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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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唯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病中的沉重感,虽然嗓子还是有些痒痒的,但是明显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她起身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于笙来跟她报告说,原桀正在路上,裴元征和亓衍都因为工作上的事先离开了。温热的水流泼在了脸上,任唯仰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意间发现,自己的眉间也有一道散不去的褶皱。有事发生了。任唯并不是自恋,但是她发烧这样的事发生之后,令夷和彭非善连电话都没有一个,这太不正常。他们最近活动范围都在欧洲,就算赶不回来,电话也至少要打一个才对……任唯一边思索一边在房间里活动着身体,打算等会儿元气满满地去见原桀,顺便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无非就是不想生病的她劳神,现在她已经快恢复了,自然能够知道了。吃过早餐,任唯刚放下自己的豆浆,就见原桀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两个抬着画框的佣人跟着原桀一起走进了会客厅,原桀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转头指挥着两人把画框放下,才抬头问道:“你想这幅画挂在哪里?”任唯下意识看了眼那副放在沙发上的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令夷之前告诉我,楼上的房间可以做我的展示厅。”原桀走到任唯的身边,弯下腰单手按在桌子上,亲了亲她的唇角,“画得很好,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他昨天回来的时候,任唯还在昏睡,整个人都快烧红了。任唯靠着椅子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深蓝色如同大海一般的眼眸,半晌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想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原桀留意到了她眼中的黯淡,心头一紧,目光再次看向那副称得上完美的画作,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那副画,有着大胆浓烈的色彩,和她往日的风格完全不同。画面却没有非常复杂,主要部分是一棵屹立在暴风雨中的大树,狂风暴雨带来了灰黑色和深蓝色的色彩,树叶部分被这样的黑暗所侵染,枝叶都蒙上了一层深绿色的色调,唯有树的左边,一束透过云层的阳光直直落在了树枝上,让那束光所及之处都是无比明亮动人的亮色。光与暗,动与静,生机与毁灭,在同一副画作中被完美的展现,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时,就会被完全吸引。但是,这样的画面,却没有想象中的积极向上,风的方向,树木的摇摇欲坠,光落在地上的模糊,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问题——这不是驱赶黑暗的光明,而是被黑暗逐渐吞噬的光。这不是希望,这是被迫接受的绝望。隐藏在看似充满了希冀的构图下,却是她对于未来沉重的认知。原桀第一次看到时,也以为这是表达着新生的画作,但是越看却越难过,那种无可奈何无法被掌控的风暴袭来时,再强壮的大树也只能随波逐流,徒劳地想要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但最终只是一场空想。那样的沉重和灰暗,让原桀想要询问的话语在舌尖转了几圈,还没没敢问出口。他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她的话,所以……这是她的过去,是她从来不曾忘却的过往。他非常害怕自己再次询问时,会发现她并没有那么坦然,那些过去依旧还是她的跗骨之蛆。任唯却留意到了他的表情,她拍了拍原桀的手背,在他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微微笑着说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吗?”原桀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目光猛然移到那副画上的时候,脸上终于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随即抱起任唯,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闷闷地问道:“这就是原因吗?”“对啊。”任唯抚摸着他的头发,微凉的发丝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动摇,“所以这是最后的了,以后不再会有了。”原桀的手臂有些收紧,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害怕她会难受,却让自己都因为这样的挣扎而发抖。不可置信和难过在他心中发酵,他看得懂她的画,他知道她的天赋,他和她心意相通,所以,他清楚无比地知道,她到底放弃了什么。“……你……不会后悔吗?”原桀的声音里出现了颤抖,明明最应该难过的是她,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更加心痛,所有的一切……起源还是他们。“我问过你们同样的问题,你记得吗。”任唯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平静,“你记得当时的回答吗?”“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分辨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任唯重复着那时的回答,她亲了亲原桀的眼睑,“这是亓衍的回答。那么你觉得,对于我也好,对于你也好,会不会是同样的回答?”原桀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表情,微微失神,她并不会后悔——就像他一样,他们早已做出了决定,知道这样的决定最终会带来的结果,无论好坏,他们都已经考虑过,只是……他一直以为这样结果的代价是应当由他们所支付的,从未考虑过,命运对于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公平。被他们所爱着、舍不得受到一点点委屈的她,也需要支付这样昂贵的代价。