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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赫拉什:典妻(17)

    

伊曼赫拉什:典妻(17)



    一路上有惊无险。俩人混迹于运尸马车上,几次与不同的卫兵队擦肩而过,最终还算顺利地走出了红枫峡谷,逐渐远离了国都雅林曼顿所在的中心势力范围。

    拜别捞尸队,花重钱买下了他们的两匹马,结果只换来阿莎莉的一句不会骑。

    小时候有一次被马摔下后,险些摔断腿,从此父亲便不再让我碰马了。阿莎莉无奈坦言道。

    托尔莱斯大人当日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没想到却成为了如今俩人逃亡路上的一大阻碍。实在是世事难料。

    别克牵着缰绳,走到阿莎莉身侧,耐着性子劝她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如今小姐这幅打扮,我若与你共乘一骑,落在旁人眼里未免太过招摇。

    别克这话说得委婉,可阿莎莉心里也明白,如今风头正紧,他们虽然暂时逃出了雅林曼顿,然而危险其实一直如影随形,不曾减少,一路上行事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她与别克共骑,看在别人眼里,不正是两个大男人一匹马吗?这得招来多少不必要的打量啊!

    而阿莎莉不知道的是,别克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他虽然自始至终、打心底里仅仅将阿莎莉当做需要被照顾的小女孩儿、上司的女儿一类的角色,然而,毕竟阔别十二年之久,阿莎莉早已不是当年懵懂稚嫩、不需遵守男女大防的小姑娘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她只会被贴上年轻貌美娇柔可怜的标签,别克可不想因此损害自家小姐的一点清誉。

    见阿莎莉顺从点头,他于是高兴地将人小心扶至马背上,接着告诫了各种骑术要领,然而对方给出的反馈却不尽如人意。若是按照阿莎莉的骑行速度,他们无疑是龟兔赛跑中的乌龟,简直是把脖子送到敌人手下任其捉拿,尤其是处于如今这么一个逃亡的紧迫状态下。

    犹豫再三,权衡利弊,别克只得放弃了让阿莎莉单独行动的想法。他舍弃了另一匹马,下一秒翻身上马拥住阿莎莉,当然,俩人身子中间仍然留有一些礼貌的空隙。

    在别克熟练的驱使下,马儿立马撒腿狂奔起来。一开始,阿莎莉还试图保持曾经的礼仪,尽量挺直脊背。一路颠簸,终于,在又一次摔倒于别克臂膀中、并且干扰他分神出来帮扶自己后,阿莎莉率先败下阵来,认命地往身后靠去。男人炙热的胸膛仿佛一堵坚硬的墙,又稳又直,在颠得让人感到身体不适的旅途中,无疑是一个供人依靠的平静避风港。

    我们这样一直走,还要多久?这些日子以来,阿莎莉一直食欲不振,甚至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滴水未进。不久前,她还几乎吐出了胆汁。而如今又拼命赶路,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地意识模糊起来。

    尽管阿莎莉语焉不详,别克却猜到了她的意思,开口回答道:按照我们如今这个速度,往这个方向,继续走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就能初步脱离国都的势力范围。不过,也只是初步而已。

    顾虑到阿莎莉的身体,别克其实并没有全速前进。尽管埃尔维斯家族麾下的贵族卫兵团娇气羸弱,然而供他们所驱使的加不列尔罗马却是全国一等一的好马。若比脚程,自己屁股底下这匹普通老马自然是比不过的。

    众所周知,伊曼赫拉什现今的当权者那个身上同样流淌着埃尔维斯王族血液的男人,前三王子殿下,虽然是个疯子,却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还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有勇有谋、懂得卧薪尝胆的聪明人,否则血月之夜当日,他也不会以一介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里应外合,一举发动政变,成功谋权篡位了。毕竟若按先王意愿,而且依照以往惯例,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理应是他的哥哥二王子殿下,阿莎莉的那位有着托尔莱斯全族助力的表哥。

    现在离事发之时已经过去大半日,想必通信兵第一时间早已启程,已通过驰道奔赴临近城镇发布通缉令了。不过好在他们如今并不清楚凶手是谁,暂且没有具体的缉拿对象。然而这也正是麻烦之处,但凡形迹可疑的人,必定会遭到更加严厉的盘问。尽管出发之前,别克已经替阿莎莉尽可能地乔装打扮过了,并且还从拉姆那里顺走了一张身份证明外加全国通行证,可女人特有的婀娜身姿与姣好容颜,让她即使身着破烂黑袍,浑身泥泞不堪,看起来也同赏金猎人几个字毫无关联,反而因此显得愈发形迹可疑。

    况且,按照推论,对方必然早就知道阿莎莉的存在了。如此一来,她暴露的可能性便会无限增大。说不定现在每个地方的城门口都公然贴着她的画像了,毕竟他们急需要一个替死鬼。王需要一个替死鬼来给不依不饶的狄更斯家族一个说法,而那个幕后者呢,则更加需要一个替死鬼来替他挡刀。而昨日在奴隶台被老公爵当众买下的阿莎莉本人,便是一个绝佳的靶子尽管动动脑筋的人都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理智的结论: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事实真相谁在乎呢,人们通常只需要一个结果。

    所以,他们得尽量避开城镇走。偏僻的地方自然也是危险的,然而地广人稀,搜寻起来也困难重重,总比傻乎乎地自投罗网的好。而别克刚才所指的那个方向,便是远离城镇的一条小路,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路。

    阿莎莉现在急需休整。她觉得自己浑身糟糕透了,生理与心灵都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双重折磨。她一路迷迷糊糊,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直到一阵噩梦将她惊醒。她梦到自己就要掉下悬崖去了。

    阿莎莉睁开眼,好半天才认出别克,而自己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她虚弱地问:这是哪?

    问完后,她左右偏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房子里,而不是颠簸的马背上。她惊讶地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身下躺的东西似乎是床,不过床板却硬得过分,怪不得方才在梦里她一直觉得腰疼。

    别克还没来得及回话,阿莎莉的第二个问题便又跟着来了。她问:我们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还在马上吗?

    别着急。这次换别克安慰她了。喝完他递来的水,阿莎莉才从他的话中了解到前因后果。

    原来是她在中途彻底休克过去了,情急之下,别克找遍了附近,也只找到一个猎户的木屋供她稍作休整。这年头赏金猎人多如牛毛,漫山遍野都是猎人小屋。

    他刚刚准备扶她躺下,阿莎莉便醒了过来。

    对不起,都怪我,拖累了我们的进度。阿莎莉颇有些懊恼地说道。

    不,小小姐,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别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现在先别担心这些。您感觉怎么样了,身体有好些吗?

    我没事的。阿莎莉试图坐起身来,表明自己没有大碍,然而浑身却不听话的软绵绵一片,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微微抬起了手腕。与此同时,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所以为的义正辞严的话,听到别克耳里,只像小猫伸懒腰时撒娇的低吟一样。

    别克眼色微软,默默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摸了摸阿莎莉的头,发觉有些guntang,明白她这是发烧了。如今发烧死的大有人在,更何况他如今怀里这个珠中珠,宝中宝了。别克只得严肃地拒绝道:不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他又特意将语气放软,对阿莎莉补充道:也不急这一时。您先好好休息,睡个好觉补充体力,我也才能安心带您上路。

    他将阿莎莉扶了躺在床上,好在这间屋子的主人似乎经常来此,东西准备充足,旁边柜子里就有干净的被子。他甚至还找到了几套叠得整齐的换洗衣物,以及一系列洗漱用品,其中还包括一个洗澡的木桶。

    别克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