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其他小说 - 分手后还能和前男友doi吗【萧逸x我】在线阅读 - 番外 让她降落

番外 让她降落

    

番外 让她降落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

    这是萧逸与女朋友分手的第七天,天黑后他开车来到她的公寓楼下,从底楼开始一层层往上数,17、18、19,窗口亮着暖色的灯光。

    她还没睡。

    萧逸记得,卧室的窗帘是深蓝色丝绒质地,冬日的床品也是丝绒质地。她太过单薄纤细,缩在自己窄小的空间里,需要被这种厚实而柔软的面料完完全全包裹住,才能汲取一点暖绒绒的安全感。

    而曾经,这份安全感,是他给的。

    萧逸盯着那扇因为遥远而显得过分窄小的窗口,直至灯光熄灭,才驱车回家。正如他过去几个日夜做过的那样。

    最开始是因为没办法联系到她,后来是因为不敢打扰她,于是窗口成了眼睛,灯光如同她的目光,倾泄到他身上。

    她喜欢玫瑰花。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萧逸每天都会为她献上一束带着清晨露水的玫瑰花。现在他依旧没有摒弃这个习惯,只是精心挑选的玫瑰花束,不再送到她的手上。

    前天带来的是法尔法拉复色玫瑰,红是明艳如烈火,白是纯真如初雪,像极了初次露面的她。昨天气温有点低,所以选了奶酪单头玫瑰,温暖的奶黄像是冬日和煦的阳光斜斜照射下来,希望能够给她一点点治愈。

    今天是来自厄瓜多尔的星河玫瑰,洁白花瓣喷染梦幻蓝色,星辰为泥,银河滋养,好似承载了一整个宇宙的爱意。娇嫩的花束被复古牛皮纸与精致丝带包裹着,安静地躺在他的车副驾。

    萧逸的副驾,从前坐的是她,如今坐的是花。

    车窗半开,如果晚风有心,但愿能为他效劳,裹挟着玫瑰的气息送入她的窗口,抚过她长长的睫毛,为她带来每一个秾丽馥郁亦或柔软芬芳的梦境。

    后半夜萧逸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偷偷潜入她的家,大门密码没有换,她窝在床上睡得安恬。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双膝曲起,是防御的姿态,又好像某种虔诚祈祷。

    夜色中她的皮肤莹白,萧逸自然知道她的触感有多娇嫩,他想抱她,又想亲她,最终伸出的手却只敢悻悻地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两下发端。

    掌心是灼热的,抚摸的一瞬间,仿佛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萧逸感到浑身发烫,他从梦中惊醒,伸手探了下额头,并没有发烧。

    手边是她没带走的丝绸吊带睡裙,萧逸抓在手里,深深嗅了一口,只剩下清新的衣物芬芳,心里空落落的。她曾穿着这条裙子趴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儿般伸出粉嫩的小爪子,轻轻挠他的下巴,然后又凑上来亲他的喉结,舌尖柔软温热,一下下舔他。

    他锁骨上也有颗痣,她凑过来亲,说亲吻并不准确,她是张口含住了那一小块皮肤,来回吮吸。

    萧逸拢着她的腰半真半假地威胁道:再捣乱就把你就地正法。

    她根本不怕,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来啊。

    他现在很想来,但是她不在。他唯一能握住的,只有她穿过的这条睡裙,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是她的,是她。

    萧逸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这种事情,身体热度渐渐攀上大脑,他攥着这条裙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然后鬼使神差般,决定向内心升腾起的第一个念头屈服。

    你想要的。

    男人的性张力与生俱来,侵略性极强,像是一场飓风,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寸草不生。

    萧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受女生欢迎。他是个很随性的男人,不是随便,他只忠于自己,只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出击。

    至于不感兴趣的,倒也不会刻意排斥,拒绝之后就安静地遗忘。就像他开车时,眼角余光总是瞥见沿途的风景急急向后退去,或许这些风景也很美,但过就是过,不会惊起半丝波澜。

    作为职业赛车手,他一直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感情。

    他第一次失态,是那天晚上在洗手间外拦住她。

    其实萧逸的本意,只是想问她留个微信。但当她被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抬眼看向他的那一瞬,萧逸脑子里名为克制那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了。

    可以亲你一下吗?