“如果——”原桀眼中的挣扎明明灭灭,可是他刚开口说出了两个字,就被任唯用食指按住了嘴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们都知道,已经没有如果了。”任唯这时才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想要那样的如果,不是吗?”原桀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她说得很对,他也不想要另外的一个结果。每个人都是自私,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他还残留的一点点天真也在现实面前被不断击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直面自己的胆小和怯懦,这样的结局从一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好了。“我还是想去上学。”任唯继续说道,“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这毕竟是我选择的道路,画画作为职业比起其他来说好了很多了。”“好。”原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喑哑,“以后还有任何愿望都可以告诉我。”任唯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劝慰,“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总归还是有你们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我已经足够幸运。”原桀抱起她,脚步有些轻浮地走向沙发。他的思绪一片纷乱,在心中描绘的未来被突如其来的打破,让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此同时,另一个秘密在心中继续隐藏,他甚至有些不敢再说出来。她是那么美好,为什么非要让她不断地面对这些抉择?任唯坐到了沙发上,看着半跪在她身前的原桀。他低垂着头颅,银灰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任唯依旧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伸手握着原桀的手指,决定直接开口,“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吗?”原桀却没有抬头,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说道:“我们已经打算设立一个基金会,每年我们收益的百分之三十都会直接打入那个基金会,由你担任基金会的唯一董事。”任唯因为他的回避微微皱眉,她其实也很了解这样的运作方式,可以规避各种不同的税的同时,让人拥有比婚姻关系更加稳固的利益来源——公司法中的合同和契约在某种意义上,比婚姻法更加清晰和完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完全保证了她下半生的金钱和财产问题,即使他们中某一个人出现了问题,她所拥有的的利益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任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直接跳过问道:“原桀,你那么了解我,所以为什么——”“我们打算在法国给你修一个庄园,你喜欢中式的风格吧?”原桀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目光中却似乎带上了几分恳求的色彩,“我们会从中国找到最好的建筑师和匠人。”任唯看着他的眼神微微一愣,她明白原桀的想法,他并不想要告诉她,或者说……她担忧的事,他并不愿意从他嘴里说出来,因为他很可能知道,这件事会对她造成某种伤害。任唯微微弯下腰,亲吻住了原桀的唇,在亲密的举动中,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没那么脆弱的,所以其实可以告诉我也没关系。”原桀看着她,半晌后,却依然闭口不言。他只是倾身上前,不断地亲吻着她,似乎想用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忘记那些话语。任唯任由他的动作,虽然她依旧很喜欢他的怀抱,但是却不妨碍她继续说道:“我总会知道,不是吗?”原桀的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发靠背上,眼中的深蓝色光芒明明暗暗,就在他张口的一瞬间,任唯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问题,你不如来问我。”令夷。这个认知让任唯微微一愣,在原桀放下禁锢她的手臂的同时,任唯伸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令夷。他穿着一身合体优雅的黑色西装,手里的手杖杵在了身前的地毯上,和身体一起构成了一个稳固却尖锐的三角形。他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和平静,像是深海里的坚冰,带着刺骨的寒意,手杖头顶的鳄鱼雕像让凶猛和嗜血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任唯仰视着缓步走近的令夷,她控制着身体的瑟缩,最终还是拉住了令夷的衣摆,她的目光并没有令夷的改变而改变,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令夷,我需要知道。”她总归是要和他们一起,解决问题才对——终于我的生日和休息日撞上了~不过我的病还没好,还在忌口,连蛋糕都不能吃=-=给自己做了山药炖鸡,超级香~第一百章愿意令夷的手杖敲击在地上,虽然被地毯阻拦了大部分的声音,但是那种沉闷的撞击声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雷声一般,让任唯嗅到了阴霾的气息。他来到了单人的沙发前,手杖随意地放在了一边,乌黑却有着金属光泽的鳄鱼雕像的头被他转了一个方向,似乎稍稍冲淡了他带来的寒意。及时在这样的时刻,令夷的礼仪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懈怠,他解开西服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彬彬有礼却非常疏离。任唯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令夷坐下之后,目光才从游离的状态凝固到了他的身上。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桀已经悄然放开了她,也端正地坐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甚至连平时会有的勾着手指的动作都已经完全收了起来。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难搞。