你先起来吧!”再不起来,他就要当场按在这里办她了!而这句话显然也引起了旁听的博尔达的注意,他虽然不知道金鞋子到底是什么,却看得出吕文定脸色神色的变化。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着那个佯装无辜的女人,若有所思。“二十个女人怎么样?”吕文定已经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褪去了色心恢复了清明的炎烈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刚才的变化,他哈哈一笑道:“使者,不要开玩笑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在这演戏一般讨价还价啊?”吕文定的眼中闪过各种表情,不过最终,他肩膀一垮道:“好吧!你们开条件吧!”赌赢了!炎烈压抑住自己眼中的兴奋,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让他明白,越是得意时,越要沉得住气,不然很可能功亏一篑。他看了眼韩清瑶说道:“就让我的美人替我说吧!”韩清瑶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后惊喜的坐好,将脊背挺直,说道:“我们族长仰慕域东,而且草原上不止达日钦一个英雄!”其实她很想长篇大论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真的还不太会说说北疆话,更是怕将意思说错,所以只好用最简单的语句说出“他们”的目的。域东的使者惊得两眼睁的老大,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稳如泰山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人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的野心坦然告知,一点儿都没有隐瞒的意思。他觉得这个男人若不是一个会成就大事的枭雄,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我们族长会带人亲自护送那位小姐回到域东,还请大人写信引荐!”韩清瑶接着说道。这句话说完,吕文定已经可以肯定,他不是疯子!此刻,他的脑子飞快的旋转着,心脏剧烈的起伏着。他明白,这将是他为官生涯中最大的一次赌注。若是赌赢了,他不单会加官进爵,而且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礼官,变成一手促成铁勒和域东交好的功臣,说不定还会成为北疆下一任可汗和域东国王之间最重要的牵线人,从而名留青史。男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居然连额头上的血管都凸了起来,他强压自己心头的喜悦,道:“族长既然信任在下,在下定当不辱使命!”韩清瑶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她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礼貌又温婉的笑容。说完他几乎是立刻便吩咐人拿了笔墨进来,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便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封信装入信封并用蜡封好。他将信交给炎烈,又拿出一个金属腰牌,道:“此乃我左丞王府腰牌信物,族长持此物,域东全境定然不会阻拦。”韩清瑶替炎烈接过,深施一礼,笑道:“我铁勒定不会忘记使者此番恩情!”于是,双方就这么友好的相互告别,吕文定便扬长而去。看着那人带着侍卫消失在远方,炎烈几乎是立刻就将韩清瑶打横抱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毡房。一进去就狠狠的吻住女人的小嘴,半晌才放开,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虽然不知其中详细的利害关系,但是一见域东使者那绚丽多姿的表情变化,他已经可以肯定,事情办成了。“你到底玩的什么花样?说!”他大手直接伸进女人胸前不停的揉搓着那团柔软,指尖将乳尖揪起,又放开任它弹回。韩清瑶被他弄的难耐,一下挣扎开,跑的远远的,嘟着嘴说道:“哎呀!你这样我怎么说?”“乖!让我抱抱!”炎烈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说道:“我都快想死你了!”韩清瑶乖乖让他抱着,这时,冷释挑帘走了进来,他见怪不怪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皱了下眉,说道:“你猜的不错!要不要去老族长的帐子里说?”“别了!”韩清瑶摇头道:“这件事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去把老族长请到这里来吧!”冷释点头出去了,炎烈看着两人打哑谜,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刚才你让他干嘛去了?神神秘秘的。怎么?我都不能知道吗?”韩清瑶急忙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安抚道:“不是不让你知道,刚才你不是让老族长叫走了么!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啊!”说话间,老族长博尔达已经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轻咳了一声。