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Chapter 10
1. 张越的大学生活,除了军训的半个月苦了点,接下来的日子简直赛神仙,连一些考去了别的学校的朋友也总是来蹭宿舍一起玩。熬夜打游戏、白天翘课补觉、周末再回去吃顿饭生活是真的没有烦恼,除了偶尔会被程栀气到。 高三的程栀比以前更加忙碌一周只有一天假,还总是不回家,张越的信息也是闲下来看到了才回,惹得他经常自己生闷气。 程栀生日这天,是周日,按理说她可以回家,可是从上午开始电话就没有人接。张越午饭是一个人吃的张向群在公司,程芸忙她的服装生意不回来,至于程栀张越把筷子盖在瓷碗上,没了胃口。 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小越?今天的菜不合口? 张越推开椅子站起来,闷闷地说:没有,我吃饱了。然后臭着脸回了房间。 直到阿姨也做好了卫生回去,这个家彻底安静下来,越安静,越是觉得有哪不对劲。手机屏幕里的时间流逝缓慢,他头一次发觉太闲也不是件好事。 时针跳到数字1,张越从放空的状态里抽身,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车是上大学陈映之送的,一辆宝蓝色宝马,价格中等,她也不想儿子太招摇。 不过张越也不玩车,他除了对鞋和篮球、游戏有点兴趣,其他都是用来消磨时间的工具。 张越直接开到程栀学校,也是他母校。门卫的保安还认得他,说两句好话,也就让他进了。 他走到宿舍楼的片区,再往前的路就不熟了,又试着打了一通电话,依然未接。 张越等得烦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待会见到程栀一定要先抓来揍一顿。 正在脑海里想象待会该怎么惩罚程栀,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犹犹豫豫的:张越学长? 嗓子像被门夹了,听得张越浑身一激灵。 他回头,是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学长,真是你啊。刘颖丹惊喜地看着他,我是程栀的同桌呀,去年她生日,我们还一起唱过歌的。 其实张越压根就没碰麦克风,刘颖丹却故意含糊其辞,弄得旁人以为两人关系很亲密。果然,她身旁的同伴立刻投来一种奇妙目光。 张越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听她继续矫揉造作地说:你不是毕业了吗?是回来玩吗? 张越语气平淡:我来找程栀。 刘颖丹一愣,程栀? 酸味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不可言说的妒忌。 张越问她:你知道她在哪里? 啊我不太清楚,我也刚从图书馆回来。她出去玩了吧?今天不是她生日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看见张越微变的脸色,刘颖丹心里才找回了一些平衡感。 张越微微点了点下巴,略过她往回走。 直到走出宿舍楼的片区,张越停下来。直觉告诉他刚才那女生的话不可信,他掏出手机,决定找认识的学弟帮忙学弟不是有个同级女朋友么,或许会知道程栀。 他又想,肯定知道程栀吧,年段第一呢。 学渣的心里也会与有荣焉般升起骄傲的小旗帜。 程栀抱了一堆书,远远就看见张越。他实在太瞩目,穿白色卫衣站在油绿的香樟树下,像一朵亮眼的小白花,浑身明朗干净的少年气。 如果把他的形象抽象化,应该是一片海浪,张扬肆意而又不浮夸。 张越刚要把电话拨出去,程栀叫住了他。 张越拧着眉,到嘴的话变成了轻叱: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程栀说:我在图书馆,没有带手机。 图书馆。 张越冷哼一声,就说那个刘颖丹不老实。 今天不回家过生日? 程栀茫然,我和叔叔还有我妈说过了呀,今年不过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个。 不过?张越想到自己特意记下的时间,他还没这样记过谁的生日,一时火气又来了。 他不容拒绝地说:走,带你出去。成天待在学校里干什么。 程栀知道张越要给自己过生日,于是回宿舍拿了手机。刘颖丹看见她回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程栀听张越说了刚才的事情,如果张越信了她,估计就要跑空这一趟。 她依旧是柔柔的笑脸,走到刘颖丹身旁。 刚才张越和我说了,他说忘了谢谢你告诉他我在哪。 刘颖丹表情太不太好看。 程栀找到抽屉里的手机,开机才发现零点的时候收到了好多珑城朋友发来的生日祝福,只是那时候她在睡觉,早上起来就直奔图书馆了。她边下楼,边一一回复过去。 看路。走出楼道,头顶传来一个怒气未消的声音。 哦。 