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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禅房前,林桀拉住她。 他的大掌沉稳有力,肌肤相触部分是烫的,她半边身体泛麻,滋滋火花开始冒。 他要干嘛? 林桀朝她走了一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笼罩而下。 他身形高大,比起张挺还高出一截,挡住外面光线, 林蕊一个颤抖,没动。 他离得好近,她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清冷的眉目,但是她不敢。 林桀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鬓发上,替她绾起耳边碎发,低声道:你这里乱了。 他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人,鲜少有温柔的时候,可现在这样子,像是怕弄碎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方才的惊魂退去,剩下的就是羞赧。 她那种模样被他看见了,他没有质问斥责,反而替她整理发髻。 林蕊脸上发烫,道:是吗?我看不见。 嗯。他说着伸手去够她的耳环,还有这里。 耳环是银质的,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扯出。 他没替人戴过耳环,只能自行摸索。 他食指捏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按住耳环的一边,试图让缝隙穿过耳洞,只是不得其法。 林蕊一个激灵,忙道:阿兄,还是我来吧。 别动。他沉声道。 她于是不敢动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似乎有些苦恼,但是并没有向她求助,在他眼里,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需要一点技巧,不能把她弄疼。 为了看清耳洞,他低下头端详,离她的脖颈只有一拳之遥,温热的气息吹拂到她的脸上。 她脖子上起鸡皮疙瘩了。 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林桀说:马上就好了。 她却没有因此放松。 耳垂软软白白的,像一块白豆腐,在他的指尖,微光浮动下,似乎可以看到她身上的寒毛。 他看到耳环的样式,一朵小小的兰,微微吐露的花苞,朴素的样式,温婉又简单,就像她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但林桀就是注意到了,多看了两眼。 尽管这耳环根本称不上时兴,也与贵重无关,可他莫名觉得那小小的兰花很好看, 好了。 禅房里没有镜子,否则林蕊一定可以看见自己面上的绯红。 林桀淡然的目光扫了一下她的脸,然后退了一步。 走吧。 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苏氏应该已经听完讲经在寺外等着了吧。林桀想着,回头一看,林蕊并没有跟上他。 林蕊怯怯的,不敢抬头看他。 林桀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刚刚被张挺那个混账吓到了,于是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蕊娘,别怕。 他很少用这样温和和哄孩子的语气同她说话,那是很久之前,小时候才会有的。 她的脸又红了,只是他看不见。 他身上的气息太近了,让她紧张。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林桀只认为她受惊了,没想那么多,搂着她的肩膀,像夹娃娃一样带着她往前走。 她像被推着似的,脚步往前走,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差点被绊倒。 林桀回头看她一眼,感受到掌下的纤细的骨骼,像是还未发育完全的雏鸟,他只要用些力气就能粉碎。 你太瘦了。 林蕊眼神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 回去让你嫂嫂给多补补。 他的语气十分坦然,目光清正,直视前方,步伐微微加快,似乎是为能早点见到苏氏。 她那颗扑腾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跳不动了。 是。她想了想又道,嫂嫂待我很好。声音有些干涩。 林桀随意点头,苏氏的好他自然知道,她是大家闺秀,无论怎样面上功夫是会做足的。 * 出了佛光寺,苏氏早已在马车上等着了。 上车时,苏氏嗔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在门口也不见你们。 林蕊看了哥哥一眼,没立即说话。 张挺的事情毕竟是丑事,她羞于启齿。 林桀眼睛都不眨一下,答道:路上碰到熟人,交谈了几句,顺便带蕊娘在周围走走。 苏氏便没说什么,丈夫说是熟人,那必然是在官场上的人了,男人在外面应酬,在她看来是十分正常的。至于林蕊,小门小户的姑娘,让她去长点见识也是应该的,有丈夫带着应该也不会丢脸,她很放心。 林桀上了车,回头伸手向林蕊:上来吧。 林蕊本想说自己来,看了下那低矮的脚踏,又看看他宽厚的大掌,顿时放弃了,就着林桀的手上了车。 她偷偷看了苏氏一眼,发现苏氏根本没注意,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猛地惊醒。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管苏氏怎么想? 她坐在林桀夫妇的对面,看着他们轻声交谈。苏氏讲起白日里听经的心得,侃侃而谈,林桀手中拨弄着玉石手钏,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应两句。 林蕊挥去脑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撩开帘子,看外面的街市。 白日摆摊的小贩早已收活,街上行人零星,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暖橘,夹着一丝暮色。 一阵风吹过,林桀忽然觉得听不见苏氏讲话的声音了,他看见对面的林蕊。 夕阳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别样的红,她的脖颈纤细,掀起车帘的手指纤细,整个人都是纤细的,像极了天边丝丝缕缕绚烂的云彩,又让人想起夏末微弱的星子。 还有她耳垂上那朵,小小的兰。 他的视线定格在那里,久久未动。 马车辘辘而行,林蕊回过头来时,林桀已经在闭目养神,苏氏靠在他的肩膀睡着了。 天色已经擦黑,行到了林府前,下人来牵马,摆上脚凳。 到了。林桀轻轻拍了苏氏一下。 他先下车,这回林蕊没让他扶,而是自己踩着脚凳,摇摇晃晃地下去了。 林桀也没坚持,去扶后面的苏氏了。 苏氏一下来,就软在林桀怀里,娇声道:今日太累了。 林桀安抚地握住苏氏的手,说:马上就回去休息了。 苏氏同他咬耳朵:你陪我。 当着下人的面,林桀虽没说什么,可也没拒绝,握着苏氏的手更紧了。 林蕊咬着唇,盯着两人,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 * 回了沉水院,霜儿笑着迎上来:姑奶奶走累了吧,奴婢已经备好热水。 林蕊心中黯然,随意点下头。 霜儿拉了屏风,过来帮她脱衣。 脱到披风时,霜儿道:咦?这不是老爷的吗? 林蕊才想起,之前林桀给她的披风并未还回去。 哦,那是寺中太冷,阿兄借给我的。 霜儿挽起披风,贴心道:奴婢帮您洗了还去吧。 林蕊顿了一下,却道:不着急,过几天我自己还吧。又补了一句:你放那儿吧,别沾了水。 主子发话,霜儿自然没有不应的,当即听话地将披风放在桁上,去给她拿帕子、澡珠、香露了。 待到梳洗完毕,霜儿走了后,林蕊就着一头湿发,慢慢走过去,将披风拿下来。 这是一件深藏青色的暗纹锦缎披风,手指摸上去,丝滑冰凉,里头夹了层棉,软又暖,似乎还残留白天的味道。 她把披风拿到床上,把自己深深埋在其中。 分不清是檀香,还是她身上香露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心跳加快,血液沸腾。 啊这是哥哥的气息 她把披风盖在身上,吹了蜡烛,周围一片黑暗,滋生出杂草丛生的欲望。 一件披风,在她的掌中变形,聚集又散开,撕扯又舒展,最后被她夹到了腿缝间。 张挺白日弄她的感觉又回来了。 海潮汹涌,浪花一下下拍打岸边,她在黑暗中睁着渴求的双眸。 今夜,他肯定宿在苏氏那里。 他会怎样?她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