    有时候记忆会骗人,萧逸记得自己在那一夜的最开始,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她。但她说没有,她说他就像一头急不可耐的野兽,上一秒还在衣冠楚楚地微笑,下一秒就将她压到了墙上。

    有那么急吗?萧逸旖旎地摸着她的腰,又是一阵轻笑。

    吃饱餍足后的他声音里透露着些许慵懒与闲适,他极其耐心地告诉她:宝贝,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此刻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掺杂着一点天真与柔软的神色,令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的身体是他的神殿。

    他虔诚膜拜,他欲生欲死。他跪在她的脚边,舔舐着她圆润秀丽的脚趾,他终于得到进入她的恩赐。

    「我纵容你一寸一寸将我的心贯穿」

    她在他心里纵火,出口被他亲手反锁。

    萧逸自认性格里向来没有温柔二字,他只是向她臣服了,然后心甘情愿地宠溺。有时候他也好奇,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后来才发现,在她面前竟是没有底线的。

    还没分手的时候,她陪着萧逸过了第一个生日。

    萧逸是不会主动过生日的人,往年都是交给俱乐部cao办,常常是晚宴与轰趴结合。晚宴上名流荟萃,生日是交际周旋的完美借口,结束后的轰趴比较嗨,有点纸醉金迷的意思。

    但萧逸并不喜欢热闹,他安静地坐在主位慢慢喝一杯双份威士忌,烟雾缭绕中微微眯起双眼,好像一位严谨又低调的人类行为观察者。

    迷乱暧昧的灯光打在他冷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望过去眼神也是冷的。

    他心里冷了许多年,容色奢华也好,笑靥阑珊也罢,都只是自眼前翩跹而过,挤不进眼里。

    萧逸二十三岁的生日空前盛大,这一年他卫冕五连冠,俱乐部和粉丝为他买了北上广深等城市中心商业区的大屏,用来播放生日VCR,这是一群人的狂欢。

    而他选择安静地呆在家里,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吃蛋糕。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暖黄色的内嵌地灯条柔柔地亮着,她端着小小的白色奶油蛋糕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乳白色的三点式内衣,披着一条轻薄透明的细纱。她走来的时候带起一阵微风,长至脚踝的细纱在空中翩跹起舞,闪着细细碎碎的光泽,仿佛一整条银河落于她的肩头,摇曳生姿。

    萧逸屏住呼吸,格外仔细地盯着她看,如同凝视着一只不慎坠入凡间的精灵,有一种空灵脆弱的美。又觉得她像一条湿漉漉的小美人鱼,刚刚上岸就赤着脚急匆匆来到他身边,皮肤莹白细腻,泛出一点珍珠般莹润剔透的光泽。

    她总是给他惊喜。

    又或许因为是她,一切才成了惊喜。

    你做的?萧逸问。

    嗯。

    她状似害羞地点了点头,漂亮且水汪汪的眼睛不时眨巴着四处偷瞟,唯独不敢看他。

    奶油蛋糕上点缀着几片娇嫩的红玫瑰花瓣,萧逸摘了一片放进口中细细咀嚼,俯身凑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一点点侵扰着她的神思,这才轻声揭穿道:小骗子,外卖盒我都看见了。

    屋内暖气打得很足,她单薄透明的耳尖瞬间泛起微妙的红色,微微撅着唇不说话。

    骗我,有惩罚。

    此时距离零点整还有1分钟,萧逸用手指沾了一小坨奶油,刮到她精致的小鼻尖上。

    罚你,喂我吃蛋糕。

    怎么喂?