任唯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但是到底是自己选择的男人。她站起身来,走到了令夷面前,毫不犹豫地弯下腰,伸手解开了令夷的外套扣子,顺便拉下了他的领带。果然,被她这么一弄,本来很是严肃的令夷也完全无法再严肃起来了,他勉强保持着最后一点克制,但是注视着任唯的眼神已经染上了一点点灼热的温度。任唯面对着令夷,伸手解下他的蓝色宝石袖口和胸针,随意放在了边桌上,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感觉有些神奇。”令夷看着她的手指从自己身上离开,下意识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指尖,身体总比大脑要诚实,他是如此的思念她,以至于只要她轻轻的一点点触碰就能让他放弃之前的想法。“你不是想要知道彭的消息吗?”令夷的嗓音微微有些哑,他低下头亲吻着任唯的指尖,“我可以告诉你。”这句话说得非常笃定,某种意义上也是他在宣告自己的权威。任唯微微垂眸看着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而且开始有些卷曲。因为罗马人的强势,其实很长一段时间的欧洲人是以黑发黑眸作为血统的象征的,直到近代才慢慢改变了。任唯却问道:“你前一段时间刻意回避我也是因为这个吗?”对于她而言,彭非善非常重要,但是令夷的态度也很重要。令夷的唇离开了她的指背,听到她说出了那个他一直想要回避的症结,“令夷,你对于现状后悔了吗?”她如此问道。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任唯听到了他轻微的呼吸声,他像是在思考,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任唯微微叹气,正想继续问彭非善的情况,就听到身后的原桀说道:“彭被埋伏了,现在在医院。”耳边的噪杂声在一瞬间远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寒意瞬间侵蚀而来,任唯甚至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僵硬。但是心中的不安如同巨石一般重重落下,让她感觉到细微的痛楚的同时,却也让她的大脑无比清醒。扪心自问,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也只有这种极端的情况才会让视她如珍宝的彭非善突然失联。令夷清楚地通过两人交握的手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寒意,他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比较他而言真的很娇小柔嫩,似乎天生就应该被人宠爱不沾阳春水,但事实是,她一路走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靠着这双手让她终于能够站在了他的身边。心中的纷乱他并不想分辨,他明明已经做好了接纳的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却选择了最荒谬的逃避。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令夷微微阖上眼,收掉所有的异样神色,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我们之前和C的合作似乎被其他方面有了察觉,他们和彭以前的敌人一起联手,设下了陷阱。”原桀既然已经插了话,也不再闭口不言,继续解释道:“令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处理善后,他已经一天没睡了。”这样的话语似乎是某种程度上的求情。任唯的指尖轻柔地触碰着令夷的眼睛,她并没有说话。令夷控制住自己亲吻她的手指的冲动,这时候她不会有任何心情,哑着声音说道:“彭的左肋和左肩中了枪,人已经醒过来了。”听到没有生命危险,任唯快要凝结的思绪终于解冻,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都可以好好养,不是大问题了。心中的担忧刚刚放下,任唯却突然察觉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左手腕,转头看了一眼原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的表情。任唯的大脑在急速运转,她理解他们为什么想要瞒着她,她刚刚生了病还没好全。但是,原桀刚才的插话和之前的态度的对比,说明他其实并不是等待令夷带来的结果,而是在担忧其他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去看彭?”任唯伸手撑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让自己努力保持着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她轻易地察觉到了,被原桀的回避和令夷的坦白掩盖的另一个问题,他们看似告诉了她一切,但是却绝口不提让她去探望彭。这并不正常。她很清楚自己选的是什么样的男人,他们的确会吃醋,但是不可能因为吃醋耽误正事,就算是令夷——他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她和其他人的交往,只是自己默默地避开而已。彭这次的受伤还是因为他们的合作,而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界人看来一向是暧昧不清,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应该会阻止她去看彭。“你们告诉我,彭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你们忙了整整一天,不可能不处理掉彭身边还可能存在的危险。所以,不让我去探望彭,是因为我的问题吗?”任唯的脑子非常好使,他们的态度她一直看在眼里,能够让他们出现这样的行为,那就是这件事已经关系到了她。“是会让我有危险还是什么问题?”任唯抬眼注视着令夷,她的目光一片坦然清亮,让令夷不免因为她的敏锐而心惊的同时,也不知不觉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心动。她可能不知道,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他始终无法如同她一般的坦然面对自己造成的结果。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他,她是不是会变得更加耀眼?令夷终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轻缓地说道:“没有危险。”任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句话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安心,只能继续听着令夷说下去。