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牢6-10章
心牢6-10章
心牢·6 这日一早,因着心忧昨天新茶的事,傅黎玥早起并未吃饭,只买了凌九辞一人的食物放在她屋中,便趁着对方还未苏醒之际先去了商铺中。伙计一般来得比她早,见她这么早到都有些奇怪。 掌柜的,你来了。伙计叫王二,他和他哥哥王大都是李家商铺的老店员,之前因着李家前任掌柜,也就是傅黎玥的儿子因意外离世,李家商铺走了不少人,两兄弟是少数还留下帮忙的。 恩,那茶庄可是有将新茶送来?傅黎玥因为来得匆忙,额前的发丝有些乱了,她抬起手,用小指勾到耳后,这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落在王二眼中,他看得有些出神,随后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傅黎玥看这么久,立刻觉得羞愧,急忙低下头。 刚茶庄的伙计来了,说是运茶的车正在往这边来,一会儿就能送到。王二话音才落,两人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车生声。只见那马车上坐着几个男伙计,他们衣衫松散,手里还拿着未抽完的枪烟,大老远看着,傅黎玥便微微皱起眉头,她不知新茶可有好好封存,若漏了个缝隙,让这些烟味浸染了新茶可就不好了。 这就是李家商铺?到了门口,为首的男子依旧抽着手中的烟,他几步走下来,眼里带了几分轻挑,尤其是在看到傅黎玥之后,他回头朝身后几个男子讪笑了声,眼里有惊艳,更多的却是让人反感的亵意。 是,这里便是李家商铺,你们把新茶放在这便可。出于私心,傅黎玥并不想让对方进自己的商铺,只让他们把新茶放在地上。那几个男子听了,便将那一箱茶叶拿下来,然而,傅黎玥买下的明明是三大箱茶叶,如今却只有一箱,而这一箱还只是个小箱子,与自己预计的数量不符,她皱起眉头,立刻走上前看了看新茶的成色,果然,那些茶叶的味道变了,泛着一股存放许久的枯燥味,明显不是承诺要给自己的新茶。 我订的是三箱新茶,这一箱明显不够分量,且这里面装的也绝对不是新茶。张老板昨日与我说的话,一样都不曾兑现,现在,你们需得给我个说法,否则便是违反了商规条例。傅黎玥看着那一箱破茶,脸色渐冷,她压低声音,嗓音都变得薄凉起来。 的确,傅黎玥平时看上去柔软又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她若真的将气场全拿出来,也并非外表那般。为首的男子显然没想到傅黎玥是个硬茬,也没想到她连商规条例都搬了出来。本以为是个女人好欺负,没想到还懂得不少。 这些来运送茶叶的男子本就不是张家商铺的伙计,仅仅只是临时雇佣来的,这会儿听到傅黎玥说得有理有据,他们无理,竟然破罐子破摔,当即耍起无赖。 你一个女人,懂个屁的茶叶?张老板说了,这就是你的货,你爱要不要。为首的男子上前几步,他以为能把傅黎玥逼退,可傅黎玥非但没退,依旧站在远处。尽管男子比傅黎玥高上一个头,身材比她两个都要多,可傅黎玥依旧保持着冷静,不见惧意。 这么说,张老板是想自己毁坏商规条例?我不想与你们多做争执,让他亲自来见我。傅黎玥不卑不亢,而她这副不怕自己的架势,更是让那男子觉得气恼。他看着傅黎玥漂亮的脸,心下一动,便忍不住抬手推了她一下。傅黎玥不曾想男子会忽然出手,她脚下不稳,直接撞在那身后的木箱上,腰侧柔软的地方撞在边角,疼得她立刻渗出冷汗。 臭娘们,还想和老子几个争论?看你这模样还挺漂亮,不若从了哥几个,以后也莫要再管这破铺子。那男子见傅黎玥疼得白了脸,心下得意,走过来就要摸傅黎玥的脸,王二这时候急忙走过来,将男子推开,挡在傅黎玥身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王法吗?若你们再如此,我们可要报官了。王二说完,这时候不少伙计也跑出来,他们见傅黎玥受伤,急忙把人扶起来。傅黎玥自小还未曾受过什么伤痛,这会儿的确疼得难受,但她依旧挺直了身子,走到那推自己的男子身前。 这箱茶,无论如何我们李家都不会收,还请你回去给张老板带个话。莫要以为李家现在便无人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想这洛城中,愿意来李家商铺买东西的百姓大有人在。