毕竟是在长辈面前,韩清瑶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脸颊微红,挣扎着就要起身,炎烈却一把将她抱得牢牢的,说道:“地上凉,坐我腿上,热乎!”韩清瑶被他这厚脸皮的样子弄得脸更红了,扭着身体挣扎不停,却听男人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扭了,扭硬了父亲会看出来!”这次,韩清瑶连脖子都红了,她暗自咬牙,发觉自从回到铁勒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之后,这人是越来越放肆了,简直不像之前认识的那个闷声不吭的呆憨男人了。“快说吧!”博尔达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却也不至于太过尴尬,毕竟他们草原儿女行为都比较豪放,如今儿子正当壮年,好些女色也不见怪。“我刚才让冷释去了趟清海子,果然看到了达日钦的人在那里埋伏!”韩清瑶道。“清海子?去那里干嘛?”炎烈不解的问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达日钦对你们部落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吗?”韩清瑶说道:“显然你们部落里有他的眼线,而作为铁勒人,对达日钦都有着刻骨的仇恨,那么谁会甘心当他的眼线,为他卖命呢?显然就是那些被他有意送来的女人了。我一直怀疑,于是就用心观察了下,在一次次排除之后,最后只留下一个怀疑对象,就是秋儿!”作者的废话:??ヽ(°▽°)ノ?终于上了编辑推荐榜……虽然只有一周,但是依旧好开森……今天拼个三更出来,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认可……请放心,我会继续努力加油,不会辜负大家的爱护的~!(づ ̄3 ̄)づ╭?~第129章:目的(留言满800加更,二更)“秋儿?”炎烈大吃一惊,道:“你会不会弄错了,她都怀孩子了呀!”他实在无法认同韩清瑶的说法,秋儿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一个女人都肯给铁勒生孩子了,怎么可能被判铁勒?韩清瑶眸子一垂,也颇有些不忍的说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于是我将行动地点告诉了她,然后这几天我便一直让冷释注意她的动作。她很小心,或者,她也有过犹豫,足足等了十多天才趁半夜将消息藏在了附近的一个石头下面。”说着,冷释拿出一张纸条,博尔达拿到手里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他们行动的目的和地点。韩清瑶又道:“于是我模仿她的字迹写了一条同样的消息放到了石头下,果然,刚才冷释就在那个地点看到了达日钦的伏兵。”毡房里一片沉默,三个男人都皱着眉头,似乎都在为了如何处理秋儿发愁。“我觉得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我们也可先不动她!”韩清瑶道:“然后用她将错误的信息传达给达日钦。至少,等她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吧!”三人纷纷点头,觉得这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那抢来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炎烈问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博尔巴望将事情弄糟了。”韩清瑶道:“不过,当看到那个女孩时,我就知道天神再保佑铁勒。因为她作为一个侍女居然坐在和亲公主的车里,最关键的是还穿着一双织锦滚着金边的鞋子。你们是男人也许不懂,对于很多贵族女人来说,鞋子是否合脚舒适十分重要。很多女孩子宁可少做几身衣服也要弄一双好鞋子。于是渐渐的,无论是哪个国家,贵族的女子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比鞋子。我们大渝也有‘男看玉带,女看绣鞋’的说法。所以,她脚上那双织锦滚金边的鞋子估计连嫁过来的那位公主都是穿不起的呢!”“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炎烈问道。“记得我要你说出你能打听出来的所有细节吗?”韩清瑶微笑着道:“里面有一条看似十分平常且细小的线索。你告诉我嫁过来的公主并不是皇族的嫡公主公主,她是域东平南候的庶女,被域东王封为公主,嫁过来和亲。而她的好友,域东左丞王最宠爱的小孙女,为此哭闹不止。”炎烈点头,他打听回来的消息太多,这条是当做笑话说回来听得。不过他马上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问道:“你是说她是左丞王的小孙女?”“左丞王为人低调,却是凌驾于域东四王爷之上的辅政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域东的地位和权势自然无人可比。”韩清瑶没有回答炎烈的问题,她只是继续说道:“达日钦虽然忙于联合北疆各部落,却一直因为和域东的宿怨而和他们并不亲近。虽然得到过域东的帮助,但是那也不过是和东王亲近罢了,而且他们合作的并不愉快。碾玉一战,域东损失惨重,东王更是连最小的儿子都重伤昏迷了,而达日钦却满载而归。试问,域东怎么可能不对他有意见。不过因为他们损失太重,所以更加不能得罪北疆,这才忍气吞声准备和亲拉拢。”“所以,我才准备横插一刀,让域东看到达日钦并不能代表整个北疆。他们自然要重新考虑合作伙伴了。相比一个已经成器且不愿与他们亲近的大汗,他们会更乐意辅佐一个目前看起来并不强大的部落。成功了,对方自然感恩,两国相交自然和睦了。若是不成功,也能让北疆内斗,瓦解北疆实力。怎么看都是他们赚。”