    萧逸垂眼瞟她,轻笑:用自己喂。

    萧逸

    她一声细弱的惊呼还未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堵在了喉间。萧逸俯下身,轻轻地一口就含住了她的鼻尖,温热柔软的舌尖舔过去又扫回来,扰得她鼻尖痒痒的,心里麻麻的,他真的在舔奶油。

    好甜。

    他含含糊糊地说出这两个字,究竟是人甜还是奶油甜,无从得知。手机传来咔擦一声轻响,在静谧夜色中分外干脆,他刚刚拍了照。

    萧逸这才舍得离开她的鼻尖,扫了眼自己的摄影作品,满意地微微点头,随即登录社交平台账号,上传照片。

    零点倒计时:3、2、1

    北京时间11月23日   00:00,各地大屏同时亮起,传递着同一个信息:萧逸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萧逸注视着她,手指按下了发送键。

    文案是生日快乐,祝宝贝天天快乐

    萧逸在生日当天零点,用一张新鲜出炉的吻照,公布了与女朋友的恋情。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却只祝她快乐。

    随即他摁灭了手机,对着她笑,神色有些许的天真柔软。

    还委屈吗?

    问出来却没有人没回答,她捧着蛋糕的手微微颤抖,精致的小脸蛋也在颤抖,眼眸中好似包裹着一泓雪水,纯粹澄净,此时也抖出了丝丝波澜,好像下一秒就能落出眼眶。

    她曾委屈过无数次,因为萧逸。

    最开始她坚持不官宣恋爱消息,粉丝却仍是透过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然后她的私人账号被偷偷扒了出来,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窃窃私语,毕竟她什么也没做,后来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他们始于一夜情。

    严谨来说,确实是一夜情在先,然后萧逸才追的她。

    萧逸怎么可能搞一夜情?肯定是你把他带坏了。

    这样武断的言论令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萧逸先伸的手,明明是萧逸问她要不要和他走。

    她恨不得跑去丽思卡尔顿要当天的录像,让那些赛博贞洁烈妇看看她们口中的纯情哥哥是怎么在酒店走廊里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

    那一晚,萧逸一边伸手进来解她的内衣扣,一边刷卡进门,手稳得要死动作熟练得要死,哪里有半分纯情的影子。

    随即她的过往情史被扒了出来,她确实有过很多很多男朋友。

    萧逸你都不怕得病吗?

    她盯着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晚上做完一轮,又想起这件事,她委委屈屈地在萧逸面前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又什么话都不肯说,非得萧逸逼问了一遍又一遍才慢慢讲了原委。

    cao,我还以为刚刚把你弄疼了。萧逸说完,拿起手机问清楚ID,点进主页拉黑一气呵成,她才有病。

    顺手又摘了套子,不管不顾非要身体力行地证明一次。她推不开他,只觉得这件事情的发展走向好像偏了,她在他怀里呜呜咽咽:萧逸,萧逸。

    宝贝,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看我就够了,别看这些脏东西。

    被萧逸本人拉黑应该是某粉丝生命中的高光时刻了,第二天谣言更新,说她表面上绿茶云淡风轻,背地里非逼着萧逸拉黑不喜欢她的粉丝。

    听信的粉丝过来私信她:萧逸谈过那么多女朋友,怎么就你逼事这么多?

    谣言一旦形成就是根深蒂固,你能想象出的所有对于女生的恶意,她都接收过。

    绿茶什么时候放过萧逸啊?

    绿茶别吸萧逸血了。

    今天萧逸分手了吗?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字眼,她们恨萧逸眼光不好,看不出她是个绿茶。

    其实她到底茶不茶,萧逸心里门儿清,他爱她偶尔小绿茶的样子。她难得茶一下进行回击,意味着愿意为他花心思,萧逸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粉红色的透明泡泡里,恨不得抱起她转两圈,再狠狠亲上好几口。

    小绿茶,我的小绿茶。萧逸偶尔这么宠溺地叫着她,边叫边亲她柔软的耳垂。

    矛盾总会逐渐激化,有极端粉丝扒出来她曾经被前男友恶意泄露的私密视频和照片,这个由仇恨组建成的小团体在那一日沸腾了。

    所有人只想着攻击她的致命弱点,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攻击她的时候,萧逸也会受伤。

    她默默忍了好久,某个晚上崩溃了。

    那时萧逸还不知道她曾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她已经稳定好几年了,也尝试着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被打败,不要再将自己锁进过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困室,却终究在铺天盖地的谣言雪花下功亏一篑。

    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地淌下来,她对着萧逸开口:有那么多人爱你,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你值得。可是我又好嫉妒你,为什么那么多人爱你?而这些爱你的人,为什么又那么恨我?

