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女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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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乜承知道,那些坏人最喜欢挑拨离间了,他的额娘是爱他的。 每次父皇对自己大吼大叫,甚至要拿戒尺抽打自己的时候,看起来永远都温柔娇小的额娘总会大起胆子向父皇发火,夺过父皇手里那把又长又扁的铁制戒尺,一把甩到地上。然后便会拉起跪在地上的他的小手,带他逃离父皇身边。 额娘会撅起嘴给他一口一口地吹凉被戒尺打红的小手,也会问他每天的课业如何,还会问他午膳吃的什么都是些很小的事,在他看来没必要记住的事,但额娘,总是会笑眯眯地问他,不厌其烦地摸摸他的头。 就算现在额娘有了身孕,她仍然会每天牵着他的手在花园里晒太阳,会教导他圣贤之道,会常和他说----莫言万木死,不因一叶秋。 任何一个细节,都决定着存亡与否。 乜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虽然只是一句平常不过的话。 额娘刚怀孕的时候身体状况很不好,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本就小小一个的看起来更是消瘦了一圈。 那时他着急在心里,却做不了什么。 幸好没过多久,额娘便能吃得下东西了。 他听闻女人怀孕中期,是应当吃些珍贵补品的。 额娘常告诫他,民以食为天,他最终决定以送食的方式尽一份孝,只是不知到底该给额娘送什么补品好。 直到他有一天翻阅食籍,上面说道,食rou的动物比食草的动物rou质更鲜美,而杂食动物又甚于前两者。 乜承想送给额娘最好的。 可是玄綦宫里从来不缺稀贵之物。 乜承想了很久,一次偶然,他狩猎回来时看到,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厮们正聚在一起吃香喝辣,一个手里正拿着一块金灿灿油腻腻的鸡腿往嘴里送,一个正用两根筷子夹翠绿的青菜,还有一个两颊泛着醺红倒酒喝,又抓了一掌心炒花生米,咯吱咯吱地嚼起来。 乜承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论杂食者,世间万物又有哪个动物比得过人呢? 普天下之大,想必还没有几个人吃过人rou吧。 书上写道,女体为阴,男体为阳,阴阳互补为上乘,而童阳最是滋补。 于是乜承当天晚上就把伺候自己的小厮们抓起来,一个个脱光衣服排排站满了整间屋子。 那天,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有心人只当是少了一阉人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无人放在心上。 慕卿怀胎近四月的时候,乜承说要送给她一个惊喜。 慕卿很开心,甚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玄綦国的皇帝陛下,乜千俞。 乜千俞虽然对这个性子古怪的孩子不甚喜爱,但毕竟是他和心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怎样,乜千俞对他多少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如今听心爱之人提及这孩子要送礼物,看来是比以往有人情味了些。 那天,乜千俞和慕卿在熹延宫里,连晚膳都推迟了,想等乜承来之后一起吃,自从乜千俞和乜承的父子关系日渐僵硬,他们一家三口便好久都没聚在一起用膳了。 那厢乜承刚分割完一具长五尺有余的尸体,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发愁竟然是为了处理这堆人rou。 他在食籍上读到过,也去单独问过御厨总管,为了保持食材的鲜美,通常要将食材现斩现烹才好。 乜承本想亲自下厨烹饪人rou的,然而到底是没经验,看着不太大一具人尸,未曾想身上的rou骨竟如此之多,这烹饪起来少说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 乜承望着眼前被切分得规规整整的rou骨,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偏偏在这时,又有人门外传话说皇后已经等候多时了,传话的人说得委婉,但催促的意思却是一点没省去。 