韩清瑶继续说道:“我之前只是猜测那女孩的身份非富则贵,可一见到域东使者那急火火的态度,加之刚才的一番较量,我能肯定,这个女孩一定就是左丞王的孙女,慕容婵。”女人话音一落,炎烈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大口。“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他惊喜的说道:“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句话,那么不起眼的一双鞋,你就能看出这么多道道!”“没什么!”韩清瑶笑道:“你们北疆善战,我们大渝善谋,本就各有所长。”“好,以后我战,你谋。我们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炎烈兴奋的说道。“是啊!你天下无敌!”韩清瑶摇头笑看着那个兴高采烈的男人。“那我们得安排下好好招待这位郡主啊!”博尔达说道:“可惜我们铁勒本就不富有,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满意呢!”“大可不必!”韩清瑶道:“你们就继续这么对待她就好。像她这种贵女,从小到大好东西见了无数,你们就算把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送到她面前,她都不会正眼看上一眼的。”“那怎么办?”炎烈也有些发愁,他是真的很想让弟弟能娶到这个女人。“用心!”韩清瑶笑道:“不过不是我们,是巴望!我们对她冷淡一些才能突出巴望对她的体贴。这种从小生活在大人保护中的女孩子戒心很轻的,满心都是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什么身世地位,金钱财力这些俗气的东西全都不在她的眼睛里。现在她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只要有人对她好,她自然就会倾心。不过,一定要叮嘱巴望,他再喜欢也绝对不能坏了人家名节,就算是女孩同意也不行。左贤王会认为我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珍惜她。这样他们不会全心全意支持我们的。”“好!”博尔达哈哈笑道:“就按你说的办!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将她送回域东?”“后天出发!”韩清瑶道。于是,博尔达和炎烈便出去安排一切,毡房里只剩下了韩清瑶和冷释两人。少年将女人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脸颊,痴迷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虔诚的教徒。韩清瑶摸着冷释头上的短发,颇有些心疼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母要是知道你为了我将头发剪了,定会埋怨我的。”“不怕!有我!”少年嘴角微弯,露出一个从不在外面面前露出的笑容。“不过,我的冷释短发的样子也很英俊呢!”韩清瑶捧着少年的脸称赞道。少年很显然被那句“我的冷释”说的格外开心,于是轻轻吻住女人的红唇,温柔的吮吸舔舐着。“冷释!这次去域东你要辛苦一些了。”当少年开始亲吻女人脖颈的时候,韩清瑶轻轻的说道:“他们去是为了联姻,你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是找皓瑾吗?”少年在女人的颈上抬起头轻声问道。“说出来你也许觉得我疯了,我总觉得五哥还活着!”韩清瑶说道:“我一直等着他,因为若是他自由,也一定会如你一般来找我。可是没有,所以他一定在哪里被困住无法离开。域东当时抓了很多俘虏回去,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在这些人之中。”“所以你千方百计设计了这件事,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去域东找他?”冷释问道。韩清瑶点了点头,道:“若是我直说,炎烈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在域东躲藏自己都忙不及,更别说找五哥了。”“我都知道!”冷释用脸颊蹭了蹭女人的鬓角,心疼她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一切:“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还有!……”韩清瑶突然脸一红道:“明日便是十五了!”冷释看着女人酿红的脸颊,抿嘴笑道:“然后呢?”“冷释!”女人娇嗔的捶了下少年的胸口道:“你都学坏了!”少年埋在女人的颈窝里低笑出声,伸出舌尖,缓缓舔着女人的肌肤,微红着耳朵说道:“明日定会好好喂你!”域东王城,棘城城墙上用木杆搭建的临时支架上,无数手上带着镣铐的男人赤着上身正在春风中维修着城墙。“快点干!不然今天都别想吃饭了!”工头们呵斥着,手持皮鞭不时的抽向他们认为动作缓慢的人。人群中,一个精瘦的少年手里抡着铁锤,将石块砸成相对均匀的石料。他一双浓眉,丹凤眼,眼角眉梢皆是英气,薄唇紧抿着,一条扭曲的伤疤从左侧额头爬过挺直的鼻梁一直蜿蜒到右侧耳下,赤裸的身上更满是大大小小的疤痕,走动间左膝僵硬,显得有些跛。“少将军!我替你一会儿!”一旁一个壮实的男人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铁锤大力的抡着。少年也没推辞,直接跛着脚走到城墙下,拿起泥铲开始往城墙上面抹泥。一直到了天彻底黑透,工头们才用鞭子赶着他们回到了他们住的棚子里,每人发了一碗稀饭和一个干窝头算是一天的伙食。少年就着稀饭将窝头吃了,然后躺在干草上抚摸着手腕上那条黑发编成的手环,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