“这次的陷阱太过于直白,以至于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令夷错开了两人对视的视线,看着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说道:“我可以排除所有的危险,但是不能扫干净试探的目光。他们在怀疑我们和C之间是否存在合作关系,所以一刻不放松的紧盯着彭附近的人。”任唯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习惯很好,耐心地听着。原桀也沉声开口道:“彭是个知名的军火商,而且,他在你们国家的禁入名单上。和善恶无关,是因为利益冲突。这个禁入名单,也是我们的敌人认为我们绝对不可能和C合作的主要原因。而你,在前一段时间,已经进入了各个情报部门的关注名单里。”“彭受伤的时候,能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是普通的关系。”令夷接着说道,“C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人民和彭有任何亲密关系,这是一个常识。”“我们被怀疑了,所以只能明知道有人盯着还是让他们看。”原桀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任唯的另一只手,试图给她一点安抚,“这件事,我们很难全部控制。”所有的信息被串联起来,任唯逐渐了解了他们到底在担忧着什么事情,这件事的确最后和她有关……“你不是说,不想要注销国籍吗?”原桀眼中有些显而易见的担忧,他瞟了一眼还放在另一边的那副画,“彭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在家稍微等他几天就可以——”任唯的目光也落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的画,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感觉有些荒谬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想笑。那副画上被风暴摧毁的蒲草,似乎就像是她的真实写照,她的无力和弱小,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可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甚至于这个结果也是她的选择推动的。侥幸心这东西,最后总会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离开外公的墓园时候的场景,她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从小到大渴求的温暖,她没有回头,或许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转国籍很麻烦吗?”任唯的目光一寸寸收回,她平静得甚至有些可怕,像是随意问了一个问题之后,又自言自语道:“对于你们应该不是一件麻烦事吧?我记得今天是周二,下午可以去办理吗?”原桀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什么,只有莫名的沮丧悄然笼罩在了心头。令夷的目光一下子幽暗了许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妒忌彭能够得到她的情义,心疼她毫不犹豫的果决,还有一种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如释重负。她不会再离开了,内心的阴暗小鬼如此说着。“有些事,果然是已经注定好的。”任唯站起身,走向卧室,在推开卧室大门的同时,她扭头看了一眼两个沉思的男人,以及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面的画。所有的礼物,都有代价,她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有时在思考我对唯唯是不是太残忍了。但是怎么说好呢……我并不喜欢完美的人物。有舍有得才是人生常态。第一百零一章医院彭非善的医院就在伦敦西区,车程大概两个多小时。任唯坐在车上,感觉到肩头一沉,令夷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对着原桀摇了摇头,轻轻伸手扶住令夷,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腿上,接过原桀递过来的毯子,抖开盖在了令夷的身上。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令夷的头发,并没有察觉令夷的呼吸微微急促之后再次放平。“等会儿会腿麻的。”原桀坐在对面小声地说道,他并不想任唯那么心软,明显发现了令某人的装腔作势,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意。“他太累了。”任唯很自然地说道,“休息一下比较好。”原桀见她如此便转移了话题,“你的画我已经发给了那位老师,不会有问题。学制应该是三年,毕业后还要继续读书吗?”任唯轻轻点头,“可以继续读硕士吧?不过专业方向我还在慢慢考虑。”原桀心中始终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令夷,欲言又止,最后含糊地说了句,“慢慢来也好,以后工作我也会帮你留意的。”“这件事我倒是很放心你们的安排。”任唯微微笑着低声说道,“你的电影呢?”原桀一滞,摇了摇头,“我勉强有个想法。”他最近其实有空的时候一直在考虑剧本,但是对于此时的任唯而言,谈自己的梦想似乎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加油。”任唯鼓励了他一句,“你能够完成对于我而言,也很重要。”原桀轻叹道:“我更希望这句话是我对你说。”“都一样的。”任唯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令夷,“其实认真想想,我们已经拥有的够多了,所以留给其他人一些空间更好。”原桀往前倾着身体,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抚摸到了她无名指指背处的纹身,压下复杂地心情说道:“你倒是比我们都坦然。”任唯反手也握着他的手,目光从令夷的黑发上扫过,才说道:“现实如此,我们也无法改变。”车辆在细雨中停了下来,令夷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他低头正在给任唯按摩酸麻的腿,原桀先行一步下车,接过助理递过的黑色大伞撑起。车门被打开,令夷停下手,给任唯拉好了衣襟,手掌护着她的头,简短地说道:“走吧。”任唯也有些急切,她暂时顾不上再去安抚令夷,只是简单地在下车前扭头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钻到了原桀的伞下,问道:“Papa在哪里?”她无意间已经把亲密的称呼带了出来,自己却没留意到。