若张老板不怕这城中人说他不尊重商法,不怕失了洛城的人心,大可以继续用这破茶糊弄我。 傅黎玥低声说道,在这个世道上,最重要的除了官僚和权势,便是民心所向。傅黎玥承认,她在这洛城中的名声并不好,太多人说她命硬,说她克夫克子,但那又如何?李家商铺终究是洛城最古老的商铺,是大部分人买粮油和杂货的铺子,张家茶庄这般做,便是堂而皇之得将商法道德视若无物,这种茶庄,又如何能得民心? 傅黎玥说完这番话,明显见那男子答不上来,紧接着,他啐了一口,骂着真倒霉遇到个寡妇,骂骂咧咧得上车离开,临走前也把那箱破茶搬走了去。见事情解决,傅黎玥这才扶着撞疼的腰侧,缓慢地往屋内走。 夫人,您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王大了解来龙去脉,看到傅黎玥受伤,没好气得看了眼王二,毕竟是他一直在外面看了整个过程,居然还让傅黎玥被伤了。 无碍,算不得什么,今日怕是又无法给那些买家发茶叶,你们稍后帮我挑些粮油,我会亲自给他们送去赔罪。傅黎玥说完,这才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有些颓然得坐在椅子上。过了会儿,伙计准备好了粮油,傅黎玥带上几个伙计,便给昨日那些来闹的人送了去。 忙过这一天,傅黎玥只觉得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在中午吃了凌九辞差人送来的饭菜。下午看过账目,傅黎玥看着渐渐转黑的天色,一个人朝着家里走去。商铺距离她买下的四合院不远,傅黎玥却用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才走回到家中。许是她回来得晚了些,凌九辞正在门口来回踱步,有些焦急得等着她。这会儿见到自己,便开心地与自己挥手。 娘,你怎的比往常回来得晚了?凌九辞看到傅黎玥,习惯性的把她双手握住。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傅黎玥倒也忘了挣扎,就这么由着自己握住她。没什么,就是商铺有些事耽搁了。傅黎玥挤出淡淡的笑容,可在凌九辞看来,她总觉得傅黎玥今日有些低落。 这样啊,还好我没先做饭,你先去休息吧,我去厨房。凌九辞摸了摸傅黎玥的手,这才笑着转身离开。以往这时候,凌九辞做饭,傅黎玥总会在她身边帮忙,而今,傅黎玥却是疲惫得清洗了身子,换掉身上沾染了灰尘的衣服。 她安静得将那些衣服放入盆中,目光涣散得清洗着,可手上一个不留神,便不小心将衣料单薄的肚兜洗破了。衣料扯破的声音在房间里听来格外明显,傅黎玥回了神,她呆愣得看着那水盆中扯破的肚兜,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和压力就好似在同个时刻触发,傅黎玥眼眶微红,终究是由着集聚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掉在面前的水盆中。 凌九辞做好了饭菜,却始终不见傅黎玥出来,她晓得傅黎玥每天回来都会沐浴,之后会把当天的衣服洗了,可今日怎的还未出来?凌九辞有些不放心,便走去了傅黎玥的房间,奇怪的是,房间并未上锁,门还半开半掩着。凌九辞心下更加奇怪,她轻叫了一声娘,里面也不曾有回应,她便干脆推门进去,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傅黎玥。 她双手还泡在水中,大概是泡了太久,手指的皮rou有些皱了。她呆愣的看着盘中的衣物,眼泪在自己迈入之际滑落,又因为抬起头看到自己进来,有些慌乱得擦拭着眼泪。傅黎玥越是如此,凌九辞就越是担心她。刚才她就发现傅黎玥情绪不对,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躲在房间里哭。 傅黎玥此刻长发松散着,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月白里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蜷缩在那只小小的木椅上,白皙的脸颊因为哭泣,鼻尖泛着浅红,眼眶亦是染了绯粉。