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鸟为食亡

    这个年代的拍卖会，又是这般级别，早就不像当初那样，一群人挤在拥堵的现场，傻愣愣地举着牌子喊出报价。

    宁玥疏站在宽大的电子屏幕前，虚拟座位上亮起一个接一个的光点，右方的数字不断加码。座位每亮起一次光，就是一次出价。座位上不会显示任何顾客的真实信息，后台也无从查起，做到真正的双向保密。只有当最终价格落地时，唯一的买家才会与他们对接上。

    一根钢笔在她手里翻转了十几圈，她一直盯着那个数字。

    每股2元。

    每股10元。

    每股20元。

    每股100元。

    每股120元。

    每股150元。

    从数字到达300开始，增长的速度比起一开始便有略微减缓，但依旧在以秒为单位滚动着。310、320、330宁玥疏好整以暇地对着屏幕，单价300元买十万股，这些政客的财富比她想象得多。但还没有截止，盯着屏幕上某个频频亮起的座位，宁玥疏被吸引了目光。

    每次一旦有人加价，他就会立马跟上。

    咬得这么死。

    她翻动张秘书整理的花名册，倒是看不出来这群人里，有哪位如此急切。直到数字升至500进入第一个停滞期，她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虽然不知道每个座位背后代表的是哪一位，但系统可以调出每个人的报价次数。宁玥疏点击快捷键，场中那位的数字显著高于所有人。

    屏幕开始倒计时。

    左下角有一个从来没有报过价的人忽然亮灯，530元。

    一次加这么多，宁玥疏抬起眉头。

    那位积极的参与者立即跟上，540元。

    继续停滞。其他参与者也不再亮灯了，似乎都打算观看这两位的神仙打架。张秘书走到旁边接了个电话，商谈几句后，回到宁玥疏身边。

    之前着重联系的几位都说现在的价格太高了，他们恐怕不打算继续。

    那这个报价的是谁？

    张秘书看着那个出价次数最多的人，通过打来的电话，划去名册上很多备选，应该是财政的那个，姓程的。

    那这位呢宁玥疏看着屏幕再度进入十秒倒计时，数到三时，他再度加价，600元。

    全场哗然。

    就连张秘书的表情都露出些许惊讶，不仅仅因为这个过高的价格，十万股每增加一元单价，总额就要增加十万。而他直接加了40元，已是四百万。另一位不甘示弱，立即打出610的数字。

    咬得这么死，每次就10元。宁玥疏敲打桌子，还以为会像以往一样，进入倒计时才加价，没想到这次对面不假思索，直接拉到681元。

    有零有整的奇怪数字，这位买家仿佛深谙一些博弈之道。每次加价的数字并不相同，时间节奏也不同，让人完全无法猜出他下一步的行动以及真正的底线，反倒是另一方犹豫了。过了大约20秒钟，才打出700元。

    750的价格迅速浮现，快得连宁玥疏都差点没看清上一个加码。张秘书把双手放到桌上撑着，也开始仔细观看这场博弈。

    他们不会讨论最终胜者到底是谁，因为拍卖不是单纯的决斗，技巧在这其中只能占10%的决定性，真正可以结束争夺的，还是谁的钱包足够鼓。加的多的人不一定阔绰，加得少的人不一定穷酸，在商场谈空城计，最后都会化为泡沫。

    760。

    823。

    830。

    890。

    900。

    数字越来越夸张，宁玥疏已经懒得计算总额。她只轻笑，看不出来宁家在他们眼里的地位这么高。

    毕竟有霍辛阳这个成功案例。张秘书说。

    宁玥疏明知故问，不怕落得一样的下场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屏幕上的数字再度停滞，像回到一开始的状态。的确，900乘以十万，这个价格对于宁家来说沧海一粟，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也许这场争夺应该到此为止，他们已经给出很满意的答卷。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程彼是吧？宁玥疏转身，倒是不知道真名叫什么，张秘书，你有他的照片吗，发给我看看。毕竟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我

    她抬头，却看见张秘书死死盯着屏幕，瞳孔皱缩。

    宁玥疏不明所以，回头看去。

    1000赫然出现。

    单股一千元，放在当今任何股市都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疯了吧。哪怕知道这群人争夺的对象是自己，她也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阔绰。

    拍卖会前，宁玥疏对这次的成交价有过估量，现在远超她的想象，都因为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可希望他不是加价一时爽，等交钱开始耍无赖。这样的人她见得多，在真正的拍卖行。胡乱叫价，事后死皮赖脸，以为可以躲过去，结果是把自己送上法庭。

    这次程彼一方直接亮了红灯，表示放弃竞拍权。

    十秒之后再无人出价，尘埃落定。

    **

    程先生打电话来了。张秘书说，他显然有点生气，因为情况与我们之前告知他的截然不符。我只能向他解释，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现在我们也很奇怪，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或许，只是一场恶作剧。

    能坐在这场拍卖会里的人都是什么来头，敢拿他们耍恶作剧，恐怕不是有几分胆量的问题。

    买家信息很快发到他们的终端。

    出乎二人意料的，这个人的名字，他们完全不熟悉，甚至被放在了名册的最后，座位的最边角，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任何注意。

    祁烈声她咀嚼着这三个字，挑起眉毛，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有。张秘书说。

    但他还是迅速翻到了对应的资料。很简单，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编写一个假名，就那样清清楚楚地写着，祁烈声，退役军官，再无更多。

    如果让我知道他是来添乱的，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宁玥疏说。

    她举起手机搜索，除了几个没什么意义的表彰，互联网上查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有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