原桀没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个问题,直接回答道:“在五楼。”这座医院并不高,还是很古老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总共也只有五层楼。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搂着任唯穿过格外幽静的大堂,直接来到了电梯口。即使带上了口罩和帽子,任唯也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审视的视线,那样机械式的冷漠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被原桀更加搂紧了一些,他低声说道:“别怕,他们只会看看而已。”任唯摇了摇头,“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人生也真是奇妙,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居然就从无名小卒成为了被观测的对象。”原桀无言,倒是跟着进来的令夷说道:“融入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语气还是很淡漠,似乎已经彻底地放弃伪装。任唯一怔,这样的令夷……其实比起温和的他而言,更让她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平静。对于她而言,温和的表象下是更为可怕的疯狂,冷漠的表象下却是正常。这个医院处处透着高级的气息,引路的护士都优雅娴静,也没有惯常的消毒水的气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清爽的花香,令人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很多。走廊的深处,还未接近就看到了四个黑西装的保镖在外面站岗,那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冲刷干净,任唯似乎都嗅到了硝烟的气息。橡木的浮雕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亓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急切,还没接近就说道:“不是让你别来吗?”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任唯说的。“令夷已经告诉我了。”任唯回答道:“我已经办理了入籍。”比起亓衍,她的态度就显得很轻松。亓衍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任唯,他很清楚她的个性,虽然有时候心软,但是没人能够逼迫她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这已经是她的决意了。他在心中微微叹气,面对任唯时,却只得打开门,让她进来。进门却不是病房,而是一个会客厅,还有办公桌之类的东西,再往里还有一扇门。任唯快走几步,按下门把手打开了一个缝时,听到了里面裴元征和彭非善的声音。他们在讨论这次的事件,彭非善依旧沉稳寡言,倒是听不出来什么问题。他们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里面的话语停止了。任唯探出个头,看到了彭非善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床边站着的裴元征反应倒是快,笑着说道:“来这里吧。”任唯看着彭非善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更大的反应,才走了过去。坐在床上的彭非善没穿上衣,却裹着厚厚地纱布半靠在升起的床上,一走进,那种药味就再也无法掩饰,让任唯眼睛都有些涩了。她站在病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彭非善没有被包裹着的肌肤,他的体温比平时稍稍低一些,唇色也变得发白,只有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愈发深邃。任唯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什么,但是他似乎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坐。”彭非善完好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留意到任唯犹豫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伤到内脏,左肩是贯穿伤,左肋的子弹卡在了肋骨里,已经取出。”任唯轻手轻脚地面对着半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大手,轻轻叹息:“现在还疼吗?”彭非善反手扣住了她的手,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要我抱你吗?”任唯瞠目,她忍住掐人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好好养病。”“有止痛药。”彭非善的目光非常坦然地落在任唯脸上,“三个周没见我了,不要抱吗?”任唯却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元征,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裴元征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说道:“他随时可以出院,毕竟也只是一些外伤,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了。我出去一下,你们俩好好聊。”他说完,走到任唯身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才离开。任唯的目光从关闭的门上收回,转头时,再次撞到了彭非善的目光之中,他敞开了完好的右胳膊,再次问道:“要我抱你吗?”他的目光非常平静却异常温和,宽和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任唯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地靠在了彭非善的胸口,让他环抱着自己,温和而熟悉的怀抱让她冷寂的心脏终于能够正常的跳动。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让这两天接连不断的改变不再时刻环绕在心头。可是,一旦脱离那种紧绷的状态,心底却泛起一些细微的疼痛感。她靠着彭非善,感受着他的手轻柔地怀绕在她的腰间,茫然地开口道:“papa,我好难过。”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即使坚定如她,即使不会后悔,但是依旧免不了眷恋的情绪泛滥。