那副模样让她少了平日里的冷清,看上去柔软又脆弱,让凌九辞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哄一哄。 娘,你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说,遇到了什么事?凌九辞自小便聪明,身为孤儿的她很懂得察言观色,她能看出,傅黎玥是今天回家便心情不好的,也就是说,她今日在外面,肯定遇到了什么。 没事,九辞,我没什么事傅黎玥此刻还在逞强,奈何一开口却是更加严重的哭腔。难过的总是如此,若她哭了一会儿,无人发现,便会自己重新筑起围墙。可一旦有谁在这时候给予关心,反而会让难过的人哭得更厉害。 听着凌九辞的问话,看到她眼里对自己的关心,傅黎玥只觉得心窝一酸,连日里累积的苦楚都一并找了上来。她垂眸看着手中被她洗破的衣服,自小便受长辈夸赞,才情双绝的傅黎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 娘,你莫要骗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凌九辞蹲在一遍,终于忍不住把傅黎玥抱住,她这才发现,距离李家破败不过一个月,傅黎玥竟然瘦了这么多。 九辞,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好生无用。商铺在我手中,什么生意都没以前好,我没能经营好商铺,就连洗衣服这种事我都做得这般差劲。如此无用,我该如何照顾你。傅黎玥越说越是愧疚难过,她无助得倚靠在凌九辞怀中,将脸埋在她肩膀上无声得落泪。 凌九辞看着在自己怀里轻颤的人,她很清楚,傅黎玥绝对不是无缘无故会这般难过,定是有人在商铺为难她。只不过,对方不愿说,怕自己担心。得出这个结论,凌九辞更加心疼,她抱紧了傅黎玥,轻拍着她的肩膀。 心牢·7 李家从出事到今日,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一个月并不算多漫长的日子,但对于遭逢变故的人来说,却是如同翻天覆地一般的改变。傅黎玥的娘家在京成,是有头有脸的书香门第,傅家并不缺钱,但傅黎玥远嫁到洛城来,她便不打算把如今的落魄说给娘家,她都嫁出了十二年,如今又哪有脸面再回去自家。 一直以来,傅黎玥将所有的事压在自己身上,包括李家的落魄,还有处理李家人的后事,以及照顾跟在她身边的凌九辞。傅黎玥本就是大家闺秀,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如今这接连的打击压下来,生活的窘迫也几乎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和议论。 傅黎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今天崩断,是以才会做出在自己儿媳怀里哭泣的事。听着她小声的抽噎,感到她单薄的身子不停在自己怀里轻颤。凌九辞心中疼疼惜,恨不得帮傅黎玥分担这些事。她其实都懂得,并不幸福的童年让她多了太多的阅历,她一眼就能看出傅黎玥今日的崩溃绝对不只是洗破了衣服那么简单,可此时她不能多问,因着问了就是在傅黎玥身上撒盐。 她轻轻拍着傅黎玥的后背,将她搂紧,大抵是凌九辞的拥抱很温暖,使得傅黎玥渐渐哭够了哭累了,也就缓和了。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儿媳的怀中如稚子一般哭泣,还被小辈抱在怀中哄,傅黎玥立刻红了脸,羞得内里内外都躁得慌。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傅黎玥小心翼翼得退开,从凌九辞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她将泪水擦干,又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垂着头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因着才哭过,她眼睛有些肿了,泛着浅薄的绯红,小巧的鼻尖也是红红一片,像是涂了过多的胭脂一般。 