    她从小,就是没有人爱的。

    为什么我爱你,就要容忍你的粉丝伤害我啊?

    她委委屈屈地控诉,guntang的眼泪一颗颗砸到萧逸的手背上,像一只在暴雨中被淋湿,兜兜转转始终无家可归的小狗。

    可是我爱你。

    萧逸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温暖的手掌贴住她单薄的后背,一下下安抚。

    别人不会因为你爱我而放过我。

    那就让别人死心。

    那些人用自诩的了解作为枷锁,妄图桎梏萧逸的灵魂。可他生来就是那样自由不羁的男人,他爱她,他与她开始的方式,都是他的选择。

    他与她之间的一切,容不得外人置喙。以前不搭理是觉得没必要,你见过谁搭理NPC吗?但现在她受伤了,他怎么舍得坐视不理。

    萧逸实在是太明白,杀人诛心这四个字该怎么贯彻落实,他也确实做到了。

    小作精。

    他喊得亲昵,她不说话,眼里却是水光盈盈。

    小嗲精。

    他又叫她,声音温柔,眼神似水,她觉得快乐而难过。

    萧逸,我是不过生日的人。她小心翼翼望着他,慢慢地讲,也只能想到让自己陪在你身边,我没有很多花样,也不会说很好听的话,但对你的祝福,一点也不少。

    萧逸,生日快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内泪光细碎,下一秒被萧逸揽入怀中。她蹭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哼唱着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Osborn

    Happy   birthday

    最后一句还未唱完,萧逸就开口衔住了她的尾音,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Happy   today   to   my   babygirl,happy   everyday

    她是他永远的唯一的babygirl

    今天快乐吗?萧逸笑着问她。

    你这样做,会掉粉诶,搞不好还会被骂恋爱脑。她指了指暗掉的手机屏幕,撇了撇嘴,圆溜溜的眼睛不安地转来转去。

    别管这些,你就告诉我快不快乐?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别别扭扭道:快乐,但是我担心

    还未说完就被萧逸打断,他挑眉:大声点儿,没听清。

    快乐~

    终究还是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然后她又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头埋进萧逸胸前,小脑袋凑在他的脖颈间不停地拱来拱去,嘴里哼哼唧唧。

    你快乐就好。

    他亲亲她的额头,这才抱着她解锁手机,一条条翻评论。

    生日快乐,祝福99

    萧逸你手机是不是被她拿走了?你说说话啊

    啧啧,小嫂子藏这么久终于舍得和大家见面了

    没想到你也是恋爱脑

    茶味冲天了。。。

    女朋友这么漂亮,便宜那破开车的了

    她看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逸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我怎么就成破开车的了?

    你不是破开车的。她在他脖子旁轻轻蹭了蹭,声音又软又乖。

    但他前半句说得很对。萧逸笑眯眯地给这条评论点了赞,又顺手回了一句,我车不破,我也不破。

    你好幼稚啊。

    话音刚落,俱乐部的电话就打过来,萧逸接了,对面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他开口就是一句:关我屁事。

    然后才耐下性子解释:我只是个赛车选手,不是什么明星,我只对自己的赛场成绩负责,私生活还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

    我不想给粉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需要这些以爱为名进行伤害的粉丝,她们走得越干净越好。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宝贝,我的爱人。我要保护好她。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如焰,盯了好久好久。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第一次分手后,萧逸训练、比赛、参加商业活动,一切如常。

    他没有颓废潦倒,没有满面倦容,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颓唐的时刻,他永远要求自己神采奕奕,保持最佳状态。

    哪怕他现在心里碎了满地的玻璃渣,也不过在脸上架了副墨镜,抿着唇,只露出硬朗的下巴线条。墨镜是为了遮挡眼窝深陷,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不允许自己脆弱的心绪泄露。

    萧逸从没有说过想她,但谁都明白,他想她想得快疯了。

    萧哥,要不去找小嫂子吧?

