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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该载我去老宅的车,此刻停在一片荒野。 一柄尖刀抵在我喉间,微微渗血,趁眼前壮汉一时不察,我狠狠踢中他的命门后,疾奔在枯林,踩断枯枝的噼啪声异常明显。 没一会儿,壮汉的怒号响起,他追来了! 倏忽,一道有异于壮汉的沉稳步伐响起,随后男人的惨叫回荡林间,我大骇探头,此刻冷月初升,来人被照得瓷白的面孔上,沾染几道污血,手握一柄高尔夫球杆,硬生生砸断了几个男人的背脊和腿。 男人哀嚎着:周先生,是您,是您的意思啊。 那人怎么说的呢,他说:我的东西要我自己拿,他说的话不算数。 说完,他若有所感似的抬眼,我看到他眼中的嗜血的兴奋,没错,是他,高尔夫球杆滑在地上,哐啷一声,砸醒我的思绪,我拔腿就跑,可是无济于事,他从身后狠狠扑倒我,高大的身体压住我,我不得动弹。 他捂住我的嘴,哄孩子般:嘘,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我的脖子被他用力压制在地,脸不得不擦着粗糙的枯叶,他凑来我的耳边:他恨你,我又不恨,你怕什么?。 刚刚还痛下杀手,这会儿却抱住我,似说情话,孩子们的几个巴掌跟这个比起来算什么?我无暇思索,只怕得挣扎,可越是挣扎,他掐住我脖子的手越是用力,我渐渐失去力量。 你乖一点啊,你乖一点我才会更喜欢你,他笑着将脸埋在我肩头,轻轻磨蹭,我浑身寒毛倒立,又听见他说,本以为你和你妈一样是个蠢婊子,可显然不是,我们才是同类。 我了然他只要顺从,便从喉咙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他并不回答,只微微放松手,留我一条小命:我想要你啊。 随空气涌进的,还有干呕之意,我拼命忍住,咀嚼他这话的意思,我不明白,不过好在他为我解释了,他说:我要借助你,将他曾不想做的,推给我的,尽数还与,他吻我的脸,你愿意帮我吗? 那你会伤害我吗? 唔,他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嘴唇抿得紧紧,漂亮的眼睛却笑望我,说出令我悚然一惊的话,cao哭你算吗? 我几乎要跳起来,他毫不费力地压制我,残忍而又兴奋地和我说话,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他说:我真想看看等周朗醒过来,看到和亲meimei苟合会是什么表情。 底裤被扯开,一根手指粗暴插入,我叫喊出声,口中腥甜苦涩,下一瞬间,身上人停下动作,大衣被丢来,裹挟住我,我听见属于兄长的声音响起:抱歉。 原来他们互相感知且厌弃,我终于能为他的反常作出解释,是我将他的另一面释放,因此他才尽量避开我,并非是讨厌我。 屋内明明不冷,我却在发抖,一向讨厌的,放血前必喝的中药也变得和蔼可亲,血液顺着刀流进器皿,我发起愣。 从小到大我和阿森有过很多秘密,比如那个脑袋后有一个血窟窿,暴毙在河中的男人,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庞大的漩涡,这里没有丑陋的人,反而干净整洁,人人衣冠楚楚,待人彬彬有礼,但揭开表面,却是腐rou,望而却步。 周末我在B大画室找到周一,踵接肩磨的人群使我回到人间,我心安下来,他的面前是一幅油画,他挠挠头:唉,比起三堂哥,我真是一点天赋也没有。 三堂哥也画得一手好画,七岁便能临摹奔马图,他偷觑我一眼,不过自从十三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 大病一场?我抓住关键。 他支支吾吾道:那一年三堂哥知道了三伯母为何而逝。 我心下了然。 我记得三堂哥那时候养了只金刚鹦鹉,平常宝贝得很,不长眼的大堂哥嚣张跋扈,非得抢来,怪的是三堂哥明明刚大病初愈,不知道哪儿来的劲,一把夺来鹦鹉,抄起酒瓶就往鹦鹉身上砸,偏偏这鹦鹉还不知跟谁学的,不停叫唤我要杀了你。 我能想象那时的场景 白衣翩翩的病弱少年按捺住心爱之物,面色阴郁偏执,也不知谁的血液飞溅至脸上,可他不为所动,宛如被地狱恶火包裹,在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作之际,鹦鹉又爆发出凄厉的学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辞别周一,冷风吹过,才发现,我竟出了一身冷汗,十三岁埋下的种子如今要在我身上开花结果。 鳞次栉比的大楼一晃而过,车窗印照出我面无表情的脸,我忽然想起阿姨,那棵桃花应该开了又谢了,她此刻也在仰望这片天空吧,阿森在钢铁厂一切还好吗,还有不久是他的生日,吃蛋糕的时候,他会想起我吗? 这种害怕被遗忘的心,使得我做了一件徒劳无功的事。 我在地图上找到了三百多个和桃花同音的地名,一封封信写过去,很简单,只写阿森,我是眠眠,不知道完整姓名和号码,每每寄出,都满怀期待。 阿森找不到我,就由我来找他,周末骑车去邮局,把信塞进邮筒,他生日那天,随着那封信,一并寄过去一条红色围巾,哪怕对面不一定是他。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如此固执,我想固执的也不止我一个。 他十三岁出现,如今又过去一个十三年,他仍然牢牢记得,我有时想,这是我的错吗,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怎么好怪罪我,可老话又说父债子偿,我不得不替妈承担罪孽,我的出生本就是罪孽。 要我死,又不要我死,他是想让我生不如死,为此,他可以如猛兽蛰伏十三年。 人啊,真是奇怪。 再见兄长,正是我喝完药,摔下床之际,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我当是仆人,便出声:请进来帮一下我。 那脚步果然调头,停在门前,静悄悄一片中,门把手转动,开了窄窄一条缝,我看清来人的脸。 笔挺身姿,面庞俊美如阿波罗,他径直走来我面前,面上是好笑的神色,像在打量一只冬夜不慎被雪砸中,无力反抗的小老鼠,最后他弯腰将我抱上床,熟悉的触感叫我浑身僵硬。 他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躺在柔软的床,目光聚集在桌面的画上,上回与周一约好的日子到了。 没想到这一天,发生了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