她着的月白色里衣在胸口上留了几滴泪水,加之她此刻脸上哭后留下的红,让她看上去娇柔又软嫩,让凌九辞很想再抱抱她,哄哄她,或是咬她一口。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凌九辞不好意思得挪开眼,而这会儿,傅黎玥也起了身,将之前的狼狈掩饰了去,换上平日里那副优雅端庄的模样,然而给凌九辞的感觉就是怪可爱的。 娘,你好些了吗?凌九辞看到傅黎玥不再哭了,柔声问,听她这么说,凌九辞又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一时间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居然在儿媳怀中哭,恼的,自然就是害自己狼狈的那些人。 无事了,刚刚让你见笑了。傅黎玥柔声说,弯腰去拾木盆,然而,她忘了今日撞伤的腰侧,这么一晚,立刻疼得白了脸,下意识得捂着腰侧。傅黎玥的模样让凌九辞发现端倪,她急忙过去将人扶住,满脸焦虑。 娘,你怎么了?可是扭伤了?凌九辞不认为傅黎玥会扭到腰,毕竟傅黎玥还年轻的很,哪里会那般脆弱,凌九辞自始至终都留意着傅黎玥的反应,察觉到她在自己问话时,眼里闪过的一丝躲避。 没什么,就是这里不小心扭到了,有些疼,没事的我一会儿涂些药酒就好了,你莫要担心。傅黎玥安抚着凌九辞,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腰部的伤势如何,她今天没来得及看,加之如今余钱不多,凌九辞怀有身孕,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傅黎玥不想因为自己这种小事就劳师动众请大夫,自然是能瞒就瞒。 显然,这样的反应让傅黎玥更加怀疑,她皱眉嗯了声,没在这时候多问,但也没让傅黎玥今日再帮自己洗澡。晚上两个人吃过饭后,凌九辞洗了澡,算计了时间,敲动傅黎玥的房门,那里面的人明显有些慌乱,脚步都是乱的,还能听到瓶罐被放在桌上的声音,过了会儿,傅黎玥来开门。 九辞,怎么了?傅黎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味道就和凌九辞现代经常闻到的一些药酒类,却没有那么刺鼻,反而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她看着傅黎玥微微濡湿的额前碎发,还有她没来及穿好的里衣,便知这人在躲着自己偷偷上药。 娘,我担心你,便来看看你可上好药了,这几日我都与你同睡,今日不在你房间里,还是有些害怕,失了眠。凌九辞轻声说着,大抵是傅黎玥也习惯了她每晚来找自己,便侧身让她进来。屋子里的一瓶药酒还摆着,盒子没有扣紧,显然还没用完。 其实不是什么大伤,你不用那么担心的。 可是,如今只有娘和我相依为命,若你身子有什么事,我却不知道,儿媳该如何心安理得的睡去,娘,我也想照顾你,想为你分担一些事,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无用的人? 凌九辞这般说,自然是激将法,她有些委屈,眼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她是真的不放心傅黎玥,这个人总是把所有事情压在她自己身上,凌九辞心里焦急又心疼,否则也不会在今晚过来。 诶,你怎么又这般说,九辞,我从未觉得你是累赘。那不若,你帮我上药吧。傅黎玥见没办法躲,就只能妥协。其实她是觉得自己要是让凌九辞上药,势必会暴露肌肤在她面前,一直以来,傅黎玥除了曾经的贴身丫鬟,就连她爹娘都不曾看过她的身体全貌,想到一会儿上药势必要将上衣掀开,傅黎玥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好,我帮娘上药。听到傅黎玥松口,凌九辞笑起来,让对方躺上床,随后拿着药酒站在她床边。傅黎玥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事,但仔细想想,其实两个人都是女子,倒也没什么关系。