上了张越的车,程栀自觉系安全带,侧头问他: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程栀念念不忘背包里的作业,说:不然我们去书店? 张越眼皮一跳,诡异地看她一眼。 最后把她带去了星巴克。 他们坐在二楼窗边,点了两杯太妃榛果拿铁,温度降了,张越冰饮照旧。 坐到五点,带你去吃饭。晚上吃火锅? 张越也算熟悉了她的口味。 程栀专注笔下的作业,随口说:可以,都行。 张越就这么憋着气,闷闷打开了一局游戏。 中途有个电话进来,程栀也没注意,张越避开她走到另一头接起。三两句后挂了电话,看眼时间差不多,他跟程栀说:你在这等我,我十五分钟后回来,然后我们就去吃饭。 说完神神秘秘地拿上车钥匙下楼。 程栀看着他的背影,猜他应该是去取蛋糕了,不过张越不说,她便也装作不知情,配合他的惊喜。 张越定的是一个双层星黛露蛋糕,透明盒子包装,很吸引目光。 程栀捧着被张越塞进怀里的蛋糕,里面的星黛露正睁着大眼睛看她。她抬头,目露惊讶地问:送我的? 女孩子的眼睛里像闪着细碎的钻石光,张越故意压下唇角笑意,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程栀的反应。他说:拿着,去吃饭。 然后潇洒地转身。 程栀一直觉得,生日只有在小时候物质匮乏的年代才显得可贵。如今吃喝不愁,反而没那么注重了。抱着张越送的蛋糕,她突然发现,生日的意义在于感受到自己被人惦记,在于确认自己没有丢失过爱。 张越 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 怕火锅店大堂太吵,他们要了包间,谁知道这家店竟然是张越朋友家开的,他朋友发现张越在这里吃饭,让人拿了酒水来跟张越喝了两杯。也是识趣的人,喝完没有打扰张越和程栀吃饭,吩咐服务员给他们打折后就走了。 人走以后,程栀好奇地问张越:你朋友不是和你差不多大么?开始工作了? 张越说:他爸妈让他来店里锻炼一下,应该读完大学才会接手家里生意。 噢程栀意味深长地应了声,话题忽然转到他身上,大学课多吗? 张越握着筷子的手迟钝两秒,含糊其辞:还行。 程栀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 她不动声色地叹口气,虽然很不想在这样的氛围里说煞风景的话,但是 她很少这么真诚道:张越,叔叔说,你翘了好多课。 张越皱眉,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还有你的外语班呀,你学的怎么样了,不要到时候出国连沟通都成障碍。 张越的国际班是3 1的课程,后一年要去澳大利亚。 张越从红锅里夹了一筷子烫熟的肥牛到她碗里,睨她,管起我来了?人小鬼大。 程栀便闭了嘴,言尽于此。 点蜡烛的时候程栀想去找火机,张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用的。彩色的蜡烛一根根点燃,张越让程栀许愿。 程栀闭上眼,两秒后又睁开,歪头看张越,希望我哥少抽点烟,顺利毕业。 被张越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勺。 张越跟不要钱似的买了个8 6的大蛋糕,他们两个当然吃不完,最后决定让程栀带回学校分给舍友吃。 走到停车场,两个人才双双想起来,张越是开了车来的,而刚才他朋友来跟他喝了酒。 虽然只是一杯啤酒,但也不能开车了。 程栀说:不然你叫代驾吧,我打车回去。 夜色浓厚,张越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想起她刚才管束自己时的模样,他开玩笑地讲:就一杯,不碍事,还能开。 程栀这回是真变了脸色,瞪他:张越! 开玩笑啦,傻子。他揉揉她的脑袋,手背在她脸上探了探温度,还行,不算太凉。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庄信打电话,我喝了酒,你过来帮我开车。 被抓壮丁的庄信倒是很高兴,他家里不给他换车,只能觊觎张越的车。而张越知道他开车有多疯,一般情况下都不让他碰。 这次还带了一个程栀,上车前张越轻轻踹了他一脚,给我慢点开。 庄信拿了钥匙双眼放光,应他:知道,你家meimei还在呢,我又不乱来。 幸好庄信还有分寸,一路平缓把程栀送回学校以后,张越才坐到副驾,盯着庄信不让他踩油门。 2. 备考的日子,一天快似一天。 年前程栀去了一趟清华参加自招考试,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知道程栀预备走保送这条路。 张越得知后生了几天闷气,原来程栀之前那么努力不是为了高考。而且她很早就开始准备考清华了,怪不得他跟她说考厦大的时候她总是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这,连过年放假他们的话都少了。