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沒想到正是因為那一眼，就讓她從此被這個小麻煩纏上。
章十四/沒想到正是因為那一眼，就讓她從此被這個小麻煩纏上。
西鈴已經大學畢業，她沒打算往上繼續念研究所，所以早早地開始找工作，她的母親們都對她下達了最後通牒一定要在畢業後一個月內找到工作，否則就自己滾出家門自生自滅吧。 對，她的母親們就是這樣，一點也不留情面，只要她沒找到工作，連家也不能回，幸好在倒數第三天，她終於接到了錄取通知。 可她沒想到竟是她所有面試的工作裡頭，她覺得最沒有可能的那一個打來通知她，她興高采烈地通知自家母親大人們，一邊準備著迎接自己新的生活。 *** 她生性安靜，到新公司報道也不敢多說話，一副木訥腼腆的樣子實在不令人印象深刻，雖然她橙金色的長髮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但她總是冷淡得近乎沒有表情的樣子教人難以親近，常被誤解脾氣不好，可其實是她不擅長與人交往。 她也說不上來，她就是無法和人打交道，這也是為什麼她的母親們逼迫她一定要趕緊找到工作，她們是希望藉此讓她感到壓力而改善這個毛病，殊不知她根本沒有領會到她們的用心良苦，還是依著自己過往的作風導致她已經開始在這間公司上了一星期的班，也沒和誰說超過十句話，然而這情況竟然在一個新人的加入後有了改變。 那天，西鈴一樣與大家格格不入，她處在自己的世界裡，安靜地做著被交代的任務，她突然聞見一陣甜蜜的花香，她以為是自己聞錯了，但那甜味竟越來越近，她往香味的來源處一看，竟是一個穿著純白連衣裙的可愛女孩，她淺棕色的眸子恰好和那雙湛藍對上，西鈴瞬間感覺無所適從，連忙移開，沒想到正是因為那一眼，就讓她從此被這個小麻煩纏上。 「妳叫什麼名字啊？我是萊絲！」一襲純白裙子的女孩名為萊絲，她一來便往西鈴桌邊坐，吱吱喳喳地像隻百靈鳥，軟糯的聲音很好聽，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在撒嬌，偏偏西鈴又是個不懂拒絕的人，性子也軟，竟被這個女孩牽著鼻子走。 「我才剛來，妳能不能帶我認識環境啊，拜託工作好無聊喔！」女孩像是撒嬌一樣地拜託並抱怨著，吐著舌頭的嬌俏表情看起來可愛極了，西鈴完全拒絕不了她抱著她手臂晃的撒嬌舉動。 萊絲要她帶她到處逛逛，她也就加速完成自己的工作，再帶她到公司逛逛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形；女孩說她是新來的，什麼都不會，西鈴也就攬過她所有的工作，全都替她完成了，惹來女孩嬌軟的一聲感謝和印在臉頰上的親吻。 若不是因為女孩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似乎不把那個吻放在心上，西鈴都以為自己是在佔人便宜，該譴責自己了，可人家也不當回事，她也許不該對那個親吻反應過大。 臉上濕濡的感覺已經消失，卻好像還保存著一點溫熱，心裡有股微小的欣喜在跳動，仿若有一種未知的感覺在沉默而不被察覺的時候正發酵著，當它破土而出時才會看見它代表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才沒認識多久，嬌軟的女孩就能抱著她撒嬌，西鈴真不知道是自己看起來無害，或是萊絲實在太沒心機，要是她是壞人那可怎麼辦啊。 不過她心裡倒是喜歡那份被依賴的感覺，這可是她頭一次體會到這種被需要的存在感，但她也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過了頭 西鈴懷疑自己是不是人太好了些，可萊絲一用那圓溜溜的藍眼睛看著她，她就像被迷惑一樣，什麼都聽她的話，她內心甚至因此認定了她和萊絲應當算是好友的關係了，孰料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竟在一周後被無情打破。 一周裡，她依然替萊絲把一切都做好，每一份萊絲被交代的工作都是她完成的，只因為萊絲眨巴著無辜的杏眼，說她從來沒學過、不會做，雖然西鈴心裡倒有過一點疑問既然都不會，她又何必來做這份工作 連上個廁所也一定要人陪，中午吃飯的餐具也都叫她洗，西鈴有時都分不清自己是來工作還是來當萊絲的保姆的，可她看著那張精緻的臉蛋美麗的笑容，心裡總覺得滿足，也就不在乎其他的事了。 直到那天她依然在自己的座位上，萊絲靠在她旁邊，滑著手機喝著她泡的茶看著好笑的影片，突然一陣騷動，一個看來職位頗高但她並不認得的女子神色匆匆地走進她們部門，後頭還跟著一串西鈴只依稀記得是幾個部門的經理或更高級的長官，在場的所有人哪怕是埋首工作的都立刻起身。 