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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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三人一同在院子中纳凉。 夏日还剩最后一点余威,地面上蒸腾起热气,萤火依稀,苏氏躺在摇椅上,轻摇着团扇,林桀在她旁边坐着。 林蕊独自一人倚在旁边的栏杆,撒了些馒头碎屑喂锦鲤。 苏氏从水晶盘中拈一颗葡萄来吃,同林桀说着话:上次台院的那个陆御史,你觉得如何?他前年丧妻,又没有孩子,meimei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 陆峥?林桀沉默了一下,说:我记得,他年过四十了。 苏氏道:那有什么关系?男人只要品行好,有担当,年纪都不是问题。 林桀蓦地看了她一眼。 苏氏继续道:再说了,meimei毕竟是嫁过人,比不得闺阁少女。家世好些的男人眼光都高着呢,meimei这样,别人看不上的。 林桀没有说话,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林蕊瘦削的背影,她手指纤细,拈着碎末朝池中撒去,从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再说吧。他道。 林蕊在池边站了许久。天渐渐黑了,风吹的很舒服,苏氏眯着眼准备小憩一会儿,让人撤了果盘。 林桀起身,朝池边走来,站在林蕊旁边。 林蕊抬头,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她手中鱼食还剩了一大半,林桀从她手心中接过,看也不看她,撕了一片朝池中丢去,顿时一大片鱼儿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将饵食吞没。 他说: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来,你想做投食的那个,还是抢食的那个? 晚风吹过她额边碎发,她低头:阿兄说的话,我听不懂。 她转身:若是哥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他的语气陡然寒了。 她顿了一下,却没听,继续往回走。 忽然一阵大力袭来,他攥住她的手腕:阿蕊。 她回头。 他语气沉沉: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和那些下九流的戏子混在一起,听见了没有? 林蕊清澈的双眼望着他:哥哥是在说谁?我喜欢谁? 林桀怔住。 她转过身去,斜倚在栏杆上,闲闲撒着鱼食,幽然道:我谁都不喜欢。 李云外貌出众,男子中少有比肩的,可戏子无情,她不是天真少女,经历了张挺,早就不会只看男人的皮囊了。 李云接近她,估计也只是看上林府的荣华富贵。 她想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丈夫,一个安稳的生活。只是她还抱着对男人,对爱情的幻想,所以这一切如此遥不可及。 林桀在她身后,声音低沉:阿蕊,我是为你好。 长久的沉默,她叹息一声:我知道。 哥哥如此疼她,他即便气她的荒唐,心底还是念着她的。 她何以为报呢? * 陆峥开始出入林府上。 林桀以前很少和同僚结交,避免有朋党之嫌,现在忽然招呼起陆御史来了。 他请陆大人去品茗,听琴,赏画,不知不觉就将人请到家里来。 苏氏招呼客人的时候,偶然就提起自家小姑死了丈夫,如今才十九,相貌清秀,温柔贤淑,在家中帮忙料理家事。 陆峥喝茶时偶然往月门一瞥,确实见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窈窕女子,一来二去,就留了心。 一日,林蕊坐在院中绣花,陆峥受邀过来下棋。他见她在不远处,想了再三,过来搭话。 林蕊抬头看他,陆峥面容端正,器宇轩昂,留着胡须,模样像是她年轻时的父亲。 林桀站在廊下,远远的看见两人说上了话。 苏氏依在他旁边吃吃笑:看吧,我就说这事能成,下次让他们俩一同去游玩一番,就差不多了。 晚间,林蕊依旧半依在栏杆处喂鱼。 入秋天黑得快,幽森森的看不见人影,虫鸣声此起彼伏,身后脚步声响起,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后站定。 他问:你觉得陆峥如何? 她说:不如何。 她随手把鱼饵全部都撒进了池塘里,转身时说:我明天想去听戏。 林桀问:只是听戏? 是。 他一听她这随意的语气,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他冷冷道:不许去。 为什么? 他说:我明日约了陆峥一同游船,你同我一起。 阿兄既已有安排,还问我做什么? 林桀揉了揉太阳xue,叹道:阿蕊,你别任性,我是为你好。陆峥他虽大你许多,但为人不错,家中也简单和睦。 在同陆峥交往过程中,他也是诸多比较,发现此人本质不错,鲜少谈及风月,确实比那些眠花宿柳的年轻公子稳重可靠,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这才让她认识的。 林蕊叹道:那好吧。 第二天游了船回来,苏氏问起林蕊:你同陆御史如何啦? 林桀也在旁边。因为想把陆峥介绍给她,这段日子他难得同她多说了几句话。虽然林桀只是为了劝她再找个人嫁了,但她还是喜欢听他说话。 林蕊看了哥哥一眼,道:还行。 陆峥不苟言笑,坐在她旁边,整个游船途中,二人都相对无言。 他反倒是和林桀有许多话说,二人从天文地理谈到诗词歌赋,没有半句她可以插得上话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林蕊同林桀说:阿兄,这位陆大人,怕是不喜欢我吧? 林桀却说:你想多了。他同我说过,很中意你。 林蕊默然。 喜欢,可她却一点感觉不到,无法理解这陆峥的想法。 但林桀就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他似乎觉得陆峥这样很正常,他完全能感同身受。 他身为男人,自然明白有时候喜欢不是说出口的。 陆峥对于自家meimei的在意,他感觉出来了,一时间心中有一根弦在复杂地拉扯。 桐山之行马上就要到了,苏氏安排人收拾起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