    蒲宁试探着提议,萧逸这段时间越发沉默,整个车队的氛围都跟着低迷起来。他也不知道萧逸和小嫂子发生了什么,说分手就分手,明明之前两个人如胶似漆。曾经萧逸一提起女朋友,眼里满是温柔明媚的光,都快溢出来了。

    小嫂子可能,可能,也在等你呢?

    萧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走了。

    你知道最绝望的人际关系,不是两条平行线,而是相交线,相遇过后,再无交集。

    萧逸想,我和她就是两条相交线,但幸好我们生活在地球上,哪怕经历漫长的分离,他始终坚信,终会在某一点得以重逢。

    但是谁又能凭爱意令富士山私有呢?萧逸太清楚她的性格了,她不来,就是不想,她不想,他也就不敢擅自打扰。

    于是他怀着一点微弱渺茫的信念等待着,等了两个月,终于在某天深夜收到了她的微信。其实她并没有发任何文字,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像。

    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她拍一拍他,就是在想他。

    那一刻萧逸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猛地被拎到半空中,呼吸都好像变得有些艰难,他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开车直奔她家,又怕她只是手滑,于是颤抖着双手打下了一个?

    他对她毫无办法,他永远都无法对她心狠。

    后来发生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们又一次牵扯到了一起,像寒冬里冰冷的手指触到了火般的急不可耐。

    都说她万种风情非良人。

    萧逸却顾不得思考她到底是不是良人,只要是她,她的一切都好。

    在萧逸心里,爱与欲向来是可以分开的,他不大在意这种事。但却是她,让萧逸开始明白,什么叫爱欲交融,什么叫销魂蚀骨。

    一开始她过于清醒,好像也并没有很爱他,萧逸抱着征服的心态投身她这条河流,却没想到率先臣服举手投降的却是自己,他沉溺其中,甘之如饴。

    她好像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少年热忱,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梦如幻。

    对萧逸而言,她是月亮,如果月亮得不到,能握住一小把月光也是极好的。

    「如果   你能让她降落」

    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轻轻响起

    萧逸,如果有可能,我想和你坐上神秘博士的电话亭,穿越几万亿年的时间,从宇宙初萌看到末日尽头。

    那样我们的爱,或许能够承载几万亿年的时间。我为你在宇宙起源流下的那滴泪,蒸发在灼热的空气中,随着时间流淌,它度过了漫长而孤独的岁月。终于在几万亿年后的末日,被裹挟着藏进一粒黑漆漆不知名的化石中。我捡起这粒化石,擦了擦递到你面前

    你看,这是我对你的爱。它有点丑陋,也不够光鲜,但是活了好多年。

    第二次复合之后,萧逸才知道她的过往病史。

    他想,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她是双相情感障碍,绝不会丢下她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她那么敏感脆弱的一个人,愿意向他敞开心扉,已经很勇敢了。而那整整一个月,没有他任何消息的一个月,她有多么害怕无助啊?

    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哪怕极力克制,声音里仍旧带着浓重的哭腔。她本就是一只浑身竖满尖刺的小刺猬,却颤颤巍巍对着他袒露出自己最柔软最温暖的小肚皮。

    她在他身边,经历了漫长的恢复期。她好像一直在哭,萧逸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小小的身体里竟藏了那么多的眼泪,吻入口中是咸的,热的,将他的心一点点灼伤灼痛。原来精神上的痛苦,可以将一个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最开始她说想分开睡,萧逸不解:为什么?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害怕自己的无心之举让她脆弱的心灵再度受到伤害,他真的经不起第三次分手了。可是她摇着头,半遮半掩地告诉他: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睡觉。

    萧逸收拾去了副卧,半夜的时候他辗转反侧睡不着,静谧中听见隔壁传来轻轻的磕碰声。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房门没有锁,亲眼看见他的宝贝用额头一下下不停歇地磕着墙面。

    他冲过去抱她,掌心捧住她的前额,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

    难受她在黑暗中轻轻地告诉他,不是身体,是心里,好难受。

    难受就告诉我,别伤害自己。他心疼。

    怕打扰到你。

    傻瓜。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随即翻身上床,将她拢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微凉的身躯。

