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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诬陷

    

五十五   诬陷



    徐楸没上车前就发现谢雍有点儿不对劲。

    看她的眼神比以往还要黏稠,而且有种说不出的热切。去学校的路上,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问她考试紧不紧张,末了,终于切回正题,问她考完试要不要去他家。

    十一点半考试结束,但大部分人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左右交卷,吃完饭还能休息会儿,下午我再送你来学校也方便。谢雍一派正经的口气,说的头头是道。

    徐楸看车窗外风景变幻,开口就直戳谢雍:你要是直说你是想我了,我可以考虑一下。但你要是还嘴硬,找一堆借口,那可就不好说。

    谢雍脸不红心不跳地改口:嗯,我是想你了。

    徐楸这才转头看去,发现谢雍虽然说情话说的顺,耳根后该红还是红。

    她就笑了,趁他停车等红灯,凑过去在他耳边吹气,我也想你。

    这下可好,耳后那片红晕开始以rou眼可见的趋势往谢雍脸上蔓延,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用力到微微泛白了,看徐楸还不打算回去,他索性扭头咬住她的嘴唇,换气的间隙温声呢喃:要不是因为你还有考试

    要不是因为她还有考试,真想掉头回家算了。把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zuoai也好,抱在一起看书也好,总比在这儿看得见吃不着强。

    时至今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吃了爱情禁果以后也变成了色胚。

    考场设在公教楼c区,谢雍把人送到楼下就离开了。徐楸才推开c区大厅的玻璃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徐楸

    她回头,竟然是很久没见的彭瑛。

    对方气喘吁吁地,像是跑着过来的,徐楸这才发现平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邬纯不在。

    孔梓菱在b区考试,我是问了她才知道你在c区的。彭瑛顺了顺气,看了下四周,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考场了,不过距开考还有半个多小时,人并不多。

    你找我有事吗?徐楸语气还算平和,毕竟她跟彭瑛也没什么过节。

    彭瑛吞吞吐吐地,表情犹豫的拉徐楸到旁边:到这边。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是关于邬纯的。

    考场是标准平面考场,校级考试原则上不能使用阶梯教室作为考场。

    进门后几乎一览无余,桌上也都隔列贴好了考号。徐楸环视一圈儿,有几个熟面孔,但也都是没有深交的同学。

    有人凑堆窃窃私语,猜测考题,徐楸一个人坐着,静等开考。

    文学概论是她最不擅长的一门专业课,上学期她只是勉强没挂。

    考场左右各一条人行走廊,徐楸的位置就挨着过道,时不时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去,嘟嘟囔囔的说着考完就解放了之类的话。

    徐楸后背被人轻拍两下,是个男生,也是中文系的,徐楸有些印象。

    哎,同学,听说这次文学概论泄题了,我这儿多了份答案,纸质的,你要不要?

    大概每所大学都有这样不成文的惯例临近期末考试周,总有各种各样来历不明的文档文件,说是考试重点、真题或答案,铺天盖地地乱传一通。

    徐楸看着男生手里那张手掌大小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打印了很多小字,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男生很自来熟地冲徐楸挤挤眼:你是不是怕监控拍到?放心,我在桌子下面传给你,监控拍不到的。我这个答案绝对是真的,保你考九十分以上。

    徐楸这次头都不回了:我不需要,谢谢,你留着吧。

    哎那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徐楸态度实在冷淡,他没再找她搭话。

    没多久,整个考场的考生都来的差不多了,监考老师临开考十分钟才进来,示意所有人察看密封袋,广播逐步通知,考试开始。

    文学概论这门考试难度系数中上,徐楸差不多一小时五十分钟能做完。开考三十分钟内不允许提前交卷,快一小时的时候就有人拎着卷子往讲台上去了。

    经过徐楸,她大概扫了一眼那人的卷子,笔迹工整,简答题写的密密麻麻大概率是个真学霸。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交卷,一场考试逐渐接近尾声。

    开考一个半小时,教室原本封闭的右侧入口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着正装的巡考人员附在监考老师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其中一个监考老师就环视了一周,走到徐楸旁边的那条过道。那名巡考人员也跟上来,两个人最终停在徐楸的位置。

    徐楸刚抬头,那个监考老师已经弯腰确认完毕她桌角的考生个人信息了。

    你好,中文系20级徐楸同学,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说你夹带小抄作弊,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让我们监考老师做一个简单的搜查。

    老师声音并不大,仅够徐楸周围两三个人能听清楚。但偌大的考场安静地如同一潭死水,一点点动静就能引来很多注意了,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很多人往徐楸这边看了过来。

    徐楸慢慢站起来,试卷和答题卡都翻过面任巡考人员查看,她表情淡定的过了头,不卑不亢:我想请问一下各位老师,举报的人,有提供证据吗?