年仅五岁的乜承自暴自弃地把刀剁在石板上。 唤人去仓库取七彩花卉蟒纹宝石浮金箱。 说是箱,其实更像柜。 此柜由玄綦国特产的冰木制成。 冰木顾名思义,因常年温低而名,摸起来总是透着一股清凉,入秋时,木头里里外外便会结一层薄冰,到每年最热的时候才会化成水,用来贮鲜最适合不过。 乜承常用它来放置自己狩猎所获的稀有禽鸟林兽之类。 眼下自然也要用它来放这份给额娘的礼物。 虽说有些遗憾不能把它烹饪成热腾腾香喷喷的晚膳送去,但乜承相信,额娘看到这个一定会很惊喜的! 没错,先给额娘展示自己的心意,再花点时间去把它制成美味的佳肴也不错。 乜承小心翼翼地把分割好的rou段放进去。 先是面积最大的连着胸的腰,放在最底下。 然后是按关节切成段的手脚。 最后是那颗连着一半脖子的人头,另一半连着腰。 乜承很是仔细地摆放,按照人体原先的模样摆放,只是这个箱子不够长,他便把同样切成段的腿重叠在腰上,又用打湿的巾帕,将多余的血污擦去。 乜承喜滋滋地看着自己花费了一下午的成果。 他满怀期待地锁上这具冰冷坚硬的箱子,手里传来沉甸甸的感觉,但他走起路来却飘飘然的。 到了熹延宫,乜承便把多余的丫鬟小厮遣散了,他不想让这些卑贱的下人打扰他精心为额娘准备的惊喜。 他两手抬着沉重的宝箱,用玄靴顶开门扉。 一抬眼便看到另一高大英挺的男人和他额娘坐在一块,偌大的寝殿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勉强加上额娘肚子里的,就没有多余的人了。 乜承没想到父皇也在这。 他有些赌气地将箱子望地上一置,利落挥转衣袂,将佩剑平放在靴侧,单膝跪地向眼前的夫妻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乜千俞还没说话,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慕卿便柔柔启唇: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规矩,承儿快起来吧。 慕卿嗔怪地睨了乜千俞一眼:你看你,竟还受了他这个礼。 乜承望了一眼乜千俞脸色,见他只是故作严肃,这才收剑起身。 几月不见,太子又长高了不少。 乜千俞低头把玩着玉扳指,不闻乜承回声,颇有兴致地挑眉:朕听闻你要献一份大礼,可是在这宝箱里? 乜千俞沉着声,慕卿也扑闪着一双柔媚的眼望向在地上的箱子。 回父皇,正是。 乜承抿抿唇,等着乜千俞示意。 打开看看吧。 乜承闷闷应了声是,便转身背对着夫妻俩,埋头解开宝箱上的锁。 乜千俞望着乜承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右眼皮一直在跳。 宝箱上一共有二十把锁。 每打开一把,就会发出嗒的一声。 乜千俞不知是不耐还是被这声音扰得心烦,将手里的龙纹镶红宝石金杯重重往桌上一砸,醇香清澈的梨花酿洒了一地,他怒斥道:送个礼都如此繁琐小气,哪里有皇家风范!乜予!你平时学的礼仪都去哪了! 乜承像是没听到似的,他仍是专心致志地,不紧不慢地开锁。 啪!,又一个锁开了。 慕卿也一头雾水,不知素日里一向是最温和不过的夫君怎会因为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发火,她为难地咬咬唇,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讨好地晃了晃乜千俞精壮有力的手臂:陛下息怒,承儿还小,您多担待他,别催他好不好。你刚刚都吓坏臣妾了,还有舒儿......" 慕卿红着脸,娇羞地看了眼肚子。 乜千俞懊恼自己无端的失态,一双清冷的凤眼看向挽着自己的娇滴滴的女人时,充满悔歉疼惜,他长臂一伸,将妊娠中的女人搂在怀,温存无限。 娘。 一个略显稚嫩的冷冰冰的男童声打破了此时的温馨惬意。 别着急啊。 很快就好了。 乜承轻轻地说,偌大宽阔的寝殿回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尾音,听起来竟有些阴森诡谲,让人为之一颤。 他唇角和说话时的语气一样,像把涂满了剧毒的钩子,微微地勾了起来。 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夫妻俩相依偎的姿势映在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晃晃悠悠,仿佛镜花水月,眼看下一秒就要分离破碎。 慕卿怔怔看着乜承,一丝刺骨寒意从她脊背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