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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仿佛把这几个字放在唇齿间摩挲。裴素棉气哼哼地下了楼,丰俊成虽然没有说让她立刻走,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太长时间了。跟丰俊成谈完已经是晚膳时间,伙计们看她病好了活力四射地从楼上下来,以为有什么好事,开开心心地拉着她到饭厅里吃晚饭,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只有葛天柱和裴素棉心不在焉。街上传来二更的梆子,过了十五,月亮像xiele气一样慢慢往下瘪,只是月光依然明亮。裴素棉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心烦气躁地起身灌了两杯茶,她脑子一热,穿好衣服,偷偷从后门跑了出去。气喘吁吁跑到了寇玉屏的院子外,院子里静悄悄的,站在门口,裴素棉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在宁安城碰到的事情,早已超出了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如果不是有亲情和念想在支撑,她可能早就疯掉或者逃开这里了,但是既然已经踏入了一只脚,让她现在离开真的不甘心,可能好奇心早晚会害死她吧。在院门对面站到了双腿发麻,裴素棉正想回银楼,院门从里面打开,裴繁锦走了出来,看见靠在墙壁上的裴素棉,一愣:“你来这里做什么?”jiejie的语气还是这么不友善,裴素棉眼神一黯:“我就是随便走走……”“你什么时候离开?”裴繁锦关上院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驱逐的语气和敌意的眼神,激起了裴素棉心里叛逆的火花,她做错了什么,jiejie要这么对待她?脾气一上来,裴素棉反击的话冲口而出:“你凭什么赶我走?你怕我来了,娘更疼我就想轰我走吗?我明明有爹有娘却像个孤儿一样活着,现在好容易见到娘了,你又要赶我走,你一直被娘疼好了不起,欺负我从小没娘的孩子。”裴素棉越说越委屈,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最后泣不成声。裴繁锦看她哭的狼狈,神色毫无动容,等她说完了,才冷淡的开口:“这么大声做什么?想招人来吗?”裴素棉走下台阶,往隔壁的院子走去:“有话进来说。”裴素棉跟在裴繁锦身后,进了隔壁写着“裴宅”的院子,小院的布局和寇玉屏那里一样,却更加精致。院子西墙下一个大水缸,里面种植的睡莲开得正好,西北角种了一大片玉簪花,开得郁郁葱葱,幽香盈满小院。正房前种着西府海棠和素心腊梅,看得出来布置小院的人颇费了一番心思。裴繁锦并不停留,带着裴素棉到了厅堂里落座。裴繁锦不倒茶也不说话,就那么静坐着。裴素棉哭了一阵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才惊觉自己在晚上进了不该进的院子,嗫嚅道:“你,今天晚上,呃,很清闲?”“哧,”裴繁锦嗤笑一声:“你大晚上跑到这边来没动脑子?”裴素棉被训得脸上绯红,好在裴繁锦只奚落了她一句,没有揪住不放。“白天忙过了,晚上我很清闲。”裴素棉暗骂自己思量不周,她是真的脑子一热就跑了过来,完全忘记晚上城北的女人是最忙碌的时候。“哭也哭够了,你的不满我也明了,你觉得这十几年来我独占了娘,你自己孤零零生活在族里,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裴繁锦对她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语气却缓和了不少。“jiejie……我其实也不是……就是刚见到你们,你就赶我走,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裴素棉哭渴了,自己倒了杯茶喝,“还有,你为什么不去找爹爹,反而留在了这里。”“找爹爹……不行的……”裴繁锦喃喃道。“为什么不行?”裴素棉追问,明明jiejie不是只有入籍这一条路,她到底因为什么宁可违背母命也要选这条路?“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裴繁锦自言自语半天,茫然的抬起头:“我不记得了……”裴素棉愕然,裴繁锦的神态看起来不像作假,那么就是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是谁用什么手段抹去了她的记忆吗?“jiejie,”裴素棉抓住裴繁锦的手,一个人的手温暖干燥指腹有茧子,另一个人的手柔软细嫩却满是湿冷的汗,“你为什么会和丰俊成的有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裴繁锦的眼神依旧茫然一片,好像完全凭本能在回答裴素棉的问题:“因为他救过我。”(弘启三十年,寇玉屏入籍九年后)裴繁锦跑到大街上,发泄地乱踢石子,踢得尘土飞扬,她精美的绣鞋上也被踢得满是尘土。裴繁锦很生娘的气,她已经十四岁了,跟随女先生学了四年书法,读了书学了女红,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只不过想写封信给爹爹,为什么不让她写?而且她明明在院子里听见德济堂的祁大夫在说爹的事情,等她跑进去两人就闭口不说了,还骗她,让程嬷嬷押她回家。程嬷嬷年纪大了追不上她,裴繁锦跑过两条街就甩掉了程嬷嬷,她知道自己是被流放的罪人,爹爹和大哥都在另外一座叫做迪化的地方,娘入了城籍不能离开,但是这么多年,娘和爹都没有信件来往,偶尔会让祁大夫带些药品衣物过去,她有两次写信拿给祁大夫,想让祁大夫帮忙带给爹爹,结果第二天那封信就出现在娘的手上了,娘虽然没有骂她,却也不让她与父兄联系,哼,她就知道祁大夫靠不住,之后她也不再试图写信了。阿锦是大姑娘了再两个月她就要及笄了,娘说等她及笄了就找个靠得住的人家,把她嫁过去,再想办法把她的罪籍消了,可是她还是想父兄,这个念头如同粘在了她的脑子里,甩也甩不掉,终于在一天夜里,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在天色刚放亮的时候跑出了城,按照之前打听的路线,向着迪化城奔去。一路上十分辛苦,裴繁锦从小娇生惯养,走了不过半天就走不动了,软到在树荫下,脚底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好在她出门前乔装了一番,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一个身形瘦小满脸尘土的半大小子,虽然腿疼得像要折掉一样,裴素棉咬牙掐破水泡,找个根树枝做拐杖,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走,就这样裴繁锦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走走停停终于接近了迪化城。晚上她没有找到投宿的地方,爬上一棵大树的枝桠沉沉睡去,却在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拿着一本书在看。这个男人她认识,在娘的院子里,男人每次都带很多箱子去,娘就会留他住下来,把她赶回家,这人好像是一个店铺的掌柜。看见裴繁锦醒了,男人放下书道:“我叫丰俊成,是绍隆银楼的掌柜,你母亲托我来找你,你不告而别,她很担心。”裴繁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