    似乎是被徐楸冷静的态度意外到了,巡考人员微愣一秒,

    没有,不过你放心,那位举报者已经被扣留在考务办,如果你被证实没有任何作弊行为,我们也会以扰乱考场秩序和诬陷其他考生的名义将她上报给学校处理,并按照考试规定对她处以警告处分。

    徐楸理解,实名举报的分量是很重的,如果只是匿名举报,只有提供了相关证据监考和巡考人员才会例行搜查,但如果是实名

    另一名女老师简单地搜了一下徐楸的衣服、各个口袋和桌斗、脚下,对另外两个老师摇了摇头。

    巡考的老师点点头,对着徐楸:这位同学,已经初步证实你没有夹带作弊。很抱歉打扰到你考试了,请继续吧,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几个老师正要转身离开,徐楸却在这时开口:老师,我要举报。

    她指了指她身后那个男生:我要举报这位同学夹带小抄。

    刚刚还一脸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后排男生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他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刚要离开的巡考人员又返回来,他们半信半疑,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例行公事地检查一下

    可这次,这个男生就没有徐楸那么幸运了那个被折叠成一节指头大小的、印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小抄,就在他脚边静静地躺着。

    单凭一个分不清字迹和主人的印刷体小抄,是在他脚边而不是口袋里、手里,当然也无法断定他作弊,可还不等那男生再辩驳,徐楸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监控,

    老师,开考之前,这位同学曾把这张小抄放在手里给我看过,您可以申请调看监控,这样就可以证实,这张纸到底是谁的。

    徐楸,你小心一点邬纯,她好像在搞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对付你。

    她没有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平时虽然在一起玩儿,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想安安静静过完这四年,好好学习再考研,不想掺和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信我,但是做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跟你说过了,信不信在你,我问心无愧就好。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明哲保身,所以选择口头跟你说,你和邬纯的恩怨与我无关,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就好。

    总之,你多留意。尤其是这两天考试的时候,小心一切莫名其妙接近你的人。

    彭瑛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徐楸之所以刚回头看那个男生就认出他,也是因为她大一时曾在宿舍楼下见过他。似乎是邬纯的某个追求者,给她送过一次蛋糕。

    如果说最开始分享答案只是巧合、同学好心,那么考试中途把小抄从后面踢到徐楸脚边却不告诉她,这个行为就很微妙了。直到巡考人员进来,径直找到徐楸,表明有人实名举报,并且上来就查看徐楸靠里的左侧口袋和脚下,而没有更细致的搜身,徐楸就全都明白了。

    说来也是可笑,邬纯曾在宿舍炫耀过,大一时考文学概论,她只用了一小时零十分钟就写完交卷了,比彭瑛用的时间还短。

    提前出了考场,自然就能去考务办实名举报了。

    敢如此笃定,说她提前不知道,鬼都不信。

    第一次所谓的分享答案就是陷阱,如果徐楸接了,放在身上,不管她有没有拿出来抄袭,也会因为邬纯的举报而坐实夹带小抄的罪名。第二次把小抄踢到她脚下,如果她没有提前防备着及时发现又踢回去,那么被抓到以后,即使无法直接证明徐楸作弊,这盆脏水也切切实实泼到了徐楸身上。

    依照院里那些导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尿性,十有八九不会深查这件事还徐楸清白,而是直接盖棺定论。到时候就算徐楸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

    那个男生最终被中止考试带出了考场,徐楸安安稳稳地答完题,提前半小时交卷。在人来人往的楼梯转角,看到站在自助贩卖机旁边的彭瑛。

    她似乎松了口气,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