她看了眼一旁的凌九辞,便主动将衣衫的下摆撩起,露出那一直在疼的地方。 其实她刚刚是想自己上药揉一揉,奈何那地方太疼了,傅黎玥自小不曾受伤,也吃不得疼,只自己揉了一会儿,便疼得满身是汗,刚巧就碰到了凌九辞过来。傅黎玥想,九辞的力气比自己大,应该是可以更用力的,自己使不得力,怕痛。 尽管凌九辞知道傅黎玥可能瞒着自己许多事,可在来之前,她不曾想到这人腰部的伤口会是这般骇人的。那里明显是被什么尖锐的硬物撞过,在贴近腰部后面的一侧,是大片的淤青淤紫,里面还带着暗红色的血痕。这一大片的伤痕几乎占据了傅黎玥纤细的大半腰身,只是看着,凌九辞就晓得这伤口每次走动弯腰会有多疼。 她强压着心里的疼惜和鼻子的酸楚,拿起手中的药酒,倒在手上。在初初碰到时,凌九辞并不敢使力,可她明白,这种撞伤就是要揉开才能好得更快些。对自己,她向来狠心,可对待傅黎玥,她怕这人疼了,始终不敢用力。 本来已经准备好吃疼的傅黎玥都抱好了枕头,可等了许久,她都不见凌九辞动手。反倒是一滴滴微热的液体掉在自己腰间,傅黎玥好奇得扭头,便见哭的人成了凌九辞,顿时慌乱起来。 九辞?怎么了?是不是药酒太难闻呛到了你?不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莫要逞强。傅黎玥还以为是药酒呛人,凌九辞闻了难受,可是她才要起身,就被对方按了回去。 都伤成这样,还不老实躺着。凌九辞心疼傅黎玥,气她瞒着自己,一时间不注意,竟然完全忘了两人的身份。她沉着脸,眼里除了疼惜,满满的都是憎恶,她很清楚,傅黎玥这种伤绝对不是扭到了,而是用力撞在了什么地方才会如此,想来定是被人欺负了。凌九辞眼里的戾气渐浓,她在社会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今有人欺负了她的人,她肯定会找法子还回去。 傅黎玥也不知凌九辞是怎么了,身上的气场和感觉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感到她沉着脸,用力揉着自己腰部的伤,傅黎玥疼得皱紧眉头,用力抱住怀里的枕头,疼的眼眶都红了,却还是强忍着不肯发出声音。现在的九辞好生严肃,她不敢吭声。 傅黎玥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就只好兀自强忍着,凌九辞起初只是怕傅黎玥乱动让腰部的伤更麻烦,却不曾想自己的戾气也扰到了对方。感到傅黎玥疼得厉害,全身都在发抖却不肯发出声音。凌九辞心里顿时软了,她轻轻揉弄着傅黎玥揉开许多的腰伤,手在傅黎玥两颗小巧的腰窝间滑过。 娘,刚刚是我失礼了,我只是太担心了,这伤要揉开了才好,你忍着些。凌九辞柔声说,傅黎玥听后点点头,只是身体明显没之前那么紧绷了。凌九辞为她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将那些淤血全数揉开。她起身,看着傅黎玥再次被汗水打湿。 她趴伏在那里,额前的长发濡湿垂在她脸颊一侧,白皙的脸上凝了层薄汗,身体软得不像样子,就好似被欺负过一般。这样的傅黎玥看上去柔软至极,敞开的衣领露出内里红色的肚兜和她白皙的一字锁骨,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心动。她大抵是疼得没了力气,这会儿正虚虚得半阖眼看自己,却还不忘对自己温柔笑着。 九辞,辛苦你了,快些洗洗手,上来休息吧。傅黎玥柔声说,随后便闭上了眼睛,贴靠在她的枕头上,那柔美的脸,凌九辞很想探手抚摸,可惜现在不合时宜。凌九辞洗好手回来,傅黎玥却还没睡着,大概是在等自己。一天的奔波劳累,加之刚才的忍痛,她显然已经困倦极了,感到凌九辞躺在自己身边,她毫无防备的勾着嘴角。 九辞,商铺的事,你你莫要担心,那些事我都可处理好。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日后定不会再住这小院中。傅黎玥迷迷糊糊得说着,语气里竟然带了平日绝不会有的娇柔。她闭着眼睛好似在呓语,实则却又是和凌九辞很认真地承诺。看着她烛火中的侧脸,凌九辞心软了大片,她忍不住将傅黎玥揽住收容在怀中,贴靠在她耳迹回话。 