西鈴也連忙起立，她趕緊也拉了拉看影片看得正起勁的萊絲，萊絲卻嗔怪地瞪她一眼，又自顧自地盯著手機螢幕不放，那影片的聲音竟還外放出來，在一片安靜的氣氛下顯得格外嘈雜，她們部門的經理正要開口責罵，那個被所有人眾星拱月的女子竟往她們這兒走來，語氣寵溺道，「我的小公主啊，怎麼不告訴jiejie妳到公司來玩兒啊？」 頓時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西鈴，她看得出來萊絲定是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卻沒想到是連自己上司的上司都要討好的身份。 萊絲勉強抬了抬眼，似是不太開心自己觀賞影片被打斷，沒好氣地說道，「我有跟爹地說啊！而且都兩個星期了妳才發現，太慢了吧！」 「董事長怎麼沒告訴我，啊都是我太笨了，沒注意到，原諒我好不好？」那個穿著奢貴西服的女子竟腆著臉好聲好氣地道著歉，還欲要拉著萊絲的手卻被甩開，「哼！我不管，妳要用禮物來賠罪！」 「好好好，小公主要什麼都算在我頭上！」 「那我要妳指派她當我的助理！」萊絲纖指往西鈴身上一指，那女子立馬連聲稱好，下一刻對著西鈴便換了副語氣和表情，換成了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派頭，「妳是哪個部門的，妳從現在開始只需要做一件事做好大小姐的助理，不然也不需要在公司裡待了。」 西鈴愣愣地望著明顯能決定她去路的精英女子，訥訥地回答道，「我是產品部的助理您說的是大小姐？」那女子似是不滿意地打量了她幾眼，又看了萊絲臉上的雀躍神情，才勉強舒展了眉頭，「對，跟在大小姐身邊才是妳的工作，大小姐有什麼需要妳直接找我的特助。」 西鈴還是一臉茫然，還沒鼓起勇氣開口問女子身份職稱，她的直屬上司滿臉熱情地湊上前去拍馬屁，「總經理，我們部門還有其他更優秀的人可以採用，這個新人才來幾周而已，依我看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勝任啊」 原來是總經理啊，怪不得就連經理也要這麼巴結她，那麼萊絲的身份就更不能小覷了，剛才她是不是提過爹地，總經理又提了董事長所以爹地=董事長。 西鈴腦中轉過許多想法，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攤上什麼大事了，她也不過是被個嬌小姐黏上，怎麼突然在總經理面前混了個眼熟，她不愛出風頭的個性已經覺得一切變得難以收拾了。 「我才不要呢！那些人以為自己很厲害，看我的時候都很嫌棄，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啊！只有西鈴最聽我的話了！」萊絲杏眼圓睜，氣呼呼地抱怨著，語氣嬌蠻，西鈴聽見自己被提起，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萊絲黏著她該不會就是因為她特別好使喚吧 這讓她心裡泛起一陣苦澀，她還以為自己終於交到了個朋友但顯然人家千金大小姐想要的是個僕人，而她也不過只是單方面地認為自己與她建立了友情罷了，西鈴內心有些受傷，面上表情卻不露絲毫脆弱，反而板著一張臉，冷淡得仿若什麼都影響不了她。 總經理摸了摸萊絲的頭，寵溺地安撫了鬧著小脾氣的大小姐幾句話，才帶著一班人馬離開，走之前還扔了個警告的眼神給西鈴，似乎要她別怠慢了她嬌寵著的萊絲。 自那之後，西鈴雖然還是在萊絲身邊替她包辦所有的大小事情，但她原先的工作全被經理分給別人了，說是讓她全心全意完成大小姐的要求，她也只能照做。 只是原先她還和萊絲有說有笑，現在她大多時候都是淡漠著表情，仿佛只是公事公辦，因為她原本還將萊絲當成如meimei般需要照顧的朋友，後來 董事長千金哪裡需要她什麼關照呢，她做好身為助理的本分就好了。 *** 「工作還好嗎？媽媽可是很擔心呢！啊！我的湯」西鈴還沒回答來自媽媽的滿腔母愛，就看著自家嬌小的媽媽驚呼一聲後趕緊到廚房去，顯然她似乎忘記爐上還有一鍋湯要照看，聽到西鈴回家的開門聲便匆匆跑到門口迎接。 西鈴的媽媽是個全職家庭主婦，迷糊的性子總是忘東忘西，幸好西鈴並沒有遺傳到她的個性，反而是全家最會照顧人的那一個，不過西鈴也很習慣媽媽的糊塗，那時不時發生的糗事倒也讓家裡的氣氛輕鬆融洽。 雖然偶爾西鈴也會疑惑她的媽媽活到中年卻還像個少女一樣天真嬌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或許只得歸功她的母親吧，把媽媽寵得一如往昔的純真爛漫。 