放弃自己的天赋,放弃自己的故土,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事?所有的安排都在一瞬间被打破,她却无法对着他们说出,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心中的不安不会比她少……彭非善垂眸看着快蜷缩成一小团的姑娘,受伤和被埋伏都不能让他产生任何波动,但是这一刻他却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心悸——就像是当年在那个黑巷子里看到她时的第一次那样。如果那时,他能够带她走,或许她现在不至于这么痛苦……可是,这也是不可能的,他的世界太过于危险,她的涉足最终会变成无法避免的悲剧。而此时此刻面对她的悲伤,甚至连道歉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他甚至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她的难过在他面前才会说出口,她太温柔了,连这些情感关系里的优势都不会利用。彭非善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最终决定不让她更加担忧,只得别扭地用右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说道:“你没有和令夷说?”并不是他突然对令夷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心软,而是觉得自己的女孩应该学会更好地使用他们。任唯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彭非善的意思。只听着彭非善继续说道:“不用对令夷太心软,他是成年男人,心机比你深。”无论令夷有意或者无意,他的习惯决定了他总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包括且不限于示弱、逃避、求情等等。彭非善看着她的表情,撇去心底最后一丝不舍,说道:“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但既然决定和我们在一起,你的事,也需要告诉他。你也明白。”——彭的好心……?以及某人一直在装。我写完啦~31号最后一章~第一百零二章反省任唯沉默着,却不自觉想起了令夷……每个人都在告诉她,令夷的危险,但是她的记忆似乎一直停留在那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里。冷漠也好、自我也好,但是他却是第一个问过她,她想要做什么的人。明明那时,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隐藏在厚厚地外壳下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种足以拉她出泥沼的救赎,让她无法拒绝。彭非善对于她的犹豫并不是不了解,有时候他也不得不羡慕令夷的运气,能够在足够早的时候就在任唯的心理留下痕迹,才让他也必须要顾及任唯的心情。他在心中叹气,低头亲了亲任唯的额头,“和令夷谈谈。沟通是情感的基础。”任唯仰起头看着他,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的纱布上,凑上去亲吻他的下巴,“不会吃醋吗?”彭非善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眸宛如盛夏背光的树林,有一种奇特的明亮和温柔,“会。但对于我,现状就足够。”任唯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感动,也似乎有点难过,还有一点点独占的窃喜。人类的情感的确很复杂,不可能只留下单一的情感,她小心翼翼地搂着彭非善的肩头,小小声说道:“papa,你想要孩子吗?”彭非善的手指停留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总感觉没见面的这几个星期她又瘦了点,一边寻思着她的饮食,一边回答道:“不想,只要你。”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倒是让任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彭非善看着她,继续补充了一句:“要是喜欢孩子,可以领养。即使有亓的药,生育对你不好。”任唯蹭了蹭他的脖子,“要是我想要一个呢?”彭非善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去,说道:“让亓去盯着药品开发,你过五六年再考虑。”任唯忍不住笑出声,把脸埋在他的肩颈间说道:“papa只宠爱我一个人吗?”“当然。”彭非善伸手把她散落的头发撩起,“今晚在这里陪我?”这样的问句在这时说出来,根本没给她留任何的拒绝的余地,任唯看着他,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刚刚还在劝我去和令夷谈谈,善变的男人。”彭非善面不改色地说道:“可以再晾他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任唯眨眨眼,不免有些好奇:“要多久呢?”“过了圣诞节。”彭非善却出乎意料给出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四个周……任唯心中并不认为这样的拖延是个正确的选择。但是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令夷……不会逃跑吗?”“我会给你绑回来。”彭非善干脆利落地说道,“而他舍不得。”令夷的个性他很清楚,即舍不得放弃,也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只能靠着逃避过日子。任唯拿过床边移动推车上的苹果,喂给彭非善一口,“我很好奇你们的相处方式。”“我的母亲很爱他的母亲。”彭非善咬了一口那块苹果,语调平淡地说着石破天惊的话。任唯差点被一口苹果呛死,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彭非善,知道他并没有说谎。彭非善自己倒是并不介意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是个双性恋,她一直想要令夷的母亲离婚。”彭非善的眼中明明暗暗,倒是想起来那个聪慧却温柔的女性。和他的母亲完全不同,因为责任和家族被束缚在斯卡瑞亚的庄园里,最后却看得比谁都清楚。“我并不喜欢令夷。”彭非善轻柔地抚摸着任唯滑落的长发,“他和他的父亲很像。但是,我的母亲曾经答应过她的母亲,不会让令夷成为下一个斯卡瑞亚机器。令夷一开始并没有邀请我,是我的母亲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任唯轻轻凑近他,感受着他的体温,问道:“我需要去拜访……长辈吗?”彭非善墨绿色的眼眸凝视着她有些不安的神色,唇边却带上了浅浅的笑,“我临上岛前,我的母亲曾经告诉我,她的责任结束,以后她可以拥抱自由的人生。”