好啊,我相信娘能把我和孩子照顾好。 心牢·8 第二天,傅黎玥再起来说,虽然还是觉得腰部很疼,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昨天哭了好久,今日双眼避无可避得肿了,模样倒是有些狼狈。傅黎玥见日头不早了,打算起身去商铺,然而,还未待她起身,房门被人推开,外面是端着粥进来的凌九辞。 娘,你醒了?我刚做了些南瓜粥给你,你今日就别去商铺了,休息一日也好。出于私心,凌九辞不希望傅黎玥今天去商铺,更何况她心中有了思量,必须得要傅黎玥不在商铺才能实施得通。 那怎么行,若我不去商铺 娘,咱家商铺那么大,又有不少伙计,你一日不去也不会怎样的,你看你,腰伤还未好,若是再伤到该怎么办?你就听我的,今日好好休息,若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解闷,也可以与你一同看书。 凌九辞柔声说着,她觉得自从李家败落以来,傅黎玥都把她自己逼得太紧了。以前,傅黎玥虽然是当家主母,可真正管事的还是李家老太太,以至于她每日都很清闲。晨起看书写字,下午喝茶作画,若得了空,晚上还会弹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可如今呢?这一整个月,不要说弹琴,傅黎玥就连书都没得空看,凌九辞心疼她这般忙碌,自然希望她借着这机会好好休息。 其实若可以,凌九辞倒是非常想帮傅黎玥,奈何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就算她想去,恐怕傅黎玥也不会应允。只不过,因着凌九辞如今这一番说辞,傅黎玥的确心动了,她晓得自己眼睛肿了,若去商铺,恐怕会被其他伙计看出来,思前想后,傅黎玥便同意今日留在家中。 听她愿意留下,凌九辞喜上眉梢,她说自己要出去买些菜,中午好好做顿饭,听到她要自己出去,傅黎玥立刻着急起来,她抬起身子,用手握住自己的袖摆。 九辞,不若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上街我不放心。傅黎玥柔声说,洛城之内算是太平,但凌九辞是女子,又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子,这一月多在外抛头露面,傅黎玥太清楚这世上对女子的恶意,哪怕女帝在位也仅仅只是比以前好了一点。如今凌九辞有孕在身,傅黎玥很怕她被人欺负了。 娘,我就是去买些菜罢了,哪里会被人欺负,你放心,我会叫隔壁送饭的婆子陪我一起,这下总行了吧?凌九辞好声相劝,傅黎玥这才同意。然而,凌九辞出去后,便打发了婆子买自己需要的菜,而她自己则是换了身黑色的衣裙,去了那李家商铺。 她并非第一次去李家商铺,看门的王二刚好认出她,有些好奇她怎么会忽然一个人来。凌九辞不愿声张,她立刻对王二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到了商铺的后门。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这万一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王二担忧得看着凌九辞,后者听了摇摇头,开始询问起昨天的事。这才从王二口中得知,傅黎玥是被谁欺负了去,尽管茶叶已经全数送到,可凌九辞现在听到那些人对傅黎玥的欺负,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思忖片刻,要了纸笔,写了一些法子递给王二,王二不识字,但他哥哥王大认识,凌九辞反复告知王二,就说让他们与傅黎玥说,这法子是王二与王大一同想的,切勿与傅黎玥说自己来过。交代好这些,凌九辞这才立刻回了她和傅黎玥家中。 她迈进院子,隔壁婆子买来的菜也都放在厨房里,傅黎玥的房门紧闭,想来应该是一直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给她拿过去的书,乖乖的没出来过。凌九辞放下心,便去厨房开始做午饭。今日她特别让婆子买了些面粉和鸡蛋,还有装在窑罐中的牛奶。