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乐子(四)
找乐子(四)
京窈没有搭理沉默着坐在原位的徐温阳,出了餐厅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将盘好的头发放下,笑着说:去汉宫。 说来,她在广州也有不少朋友。 人啊,还是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的,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车子往前行,广州的夜景在眼底铺陈开来,彩光唤醒她沉寂了许久的寻欢作乐的心思。她不禁觉得好笑,和他在一起时从未想过还有重新周旋在情人和欲望里的一天。 再怎么牢不可破的情话,终究也不过如此。 广州的夜生活亦是丰富多姿,这里是霓虹王国,也是暗空与欲水相接的幻想乡,一场场糜艳的醉梦即将塌陷在眼前。 京窈第二天清晨才回了徐家。 玩得有点过了,她连走路都像踩在云上,不怎么真实。 不过还不赖,用钱和魅力堆砌出的快感,比付出感情得来的情爱更快捷方便。 三,三小姐? 朝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跑到她跟前:您怎么从外面进来?您昨晚没回来吗?您,您这是 她长得真的很美,特别是慵懒时最能窥见她身上妩媚诱惑的一面,是堕落中盛开玫瑰,将禁果的香甜散发得淋漓尽致。 朝雨的心跳得有点快,虽然直觉告诉他不能这样,但目光怎么都移不开。 好在京窈的酒醒了一些,把表情调试成平常冷淡的样子,毕竟对待小朋友她可没那么多的兴致。 早上好。我现在要回房睡会儿,麻烦你告诉任何想找我的人,不要来敲门,现代社会请善用通讯设备。她看向他,眸光疏离,还有,小朋友,直勾勾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的声音清冷,朝雨一个激灵,突然就从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里抽身了。 似乎对于京窈而言,愿不愿意让人为她着迷,只是一个眼神的事。 对,对不起。朝雨连忙红着脸道歉。 有的时候要避免不该发生的烂桃花,最好的方式便是戳破对方不切实际的错觉。 京窈挥挥手,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朝雨在原地纠结着要不要和二爷打个小报告。 不过没多久,徐温阳也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但如果说刚才京窈是魂疏骨懒的话,那他就是如丧考妣。 朝雨有些语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您,也去寻欢作乐了一整晚? 徐温阳低头笑了笑,然后用一种让人忍不住叹气的沙哑声音道:是看别人寻欢作乐了一整晚。 说罢他也迈步走了进去,朝雨忙跟上他:您要补个觉吗?要不要我给您带早点? 不用了,我去洗个澡就回警局。 于是朝雨只好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不知怎么的,让人觉得怆然。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吗?实在是太可怕了! 朝雨少年狠狠打了个冷颤。 ** 京窈像是把自己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面在白日里充当乖巧文雅的女儿,另一面在夜里做颠倒众生的美艳女妖。 她玩乐归玩乐,但也相当挑剔,除了长得好看,也得有趣才行各种方面的有趣。 至于是男是女,她并不限制。 但同一个人她不会留在身边超过一个星期,多情和冷漠并存,她像是在冰冷剔透的月光下逐渐发疯美人蛇,偏偏她又有着对人致命的吸引力。 徐翰清知道女儿越发出格的举动,可出于对她的愧疚和疼爱,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最大限度的让她开心,尽管所有人的都知道这样的开心也难掩寂寞和痛苦。 酷暑逼近,日头晒得人越来越不想在白日里出门了。京窈除了去陪伴母亲,便是躺在屋子里抽烟,满屋子的凉气和烟雾,让她饶有兴趣地想着自己像是个木乃伊。 徐家的老宅子考究得很,不仅有亭台楼阁,屋子也很花心思,屋檐的角度被设计得十分巧妙,酷暑时烈日照不进来,寒冬时暖阳又能流进室内,不仅如此,京窈的房间下面还有一个地窖,通过特殊的处理,只要风流通,整个屋子都凉爽无比,等到冬日再阖上地窖即可。 比空调还要好使些。 京窈抖抖烟灰,眼皮半耷拉着,如今的她可谓是太闲了些,连晚上的各种欢乐场都开始让她觉得无趣了人呐,都有些犯贱心理,以前她忙得分身乏术时还乐此不疲地周旋在情人中间,现在呢?用大部分时间去纸醉金迷,却越来越乏味。 越是放纵的游戏,只有在忙里偷闲时玩才是最好玩的。 不过今天她还没自己一个人清净多久,就又有人来砸门了。 门被敲得像是有人烧杀抢掠了似的。京窈揉揉额头,站起身去开门,不耐烦的表情看到门外人是暮晴小姑娘时,才压下怒气,变得无奈: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过有事打电话吗? 暮晴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虽然她平时最看不上自己哥哥那风风火火的性格,但今天却如出一辙了,焦急道:三小姐,老爷叫您过去呢,有大事! 京窈不紧不慢地踱步回屋里,将没抽完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他要宣布遗产怎么分配? 暮晴被噎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道:不是啦,是是她结巴了一下,然后重重叹一口气:是老夫人回来了! 老夫人?京窈微抬了眼皮,哪位老夫人。她回来徐家这么久,确实没听过什么老夫人。 就是您的祖母呀! 原来什么?