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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感,是從何開始的,早已無可追究。 是自她的第一任丈夫,亦或者是那一天綿綿細雨裡,帶著微潮的氣息渾渾噩噩的樣子? 我早已分不清。 她似乎總是微帶著憂鬱的,卻又端莊的,包裹在層層衣衫下的她纖細優美,就像一株精心包裝的嬌花,期待著露珠的愛憐。 那麼柔美的鮮花 我曾親眼目睹過她為另一個男人綻放的樣子。 白皙的皮膚泛著淺淺的薄紅,低垂著腦袋也許是怕羞不願抬頭望人。 啊 也許是自當時我便已偷偷傾心。 我經常見她在街道裡攀附著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垂著眼彎著唇,一步一步的走過這裡,每一次都不曾分開注意,那麼溫柔的凝視著相伴的身影。 如同一株纖細的菟絲子。 偶爾才能見著她獨自一人在對街的花店擺弄著花瓣與枝葉,細嗅著玫瑰。 然後伴著一身淡淡的花香打開店門,用著含蓄的微笑詢問著我的近況。 大概被當成友人了吧。 畢竟自結婚後,便辭退了在銀行當著銀行員的工作,專心至意地當著家庭主婦,緩慢地剝離了作為「自己」生存的能力,逐漸長成只為那個人綻放的花朵。 逐漸與曾經的友人脫離了共同的環境,一個人被養在精美的花瓶裡,能與她稍微說上些話的大抵只剩下我了吧。 我漫不經心地聽著她難得出格的高聲說著,和丈夫想要一個孩子了。 大概真的是很喜歡孩子吧,我想。 但之後的事情,卻過於突如其來的令人措手不及。 瞬間斬斷了她曾經設想的美好藍圖。 是車禍嗎?也許吧。 那天陰鬱的天氣她濕淋著髮尾打開了我的店門,眼尾染上了綺麗的紅色。 就這樣帶著雨水的氣息撲進我的懷裡,哀戚地哭著命運對她的不公,將她的幸福無情奪走。 那是我第二次見著她失格的樣子。 有時我總在想著那天的雨是不是一場幻夢。 就在幾日後她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難過,又恢復成那副和美的樣子,輕輕推開我的店門,讓我為她縫製一套正喪服。 我拿出捲尺測量著她的身軀,仔細地記下。 在夜裡輕輕拂過即將為她裁剪縫製的錦布。 想像著她穿上時的樣子。 我曾聽聞當一個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買下衣服,隱含的意味便是,我想親手脫下為你買的衣服。 與我現在的心情大略是相同的吧,用著這雙紀錄過她柔美曲線的手,為她縫製著合身且莊正的喪服,然後幫著她一層一層的穿上。 宛如將她精心地包裝成了美好的花束。 葬禮的那天,我也去了。 作為友人。 下葬的那天,天仍舊滴著雨。 人群把我與她隔開,宛如天塹。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撐著一把黑沉的傘,素淨的臉蛋蒼白無比,一些些的雨絲落在了她如玉的面上,更顯嬌憐。 也或許那不是雨,而是她沉默的淚珠。 在這灰濛濛的天裡,她穿著我一針一線細密縫製的衣服,參加了丈夫的喪禮,哀哀淒淒。 我只是面無表情,在心裡漠然地想著包裹在喪服裡的她是如此美麗。 宛如一株絕美的黑百合,無情的被露水給打折在了最美的花季。 再往後時間,我好一陣子沒有再聽聞她的聲音。 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月餘吧。 再次見到她時,攬著另一個不同男人結實的手臂。 她只是柔弱的依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帶著他來到了這裡,再次讓我為她製作一套和服。 微粉的。 和她曾經臉上的紅霞挺像的。 一切的曾經彷彿又回到了幾個月以前的樣子。 