    不想吃药,也不想去医院。她任性地对他提要求。

    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不忍心拒绝,一遍遍答应着她:好,都听你的。

    她不想吃药,那就不吃。她不想被当成病人,萧逸就保持着一颗平常心陪着她,他愿意陪她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愿意陪她慢慢好起来。

    寒冬过后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她也会好起来的,他不会放弃她的。

    病情严重的时候,她会尖叫,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发出脆弱的疼痛的尖叫。整个人被揉成小小的一团,颤抖着紧闭双眼流泪。

    萧逸掰不开她的手指,她急促的尖叫只有一声,随即就被吞进喉咙里,哭泣是无声的。

    她很痛苦,源源不绝的眼泪像碎掉的钻石,一颗一颗砸下来落进他的掌心,汇聚成一条河流在他手中流淌而过。河流是guntang的,萧逸便生出错觉,在他手中的不是眼泪,而是她的生命。

    他握紧掌心,想要用力捏住,却发现这条河流里原来全都是碎掉的小钻石,未经打磨锋利无比,一瞬间就将他的掌心划破了无数个细细碎碎的小口子。

    没有渗血,但是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她的疼痛。

    别管我,别管我,求求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脆弱,她在祈求他离开。可萧逸怎么舍得走掉,他没有办法分担她的痛苦,只能抱着她,一遍遍轻抚着她的后背。她开始咬自己的嘴唇,娇嫩如玫瑰花瓣的唇被尖锐的小虎牙戳开深深的口子,鲜血一滴滴沿着她的嘴角渗下来。

    萧逸掐住她的下巴吻上去,他克制地用着力,她被迫承受他的吻,于是再也伤不了自己。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攫取她柔软的舌尖,铁锈的甜腥气息在二人口中辗转徘徊。

    她尚且残余着热气的鲜血染上了他的唇。

    血液仅仅是温热的,却将萧逸的心狠狠烫了一下,他抱她的手越发用力。她僵硬绷直的身体渐渐在他怀里软下来,然后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热度,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了一声喘息:嗯

    要吗?萧逸的声音喑哑,灼热的掌心贴着她纤细的腰肢一遍遍摩挲。

    要吗?他又问了一遍。

    她艰难地点头,很久才梦呓般憋出了一个字:要。

    一切发生的太过仓促。萧逸俯身将她压到身下,她纤薄的后背抵上柔软的兔毛地毯,手臂依赖地环住他的脖颈。萧逸的怀抱像是温暖的花房,呼吸又像是缱绻微风,安心而撩人,于是她渐渐幻化成一朵玫瑰花苞,略显稚涩地为他绽放。

    他抱得那么紧,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进得那么深那么重,好像要将她一整颗脆弱的心脏都捣碎了。她在他怀里颤抖着一点点破碎,又被一点点拾起,四肢百骸在炙热汗水与满腔爱意的沐浴中,再度缓慢融合。

    疼痛一点点自柔软的灵魂抽离。

    身侧的壁炉燃着火,火光映照着她莹白精致的脸,好像一颗微微发光的珍珠。她的神情呈现出些许迷离,微微张着唇,发出一点脆弱而愉悦的声响。

    快乐的眼泪自眼角缓缓淌下,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她有点受不了,想要含住什么来克制。

    萧逸将手指探进她的口中,拨弄着粉嫩柔软的舌头,轻声哄道:咬着。

    她双眼微阖着乖乖张口,细白的牙齿咬住他的两根手指,长而疏朗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羽毛小扇子,不停扑扇抖动着,在面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还难受吗?