「工作的事都很好啦，妳不用擔心啦。」西鈴換了鞋子，走到廚房立刻幫手忙腳亂的媽媽把沸騰的湯鍋下的爐火調小，又掀開鍋蓋看了看裡頭的湯成了什麼樣子，見湯頭還需再多點時間熬煮，她便覆上鍋蓋，放任一鍋湯小火慢燉。 「那喜歡的人那邊怎麼樣？」西鈴媽媽促狹地問著，臉上笑容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八卦一樣，手上的勺子還興奮得差點掉落在地上，「哪有什麼喜歡的人！」 「可是媽媽看妳最近都喜滋滋的，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西鈴忙不迭地反駁，卻抵不過媽媽那靈敏的第六感雷達，她嘴上又否認了幾句才拿別的話題轉移媽媽的注意力。 喜歡的人 她應該沒有喜歡上那個人吧。 最近開心那是因為交到了朋友，不過那也都走樣了。 一想到自己成了那位大小姐的助理這件事情，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裡有幾分抗拒，卻忽視了一些微小的訊號已經提示了她對萊絲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她把餐具擺好，讓自己完全忘記媽媽方才問過的話，協助將晚餐的幾道菜都端上桌，只差母親下班回來就能開動了。 「工作都還順利嗎？」果然不管是媽媽還是母親，對她工作的事情都關心得不得了，不過面對母親，西鈴總是拘謹得許多，並不因為她母親有多麼嚴厲和威嚴，相反的，她的母親十分爽朗，笑起來時的樣子還非常開朗，同樣也有一張不顯年紀的臉蛋，「還算順利。」 「那就好，要不是妳實在不願意來公司幫忙，我可是期待妳來替我分擔一些呢！」西鈴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好淺淺地微微一笑，又動著筷子再替媽媽夾菜，引來母親一句呷醋的玩笑話，「不公平西鈴怎麼都不挾菜給我！」 她一直拒絕到母親的公司工作是有原因的，而那也是她為什麼面對母親時總特別無法放鬆的原因。 雖然母親和媽媽確實是她的親生母親們，可在她小的時候她們是分開的，據說當時是因為兩邊家族反對的緣故才導致她們分開，等她們再重新在一起，那時候西鈴都已經念高中了，要對一個從來沒出現過的母親有濃厚的孺慕親情似乎有些為難，尤其西鈴小時候還因為單親家庭聽了不少冷言冷語，媽媽那邊的親戚們也不乏有說閒話的。 所以即使她的母親是個十分開朗和爽快的人，西鈴也依然很難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親近，再加上本身個性的矜持和慢熱，她至今還沒有向母親撒嬌過。 至於她為何始終不願到母親的公司去，除了她和母親還有些尷尬的關係之外，還有一點是她不曾說出口的，也沒向媽媽提起過，那就是她一直感受到的那股壓力。 因為母親是能脫離家族庇蔭自己白手起家的優秀人物，無形中讓從小都並非天才的她感到無比的壓力，雖然母親總是說著沒關係，但她對自己也有基本的要求，可天賦和能力有限，她反而越發地自卑和倍感壓力。 久而久之，她只想脫離母親的影子和期盼，這也是為什麼她寧可當個任人使喚的小助理，也不願到自家公司去幫忙，而她現在似乎也走不開了 西鈴腦裡忽然出現萊絲的面孔，精緻的五官笑起來總是純真又可愛，可那美好之下卻是教人難以招架的嬌生慣養，只有西鈴知道她能笑得有多令人心醉，而她的任性與自我又有多麼讓人為之卻步。 即便她對於萊絲那過分嬌氣的舉止敬謝不敏，可她實在很難拒絕那雙湛藍的眼睛，礙於現實也無法鼓足勇氣離職，而說實話，她也必須承認，萊絲完美猶如天使般的外貌帶來的殺傷力根本無人能倖免。 就像萊絲無時無刻信手拈來的撒嬌也一樣令人難以抗拒，水汪汪的藍眼睛無辜地睜大著，軟糯的甜甜嗓音用著嬌軟的語氣拜託著，沒有人有辦法不遵從她的每一句話，西鈴也是這樣。 哪怕萊絲提出再怎麼無理的要求，她也會心甘情願去做，就算大小姐的態度始終盛氣凌人，活像這世界只繞著她轉一樣，她竟然也十分習慣，甚至喜歡被她使喚。 看著任性又嬌蠻的大小姐對自己的存在越來越依賴，她竟竊喜著，可她還未明白自己心中蠢動的感覺是什麼，只是拼了命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被她可愛的模樣騙到，可即便知道她真面目底下的樣子，那漸漸無法抵擋的感覺也絲毫沒有減少。 就像明知泥沼的險惡，卻還一腳踩入泥濘，讓自己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