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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散场时,外头的天已经黑透。 阮月安站在门口,身后邵建安跟蒋绎和陈长卫还在交谈。她裹着外套,看着玻璃门外的雨,灯光照着雨,给雨带上灯光的颜色,有人撑着伞正朝这边走来。 邵芸叫了她一声,问哪把伞是她的。 我自己拿吧。阮月安走过去,一垂眼,看到伞架里那把黑伞。伞柄上贴了她以前旅游时买的纸胶带,红色的,写了几个福字。她没说话,抽出今天带来的伞握在手里,扭头看了一眼蒋绎,又看回邵芸,陈长卫没开车,等会坐我的车,我送他回去。 邵芸点点头,回头看正在跟邵建安说话的蒋绎,你朋友脸色不太好 阮月安低着头,嗯了一声,我等会问问他。 邵芸也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就站在门口等,邵建安他们没聊几句就过来了,刘秘书拿了伞就先去开车了,邵建安站在阮月安身边,问她,晚上回家住吗? 阮月安摇摇头,我明天还得去我妈那上班,回家住离得太远了,我早上起不来。 邵建安嗯了一声,又跟她聊了几句。刚饭桌上蒋绎跟邵芸都对对方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也不知道聊了什么。他扭头看了一眼蒋绎,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先跟妻子一起走了。阮月安送他们俩到门口,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外头发呆。 陈长卫抽出伞,握着伞,走近阮月安,用伞柄在她肩上轻轻敲了一下,傻站着想什么呢? 别烦我。阮月安皱着眉躲开,难得的没跟他一般见识。 陈长卫笑了一声,握着伞撑在地上,站在她身边,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烦什么呢? 阮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假笑,压低声音威胁他,你要是再烦我,就自己冒雨跑回家。 我跟你说句话就算烦你啊? 你站在我身边呼吸都算。 陈长卫顿了顿,笑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头问她,邵月安,你这脾气怎么这么大啊?我刚回来,才见到你你就这态度? 阮月安抬脚踩在他脚上,在他的痛呼声冷笑,这态度对你不错了,你别找茬,小心我等会把你带到高架上踹你下车。 你没带伞吗? 蒋绎挂掉电话,他低头看着伞架里的伞,手柄上贴的纸胶带有点卷边了。身后不远处阮月安跟陈长卫的说笑声一直没停,他皱起眉毛,没说话。 邵芸握着伞,扭头看蒋绎,他站在伞架前,不说话,也不拿伞。 我这把借你?她问。 蒋绎摇摇头,扭头看了一眼。阮月安仍被陈长卫揽着肩膀。他们俩背对着他,有说有笑,阮月安时不时拿肩膀撞他。 外面雨不大。他收回视线,摇摇头,再没看一眼伞架中的伞,我不要了。 邵芸疑惑地看着他,看着他迈开步子,走过阮月安与陈长卫,没有侧目,也没有离开前的寒暄,就这样快步走进雨中。 哎,他怎么不打伞就走了啊?陈长卫抬起手,看看自己手里的伞,又看看阮月安手里的伞,你说说你,你朋友没带伞你怎么也不借人家撑撑啊?哪怕把人送到车前呢。 阮月安看着他走进雨中,眉毛皱得更紧。 邵芸也走了过来,问她,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阮月安推开陈长卫,骂他,我怎么知道?他自己不张口要还想让我怎么着? 她的声音很大,陈长卫跟邵芸都没想到她会忽然生起气来,一时无措。阮月安吼完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可这个时候又偏偏拉不下脸来承认。她紧皱着眉,挪开眼,握着伞朝外面走。走了几步,回头叫陈长卫,你走不走?不走就自己打车回去。 陈长卫与邵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来了来了。他跟在阮月安身后撑起伞,跟着她去找车。 - 外头雨相比来的时候已经小了不少,雨珠变成了细密的雨幕,落在伞上,沙沙的轻响。 阮月安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收伞,陈长卫跟着上了副驾收伞,收好后就安静坐在那,不说话了。阮月安系好安全带,看了他一眼,安全带。 哦。他拉着安全带系好,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雨。 等到阮月安发动了车子,开上大路之后才扭头问她,你刚才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阮月安看着前面的路,目不转睛。 陈长卫不信,他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是跟蒋绎吵架了?刚吃饭的时候你们都离开过一段时间,又是前后脚回来的。你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他也是。 阮月安没说话,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有规律地摆动,刮走一片又一片细密的雨。 陈长卫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颇有些苦口婆心,好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的,总不可能避免吵架。再好的朋友的都这样,我大学的时候就跟我一白人朋友吵过一次架,两个星期谁都没搭理谁。我都没想到我能忍住两个星期不跟他说话。后来你知道我俩是怎么和好的吗?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贼离谱。我打篮球的时候被隔壁班一个亚裔撞了,那小子就盯着我犯规 阮月安打开车内播放器,英文说唱忽然冒出来,打断陈长卫的话,也给他吓了一跳。他伸手关掉音乐,骂她,邵月安你有病是不是,我跟你说话呢你放什么音乐? 我不想听,还有我改姓了,以后别叫我邵月安了。 那我叫你什么?你改什么了?你mama嫁人了? 阮月安叹了口气,此刻万分后悔要送这人回家,早知道就该让他自己打车或是跟邵建安他们挤一辆车回去的。 我爸妈离婚你知道吧?我妈没再婚,我高中的时候就改姓了,跟我妈姓。我现在叫阮月安。 陈长卫点点头,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要改姓啊? 阮月安扭头看了他一眼,气笑了,陈长卫,我现在特想跟你吵一架。就跟你刚才说的那个白人朋友一样的架,吵完之后你能忍两个星期不找我说话。 