“嗯……?”任唯有些疑惑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时候……她怎么就知道我——”“我的母亲关注了你很长时间。”彭非善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我们现在都是你的责任。”任唯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他有任何的异常神色,但是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来某种犹豫的样子。彭非善看着她那个非常明显的“快来问我”的表情,只觉得心脏都变得柔软起来,他配合地问道:“在想什么?”“Papa——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呢?”任唯再次靠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嘟囔道。“只要你在就可以。”彭非善握住了她的手,柔软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她的心一样。他垂眸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按捺下心中那些隐秘且不为人知的想法。“你会有私心吗?”任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左手,右手的手指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滑动,最后停留在了他胸口的位置,“令夷一直在对我说谎,你也会吗?”指尖传来的触感,除了柔软,还多了一份手指皮rou下坚韧的骨头的硬度,彭非善看着她的侧颜,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那里跳动的频率和往常一样,不快不慢。他是个经历了太多生与死的成熟男人,克制在正常情况下已经成为了本能,“我不会对你说谎。”“那就是部分的真相?”任唯半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彭非善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我有私心。”任唯伸手覆着他的大手,垂下的眼睫如同日光下绚烂的蝶翼,染上了几分无端的脆弱。她低下头亲吻着彭非善的唇,“其实能够遇到你,我觉得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彭非善任由着她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并没有说话,而是认真专注地看着她。“可是papa,我也会有私心。”任唯的唇几乎是贴在他的唇上如此说道,“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一个妄想,但是我已经支付了代价,那么接下来我想要我喜欢的人都在我的身边。”彭非善在心中微微叹气,他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你想要去做什么?”“我想要和令夷单独谈一谈,时间越快越好。”任唯的表情说得上是严肃,“我并不觉得拖延是一件好事。”彭非善居然点了点头,“拖延并不好,但是令夷的情况也不好。”“你们有办法吗?”任唯直接地问了出来。彭非善看着她的眼中有着赞许,“有。”“那么,只能麻烦你了。”任唯也猜到了,他们不可能对令夷的情况一点准备都没有。彭非善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Amore,以后不要对我们心软。你可以直接拒绝我。”他自然明白,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说拒绝的话是为了什么,这样的温柔,对于他们是件好事,但是对于她而言并不见得,既然决定了自己要做什么,那么就应该掌握这样复杂关系中的主动权。他并不介意给她这样的教导,正如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纵容她的退缩是一件好事一样。如果她在人际关系中能够更加坚定和勇敢,他乐见其成。任唯拍了拍他的右肩,“明天可以吗?”“后天。”彭非善如此说道,“我会让他们去准备好。”他的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笑意,但是已经没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但是邀请你需要自己去做。”任唯点了点头,“令夷还在外面,等会儿我出去就和他说。”她说着不再黏着彭非善站起身来,对他说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什么时候能回家?”彭非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绷带,“过两天。”任唯点头表示明了,“那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进来陪你。”她说完低头再次给了彭非善一个亲吻,刚想转身却被彭非善拉住了手臂。任唯脚步停住,看着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臂内侧滑动到手腕的位置,听到了彭非善沉稳的嗓音:“Amore,你要记得,我会一直爱着你。”甜言蜜语带来的愉悦再看到站在阳台的令夷时稍稍冷却了下来。令夷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没有转头,还是那样站着。任唯看到原桀皱起的眉头和亓衍的不安神色,她的视线看着令夷的后背,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令夷,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任唯的话语并没有任何的装点,直接干脆到让令夷瞬间怀疑是不是彭非善又说了什么。他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缠绕在他腰间的细白手指,背后透过三层布料似乎还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令他疯狂的温暖。她是个聪明的人,这件事毫无疑问。而他,却没办法在面对她的时候对她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爱意如同毒药一般渗入了每一个细胞,让他会因为她的每一次触碰而颤抖,丧失自己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即使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并不会符合他的预期,但是最终从嘴里吐出的还是一个简单的“好”字——说了每个人都有私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