    她微微晃动着说不出话,秀丽的眉头在一瞬间紧蹙,瓷白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仿佛濒死的天鹅般优雅脆弱。

    空气中传来火星噼啪爆裂的细微声响,呼吸声彼此交叠,萧逸喉结挂着的一滴汗终于滚落到她的鼻尖上。她的额角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黑色柔软的发丝被濡湿,软哒哒地紧贴着额头。

    他伸出拇指,轻柔为她擦拭汗水,又卷起衣袖,露出手臂递到她面前:以后难受,不许咬自己,可以咬我,我不怕疼。

    她还在平复呼吸,身体是软的,望过来的眼神也是软的,盯着萧逸看了一会儿,这才试探着张口咬住他的小臂,慢慢用力。

    萧逸只觉得手臂有点酥麻,他轻轻地笑:一点儿都不疼,还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却松了口,怯生生退回去,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后来的日子里,萧逸小臂上总是覆盖着牙印,有的浅有的深,有的流了血结了痂,他并不觉得疼,反而心里好受一点,他终于找到一个能够分摊她痛苦的方式。

    病情也加剧过,最严重的那次,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干脆利落地往自己小臂上划。第一刀划破了衣袖,萧逸冲上去攥住刀柄,想把刀从她手上夺下。看着那么单薄纤细的一个人,此刻却力大无比,她握着刀奋力挣扎,哭着尖叫:你走开,你走开。

    争夺之中,刀尖一下子扎进萧逸的上腹部,血渗出来染红了衣料,她惊慌失措地松了手,冰凉的泪珠顺着脸颊无知觉地滑落。

    乖,没事的,别怕。

    幸好扎的不深,萧逸稳稳扶住刀柄,打电话喊温晚接自己去医院。随后他拿起桌上的餐巾仔细地擦拭掉刀柄上二人的指纹,擦干净之后又调整角度摁上自己一个人的指纹,以防万一。

    接下来我要去医院包扎,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她在原地愣了几秒,努力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事实,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恐惧,随即她猛地摇头:不,我想陪你一起去。

    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萧逸伸出手指轻柔地拭去,这才出声:好,那你穿件外套。

    她扶他出门,既愧疚又担心,身体一直微微颤抖。

    萧逸反过来握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轻轻出声:不要愧疚,这只是意外,你也不想的。我不怪你,你也不许怪自己,知道了吗?

    她点头。

    到医院后,伤口有些可疑,医生报了警,警察例行问话: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俩吵架她捅你了?

    她的唇色惨白,害怕地握着萧逸的小臂,眼睛里的泪光晃啊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逸笑了一下,坦然否认道:不不,警察同志您误会了,我在家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和我女朋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警察同志将信将疑。

    您看她这小胳膊小细腿儿,怎么可能捅得了我呢,是不是?

    最终平安无事,那天他们回家,她靠在萧逸的肩膀上轻轻开口:其实,我不太想活下去了,但目前的自杀方式好像都太痛苦了,听说死刑犯可以无痛注射死亡,是不是呀?

    那萧逸,我能不能杀一个人,去换没有痛苦的死刑啊?她盯着萧逸非常缓慢且认真地问出了口,可是这样好像有点自私。

    萧逸望着她,淡淡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不用杀别人,来杀我。既然连我都不能让你拥有活下去的信念,那我至少可以实现你最后的心愿,我陪你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又或者是晚上的夜宵吃什么。但他的语气也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

    深夜时分霓虹交错,车窗半开着任由微凉的夜风灌进来,吹皱她与他眼底的疲惫。

    车辆偶尔有些颠簸,这些疲惫在光影罅隙间明明灭灭,她慢慢回到他的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讲道:我还是陪你活着吧。

    嗯。

    萧逸,我很好养活的,我的胃很小,一碗面就能填饱。如果还有一颗巧克力,那我可以幸福一整天。

    宝贝,又说什么傻话。

    你疼吗?她犹豫着,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是罪魁祸首,他却想尽了办法为她遮掩。

    萧逸有点脆弱对她笑了一下,窗外喧闹的霓虹闪闪烁烁地映在他的眼睛里,眼里神色突然有些模糊不清。

    不疼,很快就好了。

    我也会好的。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过死。

    她断了线,成了一只飘飘摇摇的风筝,辗转流离了许多年。她在风里生,或许也该在风里死。

    但她遇见了萧逸,他握住她断线的另一端,哪怕这根细却坚韧的线将他的掌心磨得津津渗血,他也从未松过手。

    她摆脱了风的宿命,在他心里,稳稳降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