陈长卫笑起来,握着伞柄看着她,我可不想跟你吵架,我就想问问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我印象里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阮月安没理他,好玩个屁。 那你刚才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人家的气啊?我以前跟人吵架的时候,就是先生人家的气,气了一阵之后就会变成生自己的气。你跟我一样吗? 他看着阮月安,阮月安盯着前面的路,打开转向灯转弯,没理他。 问你话呢。 你睡一觉吧行吗陈长卫,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我今天才见到你,话能不多吗?倒是你,一点都不热情,还没邵叔叔热情呢。 阮月安闭上嘴,决心再不搭理他一句。 她不理陈长卫,陈长卫也能絮絮叨叨地讲一路,从他初中出国讲到大学入学,才讲到在大学交了个女朋友,就到家了。 阮月安停好车,下车,伞都不拿了,直冲副驾去。拉开车门,冲他扬扬下巴,下车。 你不回家吗?陈长卫下了车,才撑起伞,阮月安就已经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了。 我现在自己住。阮月安冲他摆摆手,走了。 陈长卫哎了一声,问她,你在哪买的房啊?我也想搬出去住来着 阮月安装听不到,踩下油门就走了。 车里少了陈长卫,立刻安静不少。搁在中控台下面的手机来了几条消息,全是陈长卫的,阮月安扫了一眼,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他。随手打开音乐,听了一会又觉得吵,就关了。 关了之后又觉得车里过分安静,安静得让她心烦。 陈长卫的消息终于停了,手机屏幕上堆满了未读消息,亮了一会之后就灭了。 车子开到车库里才停好熄火,阮宁给她打个电话过来,问她回家了没有。 阮月安跟她聊了一会,说见到了陈长卫,他才从国外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跟阮宁说邵建安试图撮合蒋绎和邵芸的事。 阮宁问了她几句关于陈长卫的事,她敷衍着答了。阮宁就问她怎么了,怎么声音听着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阮宁笑了几声,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等过一阵带她出去玩散散心,阮月安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阮月安握着手机,低下头,额头抵着方向盘,闭上眼睛。 车里的小灯忽地灭了,车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到过了多久,落在腿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阮月安睁开眼,脑中一片混沌,她眯起眼握着手机接起电话,声音嘶哑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才开口,问她,月安,你怎么了? 是裴邵。 阮月安嗯了一声,额头仍抵在方向盘上,闭上眼,声音很轻,刚刚睡着了。 裴邵笑了笑,也放轻了声音说话,今天睡得这么早啊 阮月安没说话。 裴邵撑着伞走过一处喷泉,回头看了看高层住宅亮着的灯光,你在家吗? 阮月安点点头,我在车里。 车里? 嗯。 裴邵收起伞,坐上车,你喝酒了吗? 阮月安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回家?裴邵笑了一声,问她,我现在过去找你可以吗? 找我干嘛。 想见你了。他说。 - 客厅里的挂钟指针一点点地挪动,蒋绎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没动。 靠在玄关鞋柜边上的雨伞没立住,忽然滑倒了,发出一声响。 蒋绎睁开眼,看向声源地。 黑色的雨伞躺在地上,手柄上绕着一圈红色贴纸。 不该回去拿的。他想。 他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 裴邵才离开没多久。刚才还没离开饭店的时候,裴邵就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有东西放在他那忘记拿了,问他在不在家。 他开着车走了一半,停在路口等红绿灯,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折回去把伞拿回来了。握着伞回了家,裴邵正好拿完东西,跟他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裴邵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竟然不动声色地把雨伞藏到了身后。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蒋绎立刻握紧了拳头。 不过裴邵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两人就站在门口,裴邵问他去哪了。他说去跟邵建安吃了个饭。他看到裴邵的表情有点变化,继续说,阮月安跟她的jiejie邵芸,还有她的朋友陈长卫都在。 他还调侃自己似的说邵建安像是要撮合自己跟邵芸。 裴邵笑了两声,问他相亲局舒服么。 他也笑,说不舒服。 然后裴邵问他下个月阮月安生日想好送什么了吗,他说还没想好,不知道该送什么,问裴邵要送什么。裴邵说他打算送阮月安戒指。 蒋绎点点头,说挺好,送戒指挺好。 他戴上眼镜站起身,过去把伞扶起来,挂在挂钩上,去浴室洗澡。 浴室里热气升腾,镜子上很快蒙了一层水汽。 他扬起头迎着花洒打湿头发,伸手去按洗发水时,不小心把一瓶沐浴露碰倒了。 头发上的泡沫顺着后背流下,他眯着眼伸手去按沐浴露。 常用的沐浴露就立在洗发水旁,刚刚被碰倒的是阮月安带来的。她总嫌弃他的沐浴露是薄荷味,味道不好闻,抹起来也不舒服,就放了一瓶在这。 他扶起沐浴露,按了一点,没用起泡网,掌心按着沐浴露在身上涂抹。抹过脖颈、抹过胸膛,湿滑的触感遍布全身。他眯起眼睛,鼻腔中充满了沐浴露的香气。 是他有时会在她身上闻到的香气,淡淡的香甜,很好闻。 情热来得很突然。 他背过身想关了花洒,手掌按上冰冷的铁质把手,没关。他向前走了一点,水流落在他的背上,顺着脊背的弧线落下去。在淋漓的水声中,他慢慢握住自己,闭上眼睛,轻轻taonong。 在充满鼻腔的香气中,她仿若立在他面前,被他抱在怀里,头发落在他的肩上,发尾sao动,轻挠在他颈侧。而她就握着他,指尖纤细,手掌温软,包裹着他一下又一下地弄。 他皱起眉,在一片水声中,张口喘息一般地叫了一声,阮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