张越回泉州,程栀回珑城,张向群和程芸留在厦门,各有各的忙碌。 年后返厦第一天,程栀收拾自己的卧室,准备住两天再搬去学校。张越也开车从泉州赶了回来,正好是饭点,他丢了一个纸袋在餐桌上就回了房间。 阿姨拆开纸袋,咦了一声,大过年的买粽子干什么? 程栀接过来,标签上是钟楼rou粽她喜欢吃的那家。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张越的示好。虽然在她看来两个人并没有吵架,只是张越单方面幼稚地生闷气而已。 阿姨离开后,程栀走到张越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哥? 没人应。 我进来了哦。 推开门,张越戴着耳机在打游戏,屏幕是灰暗的,他被击杀心情不好,微微侧头扫了程栀一眼又挪开,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程栀问他:你不吃饭吗?阿姨做了姜母鸭。 张越硬邦邦地说:吃不下。 程栀眨眨眼,那你带回来的粽子,我可以吃吗? 张越抿唇,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控诉她:你有没有良心,我都吃不下,你还像猪一样好胃口? 程栀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嘛。 张越脸色缓和了些,开口:等我打完这局。 程栀笑眯眯地点头,好。 依稀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她回头,到房间里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来电备注是周老师她的班主任。 心猛地一跳,直觉这通电话和清华自招的事情相关。 有那么一瞬的胆怯,但很快,程栀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周老师好。 她屏气凝神等待宣判。 今晚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夜色静悄悄,张越的耳机里是庄信的吼叫声,很快,在耳机之外,他听见程栀喊他的名字。 声音兴奋、激动。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丢了耳机站起来往外跑。隔壁也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张越才跑到门口,程栀已经从屋里冲出来,直直地往他身上扑。 张越张越!我考上了! 巨大的喜悦灌满程栀的身体,紧紧搂着张越的脖子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是她目前能搜寻到的记忆里,最开心的事情 清华大学,医学院。 女孩子的喜悦毫不遮掩,手脚并用攀在他身上。被抱住的张越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似乎也被她的心情感染,后知后觉护住她的腰不让她摔下来。 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不像程栀这样有远大目标,自然也就体会不到圆梦的时刻。 * 周一张越返校,晚上是班会。庄信和他坐在最后一排,边上还坐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同学。 这位外国友人的中文出乎大家意料的流畅,正和庄信讨论最近的一场游戏比赛。 国际互通的年代,连老外也学会了中文。 张越忽然感到一丝低落。难以言诉,像一捆麻绳缠住他的肢体,缠住他搭在鼠标键盘上的手,血rou深处生出一些焦虑和不安感。 庄信捅了捅张越的手肘,问他:你那个meimei,真保送清华啦? 还能有假?张越皱眉,什么弱智问题。 那她接下来是不是就不要去学校了?真爽。 张越没说话。 爽什么?将近半年的假期? 只有张越知道程栀为了这个保送名额每天不分昼夜地读书做题,彻底尘埃落定后,她像突然卸下了一块重石,身体也发起了高烧,休息了好几天才恢复。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程栀的情感拆分出来,还有一种名为佩服的存在。 而这种情感让人心里出现落差,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抓不住。 就像他希望程栀来厦大,但程栀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了清华。 而他,三年国际班后,飞往澳大利亚。 他们的世界会越来越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