这个世界,牛奶还并非是平民百姓能喝得起的东西,且大部分人也不曾喝过,凌九辞差婆子买羊奶并非是为了喝,而是她想用有限的东西做个小蛋糕出来,好让傅黎玥尝尝。 凌九辞做菜的手艺不差,也是以前多年给自己捣鼓食物练出来的。约莫一个时辰,她已经做好了午餐,又用火和闷罐烤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出来,又用牛奶和化糖做出的奶油覆盖在上面。凌九辞没想到自己还真体验了一把里的感觉,来了古代,提前做出了跨时代的小糕点,心里还有垫美滋滋的。 她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便去了傅黎玥的房间叫她起来。彼时,那人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自己离开前给她的书,傅黎玥看书很容易入神,且看得仔细却又很快。单薄的话本子已经被她看了大半,就连凌九辞走进来,傅黎玥都不曾发觉。 娘,午饭做好了,来吃些吧,我还做了特别的小点给你。凌九辞站在床边,微微弯下身看傅黎玥,她的声音把后者从书中叫回。傅黎玥抬起头,便见凌九辞认真凝注自己,还靠得很近。她眼里的情愫让傅黎玥莫名感到不好意思,尤其是不知道凌九辞这样看了自己多久,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羞怯不已。傅黎玥主动低垂头,不与凌九辞对视。 说来也奇怪,傅黎玥以前很少会产生羞怯感,大抵是以前她从未和凌九辞接触,不曾知道有人会用这么专注的视线看自己。就算是她嫁的夫家,那男子也从未与她有过太多接触,两个人与其说是夫妻,倒更像是相敬如宾的陌生人。 如今同凌九辞生活,傅黎玥渐渐接触到以前不曾有过的生活,也和凌九辞的关系越发亲密。傅黎玥不知普通的婆婆与儿媳是如何的,但如果关系好,想来应该就是自己和凌九辞这般吧?傅黎玥茫然得想着,而凌九辞已经为她摆好了鞋子,还要为她穿袜。随着在被中的脚被对方轻握住,傅黎玥立刻回过神来,她耳根一红,急忙把那白嫩的小脚缩回去,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怯怯得瞄凌九辞一眼。 九辞,我自己来便好。傅黎玥轻声说完,低头把纯白的袜子穿好,又踩上了纯白的绣花鞋。两个人共同走出去,傅黎玥看到桌上的饭菜,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摆在中间位的奶油蛋糕。傅黎玥吃过很多新奇的山珍海味,却从未见过这般有特色的吃食。她好奇得盯着这小蛋糕看,随后很是欣喜得抬头望向凌九辞。 九辞,这是何物?我竟从未见过。傅黎玥看到那小蛋糕,漆黑的美眸泛光,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稳重,也说明她开心得厉害。 是我以前和阿妈学的小点,今天刚好做了给娘尝尝,你吃吃看好不好吃,若好吃,我下次在做给你。 凌九辞把小蛋糕递给傅黎玥,她好奇的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那味道与她平时吃过的小点全然不同,明明是糕点,却一点都不干,奶油的味道香醇,甜而不腻。傅黎玥自然觉得好吃,她稍不注意,嘴角便落了奶油,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待到一小块蛋糕吃完,傅黎玥正想擦嘴,凌九辞却先她一步拿起了手帕,凑到她嘴边擦拭。 此刻,两个人的距离不过数厘,傅黎玥能清楚感觉到凌九辞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有那份熟悉不已的专注。感到她呼出的热气就吹拂在自己额间,那种熟悉的不自然感和羞怯感又冒出了苗头。傅黎玥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凌九辞专注的看她,靠近她,她就好生羞怯。 九辞,谢谢你。傅黎玥心里奇怪,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大概是看出她的茫然,凌九辞笑了笑,收回擦拭奶油的手帕。 娘是我的长辈,照顾娘是我该做的,哪里还需要娘亲自道谢。