京窈蹙了蹙眉:我祖母不是过世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暮晴的汗一滴滴从额头滚落,小姑娘的眼里既有焦急,又有担忧:这位老夫人是在您祖母过世以后,您祖父的第二位妻子,其实老爷也是她带着长大的,前几年身体不好,就回老家休养了,这次不知道怎么突然回来 从暮晴耐人寻味的态度里,京窈似乎咂摸出些别的滋味,笑问道:她为人如何? 有些严厉。暮晴缩了缩脖子,低声提醒道:所以三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免得老夫人到时候为她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十分纠结。 倒是把京窈逗乐了,她给小姑娘擦了擦汗,轻柔道:你在担心我? 暮晴红了脸,嗫嚅道:三小姐人好,我不想您被刁难。 谢谢你。京窈抚了抚小姑娘青涩柔嫩的脸庞,望向她富有感情和活力的眼睛,不过从来都只有我刁难别人的份。 京窈还是和暮晴一起去了前厅,倒是rou眼可见的多了许多人,都身着正装,满脸写着气派。 这些都是徐家的族戚,来探望老夫人的。暮晴低声和她说道:今天只有本家来了,但这几天还会陆陆续续地来人。 京窈颔首,心里却想着自己的新乐子这不就来了么。 这位老夫人一出现架子就这么大,恐怕不是回来简单吃顿饭吧? 到了,三小姐,我就不能陪您进去了。暮晴满眼的不舍。 京窈却叹着气揉揉她的脑袋:我是去见家里人,不是上战场,乖,待会结束了我来找你,带你出去玩如何? 暮晴听罢眼睛蓦地亮了亮,使劲点头,她知道京窈会常常出去玩耍,也很想和她一起去,主要是想和京窈离得近些。 京窈笑了笑,便转身踏入前厅,她一眼便看见的是徐云深和徐温阳。 她轻轻挑眉,如今倒是难得看见他们两人。 徐翰清也发现了女儿,唤道:宁宁过来,和祖母问声好。 京窈的视线这才和主位上的人对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尽管她老了,但眼睛没有老,深沉而清透,给人以一种严肃的精明感。 不过京窈在她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讶然,而后又平复下来。她的气质十分高贵,一举一动都让人忍不住发出赞叹般的优雅。 对这样的老人,京窈一向是尊敬的,只要不糊涂、不愚昧,活得越久,经历和人生感悟就会越多,永远无法预料能在他们身上学到些什么。 京窈上前两步,可问候还没出口,老夫人就冷笑一声,用白话道:倒是和你那当过茶室女的亲祖母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她看着京窈的眉眼,不乏轻蔑地说:有人告诉我,你也不怎么检点。 京窈的表情淡了些,唇角倒是勾了起来,不过不等她答,徐翰清便愠怒着说:是谁对母亲说的混账话?是谁在污蔑我的女儿,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老夫人却只是搁下手里的茶,轻抬眼皮,看向脸色都变了的徐家父子三人,笑道:谁说的?怎么,你还想着纸能包住火?你儿子和女儿违背人伦,作出丑事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身为父亲你不仅失职,你还糊涂!这个孩子你竟然还留她在徐家,不早些送走,以后定会成为更大的把柄。 她每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在徐翰清的身上,导致他动气起来,低吼道:您该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做主!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继母如此不敬。 你做主就做成这样?看来你那死鬼老爹都要赞你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老夫人的表情却变都没变,她噙着讥讽的笑意,似乎对自己的继子不屑一顾。 父亲。京窈看着他们几番你来我往,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明明被指着鼻子骂了,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慢慢坐在两个兄长的对面,挂着浅浅的笑意:夏日炎炎,您少动些气,免得进了医院,就更不孝了。 祖母,请您体谅父亲一时护我心切,至于祖母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说以前,就我这个人而言,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说不准到时候会给家里捅出什么篓子,连累了各位,我心里也愧疚。祖母虽不是我的亲祖母,但亲者毋失其为亲,您还活着一天,我又怎么敢不听您的教诲呢。 老夫人听罢,看着京窈这张美艳绝伦的狐狸美人皮,心底翻涌起多年的旧芥蒂,也听得清楚明白,她这是在骂她老而不死是为贼。 嘴巴但是伶俐,你要是识趣,不愿连累父母家人,自己离开就更好了。 京窈低头笑了笑,撑着下巴说道:是这么个理,所以各位赶紧收拾收拾可以走了。 老夫人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和前夫做过一个婚前财产分割的协议书,离婚之后我会得到他一部分的财产,唉,只能怪我本事不高,没有他家底丰厚,所以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夫人,眼底尽是嘲弄,这宅子是我的私有财产了,一砖一瓦,哪怕一块石头一口水,都应该由我分配,我离你们远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该走的是你们。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而徐翰清抬眼觑着儿子,难怪他没有出声帮京窈说话,感情是知道她吃不了亏。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