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六月底,日光暴晒。 街道像个大蒸笼,一股股水汽被煮沸得往身上贴,混合新修路面的柏油味。 大中午,路上人烟稀少,谢桐拖着行李箱,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 谢家房子在江畔,七八年前的富人区,是谢桐父亲刚发达买下的四室三厅,除了这套房子,郊区还有栋大别墅,为生活工作方便,一家人大部分时间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居民楼。 谢桐两年未回家,被门卫拦截盘问一番,好不容易进小区,发现门把锁的钥匙都更换了。 她只能敲门。 按两次门铃,姗姗来迟一个衣着红色短装,卷着大波浪的女人,妆容艳丽,假睫毛长得能夹苍蝇。 这是她的继母陈珂。 继母一开门,望见门口的是谢桐,明显愣了下。 你怎么回来了?继母拧了拧眉,那一脸的嫌恶懒得掩饰。 谢桐直接开口:我回我自己家不行? 继母想反驳却找不到回击的理由,嘴巴撅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道:嘁,别弄脏地毯。 谢桐在客厅左顾右盼,没看见父亲的身影,现在下午时间,他应该在房地产公司忙碌。 继母软靠真皮沙发,脚丫子搁茶几上,继续涂抹鲜红的脚趾甲,懒得理睬谢桐。 谢桐同样不想理她。 早在六年前,谢桐跟她撕破脸,两人就势同水火。陈珂私底下再不会扮演继母的虚伪人设。 亲生母亲在谢桐读高二的时候过世,没过多久,父亲谢广博就正大光明把情妇陈珂和她儿子带回家。 继母嘴巴很甜,擅长哄男人,能让谢广博把她儿子当亲生子养,继子也改成他的姓氏。 谢桐恨透了这对母子。 她压下厌恶的情绪,拉着行李箱找到久违的卧房,推开门。 整个人惊住,再打量走廊,没走错房间。 继母捏着美甲的刷子,憋着笑道,这是你以前的房间啊。 只见,谢桐记忆里温馨舒适的少女卧室,被重新涂遍深蓝色的墙,改造成炫酷的电竞房。 谢桐质问:怎么搞的? 继母止住笑,装出无辜相,都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房间空着多浪费啊。 她吹干指甲油,欣赏亮红的脚趾甲,懒懒的说:反正你住不了多久,将就点找个地方窝一下呗。 谢桐火气直冲头颅,转念一想,还是忍下来。 如果直接开撕,就着了对方的道。既然回来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莽撞冲动。 谢桐径直进房间,继母在后面囔囔道:你别住云奚的游戏房。 砰!房门被紧紧关上。 谢桐曾经的卧房被彻底翻新,星空吊顶配菱形灯带,L型桌面摆着高配电脑,墙壁一侧是收拉式投影幕布,另一侧贴着NBA壁纸的墙壁挂着篮球框。 展示柜摆着赛车模型,变形金刚手办,还有switch和ps5的卡带。 狗东西很会享受嘛。 谢桐冷笑,打开内嵌冰箱,抽出一罐可口可乐。 冰凉凉的可乐灌入喉咙,心里的火气浇灭了不少。 谢桐在路途折腾半天,有点疲惫,把折叠沙发展开一张床,开好冷空调盖上珊瑚绒毯躺下。 许是沙发床有点硬,这一觉很不踏实,好不容易睡过去,面上忽然凉飕飕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盖在脸上的毯子竟被掀开了。 斜上方,一张白净清俊的少年面容,即便是低着头,削刻下颌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孤高。 捏着毯子的一角,他正盯着她看,鸦羽般浓长的睫毛盖不住眼底的冷漠。 谢桐清醒过来,正要开口。 他手指一松。 啪,下坠的毛毯拍在她脸上。 谢桐: 艹了。 谢桐翻身而起,微嗔的瞪着他。 谢云奚懒懒坐在电脑椅,身子后倾,斜了眼沙发边没盖好的半瓶可乐,浪费。 谢桐:滚出去。 谢云奚带动椅子转圈,摁下电脑开关,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谢桐:这是我的房间。 谢云奚那边已经玩起英雄联盟,漫不经心的说:哪里写了你名字? 这句话彻底激怒谢桐。 继母占了她家不说,连她唯一的存在都抹去。 可谢桐不是两年前的她,她不会再不管不顾地冲敌人发泄愤怒,然后被人抓把柄。 现在的她成熟了。 于是乎,谢桐深呼吸,默默安慰自己,别再跟这狗东西生气。 嘴里淡淡一句:你果然跟你妈一个德行。 谢云奚选好盲僧,正进入峡谷的读取界面,他倏然转头看向谢桐,极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 谢桐尖刻地正对他,等他发飙。 他发出轻轻的哼声,薄而秀气的唇紧紧抿着,旋身继续cao纵游戏,似乎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讲。 谢桐沉下心,打量毫无自己痕迹的房间,再看着安然玩游戏的谢云奚。 两指压动可乐的塑料瓶,嘎达嘎达响动,仿佛要把某个人捏碎。 这是她的卧房,谁也别想侵占。 鸠占鹊巢的母子,一定要把他们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