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牛岛没能问到答案。

    当人群散去，没有了烟火的干扰，牛岛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总觉得这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语，但是鹤原却只是对他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在情难自禁的冲动退去以后，鹤原心想也许这样也不错，却始终无法安抚自己心中那巨大的失落。

    她知道这绝对算不上失败，牛岛根本就没听到，回去的路上，她一边问自己为什么要在烟火正好炸开的时候说呢，一边又庆幸那个微妙的时机这样她就不用去面对结果。

    不管好的坏的。

    她不相信所谓的"还能做朋友"言论，每天都在面前晃悠却求而不得，根本就是个地狱她不允许这样的结果出现。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了一路，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鹤原已经变得很平静，只能从她微微泛红的眼角看出来她曾经激动的情绪，反而是向来难起波澜的牛岛看起来更加焦躁。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鹤原到底说了什么，于是他遵从自己的内心又问了一遍。

    这次鹤原却露出了很神秘的笑容，她看着牛岛，每一秒都让牛岛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告诉他真相，她像坐在礁石上的海妖，引诱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嗯晚安，牛岛。我们学校见。"

    他被海妖淹死在了海里。

    第二天一早三校的学生们就坐大巴离开了，姑姑有来打招呼，鹤原却没有，因为要收拾东西，打扫民宿，牛岛今天也没去晨练，坐上大巴车，下次再见到鹤原就必须是开学后了。

    ...牛岛从未如此期待新学期的开始。

    一旁的天童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牛岛雷达"察觉到他的想法，露出了善意的笑并且出谋划策："若利君可以和茉莉酱发发短信呀~比如说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见到了什么特别的人~作业做得怎么样~"

    牛岛不是很会cao作这些，不过他想这挺好的，于是两人暑假期间时不时会发一下信息，但也仅此而已。日本的暑假有一个多月，刨掉7天，也还有三十几将近四十天的日子无法见面。

    暑假结束的倒数前一天夜里，鹤原收到了牛岛的短信：

    「明天回学校吗？」

    「嗯。直接从镰仓回去。」

    「好的。」

    寥寥数语，他们的短信往来向来这样，不会长篇大论，也不会没完没了，曾经鹤原不太喜欢在这种方面花费太多时间，可是如今她极为难得地看着短信叹了一口气，心想怎么就那么点字呢。

    "茉莉？有空吗？"姑姑来到鹤原的房间。

    "怎么了。"鹤原放下手机，跟着姑姑来到舞蹈室："我想你跳一段给我看看。嗯内容就定为&039;灰姑娘从舞会上回来，一边做家务一边思念王子&039;吧。"

    鹤原停下穿舞鞋的动作，嗔了姑姑一眼，姑姑笑眯眯地回望她。

    鹤原知道姑姑意有所指，但是既然她要看她跳舞，鹤原就不会拒绝。姑姑虽然已经不再跳芭蕾了，但她的舞蹈素养和觉悟还时常影响鹤原，在因伤病退役之前，姑姑在圈内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作为一个舞蹈演员，舞蹈跳得好自然重要，演技好也很重要，鹤原起势，代入角色开始舞动。

    她先构想自己的角色灰姑娘，然后是王子。高大、英俊、五官深邃、不解风情但是诚实直白的王子

    牛岛的脸出现了。

    鹤原呼吸一窒，随后像是被打败了一般放任自己把牛岛带入到王子的角色里了。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时光，分离会让人想清楚更多东西。

    她喜欢上牛岛了。

    没有办法见面的三十几个日夜，牛岛时常闯进她的梦里，就连醒着，她也会一直想起他这个地方他们一起晨练过；他在这个海边跑过步、打过球；他们一起放了仙女棒；还在祭典上拥抱了。

    牛岛的体温很高，闻起来有一股沐浴乳混合着他自身体味的味道很好闻。

    隔壁那栋民宿，他在那里生活了一周，他睡在哪个房间呢？早上和她晨练的时候，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爬起来？会赖床吗？她见到过牛岛睡过头的样子，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翘起来了一边，非常可爱。

    鹤原靠在窗边，抓紧了手中的道具扫把，凝视着被树遮挡，影影绰绰的民宿，脚尖来回划动，她当然还在跳灰姑娘，她正在思念"王子"啊。

    王子呢？已经拿着玻璃鞋在找她了吗？

    姑姑看着鹤原露出微笑，其实从她的角度，看不太清鹤原的表情，但是鹤原连后脑勺都在诉说着感情，她把对牛岛的感情放进了舞蹈里，再确切通过舞蹈传达，这比任何演技都要来的珍贵。

    "茉莉，这个给你。"

    跳完舞，姑姑给了鹤原一个信封，得到同意后，鹤原当场打开查看内容，发现是一封姑姑以自己的名义写的推荐信。

    "这我可以吗？"

