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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飘荡

    

第一章:飘荡



    第一章:飘荡

    顾向阳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迈向死亡的这一刻,他竟感到了某种圆满,苦苦挣扎了十二年,如今终于能够解脱,像是得到了从没有过的轻松。

    在血不断涌出,生命渐渐消逝的时候,他轻轻呢喃,好像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把人吓跑,棠棠,棠棠你见见我,棠棠

    再次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微黄的灯光。可他记得卧室的灯已经坏了很久,一直没有叫人来修,他不愿意让其他人进来这里,自己也不会修,便一直让它坏着了。反正,白天还是黑夜,对他来说早已经没有区别。

    他有些搞不清眼前的情况。直到,他听见了卧室外面传来了声音,一下愣住了,那声音,分明就是自己在十二年中,只能从旧日的语音里再听到的,在那黑暗的没有边际的日夜拯救自己,无比温暖的声音。是林北棠,是他的棠棠,是他日夜思念却连梦中也不能再见的爱人。

    听她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她在说什么?小林,明天我会早点去店里   小林?小林是谁,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突然,他记起,小林是棠棠花店的店长,一直帮林北棠打理着花店的生意。他割腕前,也是将花店委托给了她。顾向阳赶忙跑了出去。不是幻听,他的棠棠真的就在客厅里,他不懂该怎么形容看见林北棠活生生的站在客厅的这一瞬间。

    得偿所愿,失而复得。

    难道说连自己这样的人,只要日夜祈祷,也能得到上天垂怜吗?老天是不是听到了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忏悔痛哭,所以愿意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呢?

    他多想马上冲过去,紧紧的抱住眼前的爱人,诉说自己的思念与眷恋,却腿软的挪不动一步。他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是怎么了。他着急的捶打自己的胸口,却什么也碰不到。

    他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事情似乎开始魔幻起来,他看见自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肯定那个人是他自己没错。如果那个是他,那他现在又是谁呢。

    林北棠看见顾向阳进门,简单的又对电话里的小林交代了几句便挂了。她走向前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顾向阳低头吻了她,她笑了,笑得那么好看,你怎么回来了呀,阿姨过生日你怎么不多陪陪她,那么快就回来,阿姨该不开心了!

    顾向阳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记忆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过。

    看着眼前的情景,他有些愣住了。他和林北棠从高二时就在交往,他们不在同一所大学,但大四实习时,他们便同居了。住在一起后,除了他母亲的生日,他会回家过夜外,其他日子,他们几乎都腻在一起。如果今天是母亲的生日,那他为什么会回家。

    模糊的记忆中,只有那一次,是他和棠棠在一起的第八年,也是遇到柳依依的第一年。当时他已经结束了在外的历练,回到自家的公司当经理,为成为接班人而做准备。

    那一天,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他又见到了柳依依。看着母亲亲热的为他介绍眼前的女孩儿,他觉得命运真是奇妙,本以为,离开那个公司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不曾想她竟是母亲故交的女儿。

    儿子,这是依依,你柳伯伯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半年多,一直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今天既然碰上了,你们年轻人就好好聊一聊。说完,也不顾他们是什么反应,只交代顾向阳要好好照顾柳依依,就到别处去了。

    当年的他,对于这样的重逢,既紧张雀跃又隐隐担心。他很慌张,觉得再呆的久一点,心里那难以言喻的念头便要流露出来了,于是便急忙的的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从记忆中回神,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回到了十四年前,以意念或者说叫做魂魄更好的一种状态。他不经自嘲,也对,像自己这样的人,成为孤魂野鬼才是理所应当。

    怎么了呀向阳,怎么像孩子一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自己闷闷的呀。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林北棠抱住顾向阳,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而顾向阳也同样抱住她,将头埋入他的肩膀。他不语,于是林北棠便陪着他这样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声说着安慰的话。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闷闷不乐,听到林北棠温柔体贴的安慰又是怎么想的。他真是个混蛋。魂魄想。当时的他,享受着林北棠的拥抱,脑子里想的却是,重新遇见柳依依不能怪他,他已经结束了那段荒唐的关系,如今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那天晚上,他们zuoai了,无比缠绵。自从他们半年前因为他母亲的事大吵了一架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近的好像连彼此的心脏都贴在了一起。

    可事实有多残酷,林北棠以为的心与心的交缠,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她带着甜蜜入睡以后,身旁的男人离开了卧室,独自走到阳台上,静静的看着月亮。脑中想的是怎么瞒过自己,发展一段婚外情。

    魂魄跟着他走到了外面,那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想什么。魂魄不愿再让曾经发生的一切再次发生。成为魂魄的顾向阳想要改变,即使机会渺茫,他也想试一试,他不相信老天让他回到过去只是为了重演这一切。

    魂魄已经试过很多次,发现并不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于是现在他只能站在顾向阳的旁边,他想,既然你就是我,也许你是能感觉到我的存在的。

    魂魄按住了顾向阳的肩膀,开始喊顾向阳,你醒醒,别想什么顺其自然,果断一点,像个男人一样解决好外面的那些事情,别以为只要棠棠不知道就什么变故也不会发生,你现在纵容自己,今后只会痛不欲生,你听到了吗,顾向阳,混蛋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再犯浑了,你会后悔的,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顾向阳!你怎么舍得让棠棠难过!最后一句,不知是对眼前人说,还是对自己。可是,无论魂魄怎么嘶吼,顾向阳也无法听见,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望着这个与林北棠住了三年的小区,其实这个房子的地段不算好,也有了一些年代。老旧的小区最是烟火旺盛,他们曾经很多次相拥于阳台,望着灯火,只是静静的共处,便觉得没有什么会比此刻更幸福。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当时两人都没什么钱,他父亲从小便对他很严格,认为男孩子就是该历练,他要他的儿子处处优秀,所以不可能在他独立后继续在经济上给予帮助。而他母亲也因为他不肯与林北棠分手,断了他的经济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林北棠很爱这里的热闹,这给了她家的感觉,是她从小便没有过的热闹。

    顾向阳从小开始便是很要强的孩子,即使条件困难,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如今他终于得到认可,回到了自家的公司,他们也依旧没有搬走,因为这是他们一点一点构筑起来的他们共同的小家。从无到有,每一个家具,小摆件都是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期望选下的。

    林北棠是一个很贤惠体贴的女孩子,总是把家收拾的很温馨。在当时经济还没那么好的日子,这里一直都是他们的港湾,为他们遮风挡雨。

    但人真的很奇怪,最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一切都渐渐稳定以后,反而就变了。尤其当林北棠辞去工作,自己开花店以后,他们能够交谈的时间越来越少,也没了共同语言。于是争吵避无可避,很多次他摔门而去。

    此时,魂魄在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叫醒顾向阳以后,崩溃的想,你怎么敢站在阳台,如果可以,我一定亲手把你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