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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谢馥还是没有反驳冯保任何一句,她摸不准这一位太子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他的目的何在。朱翊钧看见谢馥听从了冯保的建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道:“本宫喜欢聪明人,今日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偶然路过,冯公公从寿阳公主手中将臣女救下,臣女感激不尽。”谢馥将此前朱翊钧的说辞再次摆上台面。满意地点头,朱翊钧把玩着银鞘,转过身去,瞧着花木缝隙间的绿草,而后道:“你可以退下了。”“臣女告退。”谢馥依言退下台阶。冯保侧眸看了朱翊钧一眼,迟疑片刻,跟道:“还是臣去送一程吧。”朱翊钧回头。冯保补了一句:“以防节外生枝。”“……”同样迟疑了片刻的点头,朱翊钧默许了。冯保下了台阶,很快来到了谢馥的身边,无声地一甩拂尘,却比出一个朝前的姿势,示意谢馥走在自己的前面。这样的举动,让谢馥更加不明白起来。她没有遮掩自己的眼底的迷惑,只顺着来时的路一路行去,很快就看不见方才的凉亭了。后湖边的欢笑声,已经远远传了过来,谢馥即将回去。一步,两步,三步。谢馥在等,等冯保说话。可她没有等到。于是,她忽然站住,“冯公公……”冯保同样站住脚,看向谢馥。谢馥这才转过头来,两人对视的时候,目光相接,谢馥发现冯保脸上是一种得逞的笑意,似笑非笑。“你……”“二姑娘的脑子很好用,不过定力……还需要再练一练。”冯保看似好意地提醒她。谢馥神色一僵,道:“姜还是老的辣,谢馥自问不能与冯公公比肩。”“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只老狐狸。”冯保的口气异常悠闲,也异常肯定。“……”谢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依然看着冯保,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头疼感觉。“我猜,你现在也一定在想,高胡子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冯保再次补了一句。谢馥道:“不错。”冯保失笑,道:“也只有在我面前,你敢这样直言不讳。”说着,他扫了一眼周围。这周围站着的小太监,都是他的心腹。谢馥同样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但是他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离开,证明……什么话,在这里说,都没问题。于是谢馥开口:“冯公公原本不必亲自相送,如今却冒着被太子殿下怀疑的风险,亲自送臣女出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只是提醒谢二姑娘……”冯保声音渐低,带着一种夜色里独有的沙哑,不阴不阳,却将这皇宫的白昼一下拉入谷底,让人有种夜色生凉的错觉。谢馥不由自主地转向他的眼眸。冯保的眼眸无疑很好看,可也看不透,世故是刻骨的,甚至可以说,此刻的冯保看上去jian诈狡猾,尽管皮相不错,但让人喜欢不起来。所以,谢馥的目光只停留了那么一刻。只是冯保却在她目光离开之前再次开了口:“昔年二姑娘给了我这样一枚铜板,曾言,让咱家去买糖吃。可还记得?”旧事重提,不止一次。谢馥隐约感觉出,这里面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她看见冯保的手伸进了袖子里,仿佛在往外面摸什么,于是谨慎道:“我以为这是年幼不懂事的玩笑……”话没能说完,因为这个时候,一枚铜板已经出现在了她眼前。冯保手里拈着那一枚铜板,欣赏着谢馥脸上僵硬的表情。这一枚铜板,谢馥绝对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当初不过是戏弄冯保罢了。的确是年幼不懂事,为高拱出一口恶气。可没想到,后来的冯保竟然没有追究,虽然不可思议,但谢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然而……这一枚铜板再次出现在了谢馥的面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冯保却是一笑,保养得很漂亮的手指,捏着那一枚铜钱,接着朝她面前一放:“京城的糖可不便宜,冯某虽在宫中做事,也可不敢强迫谁,用这一枚铜板去买数倍于此之物。所以,这一枚铜板物归原主,但是……二姑娘欠我东西。”“……什么?”谢馥忍不住开口问。同时,她目光下移,落在那一文钱上,冯保正拿着,而她……终于伸出手去,接过铜板。带着余温的铜钱。时隔数年,再次回到她手心里。当年的那个冯保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丫头,现在却已经亭亭玉立,是个全京城都知道的大姑娘。冯保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枚铜板,冯某买不到东西,不过兴许二姑娘神通广大,有一日能买到。如果能,请二姑娘兑现昔日的承诺,冯某的画值许多糖,也值一枚铜板。如果不能,二姑娘可以将这一枚铜板还给我。”谢馥沉默。冯保补充道:“任何时候。”一枚铜板的重量。在它离开冯保的手指时,轻如鸿羽;在它落在谢馥手掌心时,重若千金。一诺千金。谢馥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冯保,眼底是全然的迷惑和不解。冯保像是卸下了什么东西一样,两手交握在身前,谨慎,简单,除了眯着的眼睛,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他轻声道:“二姑娘,去吧。”“可……”谢馥还想说什么,可是身后玩闹的声音忽然更大了,有人正在朝这边接近,她的话一下被迫打断。冯保还望着她,眼神里带着那种谢馥看不懂的东西。她迫不得已转身,不能再久留。冯保不曾收回目光,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声如呢喃:“或恐有一日,二姑娘也能帮到我呢……”已经走出去一些的谢馥,脚步似乎停顿了片刻,然而转瞬便恢复正常,像是根本不曾听到什么。掌心的铜钱,像是一枚烙铁一样发烫,她的五指太过用力,有一种不自然的弯折。走动时候,袖袍落下,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