    鹤原有点犹豫。姑姑的人脉广，但是她从来没有为鹤原铺过路，鹤原至今为止所有的成就都是她自己用争取的，她从没因为这个埋怨过姑姑，反而是现在拿着这封推荐信，鹤原觉得烫手。

    万一做不好，岂不是丢了姑姑的面子。

    "当然可以。"姑姑忍不住抱了鹤原，摸摸她的头发，说得笃定。姑姑不是因为亲属关系才为鹤原写的推荐信，否则早就该把鹤原介绍给她那些老朋友，她是觉得她值得。

    "你刚刚在想牛岛对吗？"

    ""

    "茉莉，爱情或者说喜欢吧，它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你还没有和牛岛在一起，可是他已经牵动你的心。你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失落，你会想念他，你会因为他的短信而高兴一整天，你会因为马上就能见到他而欢欣鼓舞。"

    "这些都是你以往没有感受过的，我真的很高兴你喜欢上他，并且将你对他的思念跳到舞蹈里。"

    "不管日后你会不会和牛岛在一起，也许你们不会在一起，也许你们会在一起但是会分开，也许你们会一直在一起，那些因为他而经历的事情，品尝到的酸甜苦辣咸，全都是你的宝藏，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大胆地带着它们走下去。"

    新学期开始，鹤原一到教室坐下就被天童抓着说了好一通暑假的各种见闻趣事，他们排球部即使结束合宿的暑假期间也要训练，牛岛还去了东京参加全日本青少年强化集训，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就会被选为国家青年队的成员了。

    "那不是国家队吗？"鹤原知道牛岛很强，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对啊对啊~若利君真的很厉害的哦~不过也是因为他总是很努力啦。"

    鹤原微笑："我知道。"

    天童观察着鹤原，再结合牛岛暑假期间那点难以察觉的异样，确定牛岛和鹤原在合宿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天童双手撑着下巴，头冒小fafa地自己跟自己打赌两人什么时候会在一起。

    嗯？没有结果？那是不可能的哦~

    鹤原和雨宫新学期的见面在厕所完成，她们一起进的厕所，一起上的隔间，一起出来洗手。

    雨宫看到鹤原掏出了手帕。雨宫以前也和鹤原一起上过厕所，鹤原向来是纸巾派，毕竟如果在美国洗完手掏个手帕出来，不被人叫"freak"才怪，鹤原没大部分日本人拥有的手帕习惯，怎么突然

    一个猜想突然闪过了雨宫的脑海。

    "这是牛岛的吗？"

    鹤原擦手的动作顿了下，扭头去看雨宫，虽然鹤原努力掩饰了惊讶，雨宫还是看到出她表情里的"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暑假也有见面啊。

    "我们没有交往。"把擦过手的那一面翻到里头，鹤原将手帕重新安放好。

    "为什么不告白？"

    ""

    "对不起。"

    "不用道歉。"

    中午鹤原雨宫和排球部一大群人一起吃的午饭，经过暑假的合宿，鹤原和排球部的人更加亲近了，大家都能正常地和她打招呼，聊上两句，主将看牛岛眼睛黏在鹤原身上，喜欢藏都藏不住的样子，心想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牛岛盯着鹤原看是常有的事情了，通常鹤原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今天鹤原眉眼低垂，两颊似乎泛着薄红，随后她抬眼看着牛岛，对着他撩了下头发

    排球部的成员们各有各的反应，没什么定力的直接脸颊爆红，就连天天和鹤原坐在一起的天童都被杀到，他耳廓泛红，眯着眼睛发出"哎呀呀呀"的小抱怨。

    雨宫同样，不过与其说她被杀到，倒不如说她好震惊。男孩子们可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雨宫可以，鹤原轻启的红唇、含蓄又直白的眼神、撩动头发前拂过颈脖的指尖、散发着香味的发丝、微微耸起的肩膀全都在向牛岛发送信号：我很美，再看看我。

    鹤原在有意识地利用自己的美丽捕获牛岛。

    就连外围的人都被无差别攻击到，雨宫真不敢想象作为目标的牛岛此时是什么心情，她忍不住想知道牛岛的反应，侧头正巧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雨宫：拜托你们两个快点在一起好吗？

    这么做，鹤原自己也心里打鼓，就像姑姑说的那样，也许不会在一起，也许会在一起但是会分开，也许会一直在一起，但鹤原还是希望牛岛属于她，并且永远只属于她。

    为此她会努力就像灰姑娘为了得到王子的青睐而奋力一搏。

    放暑假之前还是处在自然相处自然暧昧的阶段，放完暑假回来阿花主动出击了，相信我，她绝对是级别非常可怕的人性兵器，不然怎么是"美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