菟絲子找到了另一個得以讓她繼續攀附的高大。 再次出現在了街角,巷弄裡。 我隔著店鋪的玻璃,看著她再次到臨那對面的花店,她不再停留視線於玫瑰,只是愛憐地撫摸著薔薇。 看著她重回以往的生活,也許是逐漸選擇忘懷了吧。 我想。 但之後的事情,卻過於突如其來的令人措手不及。 瞬間斬斷了她曾經設想的美好藍圖。 是車禍嗎?也許吧。 或許是再一次的打擊,使她瞬間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地呈現一種即將枯敗的姿態。 再一次的,她倒在我的懷裡淚泣著,輕喘著。 纖細的腰肢在我的掌下,彷彿我隨時都可以將這朵嬌花給折下。 我偶爾在想,若是雨露更重地打擊在她的身上,是否就此碎落了一地,沾上了泥濘。 葬禮的那天,我再次出席了。 作為她少數的友人。 這一次,我隔著兩三排人,自後面望著她的背影,裊裊亭亭。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那天沒有下雨,可仍舊陰鬱。 也許是在憐憫她可憐的命運吧。 她趴倒在了棺木前,一個人哭得脆弱無比。 那或許是她第一次在這麼多的人面前如此失格吧。 我想。 下一次的見面,大概過了一個月不到吧。 她再次牽著另一個男人到來我的店裡,訂了一套水紅色的和服。 她拿到後的沒幾天,我便看到她將那套和服給穿上,襯著她微帶愁緒的面龐,彷彿給她增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我看見她停頓在了稍微前些的十字路口,也許是在等他吧。 最後,卻只是靜靜地往回走,站在那間花店,望著一盆開了花的海棠出神。 我不禁想起了中的奧黛麗赫本。 但不同的是,她的命運注定不會是場喜劇。 我再一次出席了葬禮。 這一次,我站在了她的身旁。 我為她撐起沉沉的傘,我將傘稍微傾向她,雨水一滴一滴的,淋濕了我右邊的肩膀。 而她蜷縮在了我的懷裡,用著我的手帕,一滴一滴擦著她滾落的悲傷。 我低著頭,看著她身著著我早晨為她親手穿上的喪服。 她似乎又削瘦了些。 最後我輕輕用手摟著她,嘴裡溫和的說著「節哀」。 而腦中所思卻只想在這撥開她,看見她嬌弱的花心。 再一次的見面,過了不到幾天。 她再次到來,帶著另一位不同的男性。 口音略微生耳,也許是外縣的人吧。 我想。 她這一次來,是為了向我訂製一套橘紅色的和服。 是很明艷的顏色,卻襯得蒼白的她,顯得更為柔弱。 隔日我便瞧見她,穿著那身和服一人走在街上。 我忽地想起,她似乎許久不再和街坊的太太夫人攀談,露出羞怯的笑容。 也總是在來來往往的客人口中聽得,一些關於她的碎語。 她似乎失神了已久,我想。 她穿著那明艷的和服,蹲在了花店老闆丟棄的芍藥前。 這一次,她並未久留,只是蹲下凝視了幾分鐘,便翩翩離去了。 我漠然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過了不久,同樣的悲聞再次傳來。 已經是第幾次了? 我稍微有些記不清晰。 風聲吹來了無數的流言蜚語,再高再厚的牆彷彿都再也抵擋不住那過於尖銳的話語。 再往後的日子,她愈發地憔悴了。 整個人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向著頹敗生長。 但憂愁卻又更像成為了她的養料,將她飼養成更加妄為的綻放。 如同花季即將結束的芍藥,焚燒著自己。 她再也不穿著簡雅大方的那曾經的和服了。 只是不斷不斷地,一次又一次地尋著我。 我會滿足她的所求,為她縫製一件又一件的和服。 她的和服,越發的豔麗。 她也越發的頹靡。 宛如那日的芍藥,逐漸發黑枯槁。 最後的她,棲宿在了在了我的懷裡。 我為她別起了一支黑百合在她帶著清香的髮間。 並贈與一吻,在她的眉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