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
下策
不过一下午,她好似忽然憔悴下来,眼里的光明明灭灭,灵魂似乎不在此长居。 凌顾宸劝她进食,她依旧生气,不理他。 他吻吻她的手背,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 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不要苏琬这个身份。她一开口依旧是赌气,你娶了我也捞不到好处,算了,我们别结婚了 还是气话。 那你说说看! 嘘他安慰地摸她的脸庞,别气自己。你打我咬我都行。 她把头埋进枕头,闷闷地说,你还是骗我!你说你一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世! 我真的不知道。 廖逍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你不奇怪吗?他非要我活着,我都觉得奇怪。 对,我是奇怪,但他没有告诉我。因为他不确定,他与你母亲也只是见过一面,除了长相,他没有其他手段证明。 那他确认了以后呢?让你娶我,娶了我就能在我身上捞沃德的股份?她气得掐他,你们算盘打得那么精,你以为苏逸不精吗?他什么都不会给我!我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改变。你白忙活一场。 凌顾宸由着她发泄,由着她把那些赌气的难听话一股脑倒出来。 被她这样指责,他也不免流露出细微的伤心。只是在她说完以后,轻轻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她不由得又开始掉泪,我不知道我还认不认识你 凌顾宸静静地给她擦眼泪。他知道自己没法辩解,只能等她的谅解。 这样的时刻,他的温柔也没有带来什么宽慰。祝笛澜正在气头上,脸贴着枕头,不愿看他。流了一阵眼泪,她赌气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往被窝外爬。 怎么了? 她怔了怔,想起以前,两人之间不愉快,她就去自己的卧室里躲着,成天成天不出来。与他在一起以后,他们没有闹过这样的别扭。 第一次吵得这样不可开交,她想着自己找个地方单独待着。若再气些,可以去找覃沁。 可这一切有什么区别,到头来她还是在凌顾宸手里,他拉拉她的手,她就不得不回家。她没有其他的家。 但现在,事情又有些不一样。 她忽然扑簌簌地掉泪,抱起外套,我去找我哥。 凌顾宸猜到她会有这个念头。他堤防的也只有这个念头。 他赫然起身,堵住她的路,不行。 你太让我伤心了。我要回家。 婚姻中出了矛盾,女人的第一反应总是要回娘家。以前的祝笛澜没有靠山,没有娘家可以回。现在她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哥哥,有了一条新的退路。 她低着头想要绕过他,大步朝门外走。 凌顾宸攥住她手腕的力度格外惊人,祝笛澜诧异地瞪他。 他上次这样对她,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事件。 你干嘛! 祝笛澜吃痛。他不过拽了两下,她又被推回到床上。凌顾宸把她裹在被子里,两手一扣,她连动都动不了。 你不能走。我没打算让你走。 这一刹那,他那种熟悉的凶狠和暴戾卷土重来。 他爱上她以后,对她总是很温柔。这让祝笛澜几乎忘记了两人初识时的不快回忆。那时的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淡淡的话语里隐藏着决绝的杀意。 那么多个夜晚,她做噩梦,总觉得再也看不到隔天的太阳。这都是凌顾宸带给她的恐怖的情绪碾压。 这一切回忆,在他说出这两句话时,重新涌进她的脑海。 她的身体好像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她不由自主向后缩缩肩膀,有那么几秒不敢说话。隔了一阵她缓过来,把这潜意识的情绪记忆驱散。 但质问的声音还是虚弱许多,你我可以自由去找他! 那是以前。 脑海阵阵发麻,她颤抖着嘴唇,凌顾宸 为了留住你,多卑劣的事我都能做。他说得极坦然,我是小人,我不怕别人怎么想。 她伤心得像被刺出眼泪,现在是什么?你软禁我?你又软禁我? 那些多出来的保镖全是盯着她的,现在她明白了。 凌顾宸的语气和缓了些,努力安慰,不是不让你见他,婚礼的时候他依旧来,你要他陪你走红毯 他是我哥!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婚礼结束,你再让你自由见他。 都这样了你还想什么婚礼! 你叫什么都无所谓,我要娶的就是你。 她气得掐他,却发现心累得虚脱,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论我跟你哥闹出什么矛盾,我都不会伤你。 你现在要娶的是苏琬,闹出什么矛盾来,不都是我哥退让吗?祝笛澜试着冷静,却控制不住泪水,我跟了你多少年了?你计划什么我还不知道吗?用这个名字,那我就是沃德在凌氏的活人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与我结婚,我们的利益就是一体。这对你我都是好事。 我就这么一个亲哥哥,你非要把我跟他的关系毁掉才罢休? 我发誓我会做完美的丈夫和父亲,补偿你,我一定会做到 祝笛澜恼火又伤心,倒在床上。她心中像有股澎湃的郁结,让她要发疯要崩溃。 凌顾宸只给苏逸一次机会,从她离开苏逸家的那一天起,凌顾宸就没有再让她回去的打算。 祝笛澜忽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这些身份有什么意思。不论是苏家二小姐还是凌氏的董事长夫人,到头来她还是被最爱的人攥在手里拿捏,作为生意场上必要的筹码。 她用被子蒙住头,喃喃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凌顾宸的表现很强势,但他也心疼,担心这刺激过于严重。因而寸步不离地守着,轻声细语地劝。尽管她完全不愿掀开被子,不愿看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下闷闷的抽泣声才渐渐消失。 祝笛澜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两只哭红了的大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哭得厉害,她觉得凌顾宸的眼睛也发红。 他不留情面的坚定里带着轻微的柔情。他轻轻吻她的额头,骂我打我都行,别自己哭。 她说话带着可怜的鼻音,这种婚姻是你要的吗?新娘是绑架来的。 下下策,他牵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像隐藏在湖面之下的涟漪,显出平日难见的触动,我不是没想过。苏逸要是对你不好,或者把你藏起来了,我只能跟他火并抢人。 他不会,你才是动不动就绑我!刚认识你就胁迫我。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晚期,既然栽在你手里那就结婚好了,你还强迫我! 你是爱我才与我结婚。 我要是有的选她直赌气,追我的人少吗?我跟秋肃不能结吗?他 没等她说完,凌顾宸就攥住她的手腕,你跟韩秋肃结婚我也一样去抢人。你别想。 疼,疼她转转手腕,他才略略松手。 这样的话总是能把他刺得很受伤,因此她从来不说。此刻她实在是太气了,才说出来激他,说了又后悔,因为凌顾宸又露出杀红眼的恶意。 她背对他,哽咽道,顾宸,我从来不觉得我是苏琬。我都成人了,还要我面对这样的身份认同我不想,你不要逼我 凌顾宸把她搂进怀里,相信我,好吗? 她绝望地闭眼,如果你我都是普通人该多好 我会帮你接受这件事,你只是需要时间。 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们有白头偕老的愿景只是因为相爱她只觉得他们牛头马嘴地说着不相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