凌九辞说得正儿八经,滴水不漏,傅黎玥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吃过饭后,傅黎玥隐约感觉到凌九辞有话与自己说,两个人放下碗筷,却没离开,坐在那喝茶。 娘,以后的生活,就是你我一起生活了,我晓得在很多时候,你还是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儿媳,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怀着孩子,就什么事都自己扛,我想分担你的苦楚,而不是让你一味的受委屈。 商铺的事我听说了,也知道有人欺负你,这些事,如果我不是今日上街买菜听到,恐怕始终都不会知晓。娘,凌家是商人,在经商方面,其实我比你懂得更多些,你不需要瞒着我,其实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以后,不论喜事坏事,我都与你一同分担,你也不要再瞒我,好吗? 凌九辞说得郑重其事,末了她还握紧了傅黎玥的手。她这番话的确是真心真意,也是心疼极了傅黎玥这段时间的遭遇。她的话直戳进傅黎玥心窝最软的地方,傅黎玥看着凌九辞,再次有种自己始终都是被凌九辞照顾的感觉。 她曾经以为,李家没了,以后这个家就只有自己了,可是,和凌九辞单独生活的这段时间,她终于发现,有人陪着的感觉竟然这么好,遇事有人与自己分担,不用再紧绷神经,会如此轻松。 九辞,我知道了,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留在我身边。傅黎玥此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果说她之前还竖立着一道围墙,那么此刻,所有的墙石泥砖全部崩塌,傅黎玥知道,自己对凌九辞,再也不会有隐瞒。 两个人把话说开后,凌九辞还是没放开手,傅黎玥则是呆呆得看着凌九辞在自己面前的脸。她发现,九辞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妩媚的脸上多了些英气,那双眸子落在自己身上,里面充满了温柔与宠溺。没错,傅黎玥用了宠溺这个词,她红着脸,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 心牢·9 掌柜,这批货被返回来了,说是不让我们进去。下午日头未落,商铺中的伙计愁眉苦脸得提着一箱货物回来,彼时傅黎玥正在计算账目,听到伙计拿着货回来还以为又遭到了什么刁难,仔细一问才得知,原来并非是自己想得那般复杂。 李家商铺经营多年,买家亦是什么都有,自然也不乏些特别的生意。在洛城南面有条街叫柳玉,是洛城出名的烟花街巷,其中又属风月馆最为出名。而这批货,便是要送去给风月馆的,怪不得她们不让男伙计进。以前商铺倒也有女子来当伙计,却因这前阵的动荡也走了一批,如今倒是很难找到其他人送货。 这批货,稍后便由我亲自送去吧。傅黎玥思忖片刻,只得想了这个法子,尽管她从未接触过烟花柳巷,也不敢想象进去后会如何,仅仅只是想到自己要进去那种地方,便忍不住有些排斥,可生意不能不做,更不能得罪风月馆这个大主顾。现下临时找姑娘帮忙送定是不行的,唯有傅黎玥亲自去一趟才可。 傅黎玥提前离开商铺,回到家想找一身方便行事又可以看出她是女子的男装,所幸当初离开李家时,还留有些衣衫,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凌九辞本来算准了傅黎玥回来的时间,正打算到厨房做饭,谁知对方一回来便去了储物的房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凌九辞好奇,便跟在她后面进了屋中。 娘,你在找什么? 九辞,我在找之前放在这里面的男装和男靴,你可有记得放在哪里? 应该在上面那个枣红色的箱子里。 凌九辞听到傅黎玥找男装,虽然心下疑惑,但并不急着问原因,直到傅黎玥找见,又拿了一套出来,她才开口。娘,你找男装作何?凌九辞好奇询问,傅黎玥听后,便把今天商铺的事还有她一会儿要去风月馆送货的事一并说了,听到傅黎玥要去青楼,凌九辞立刻来了精神。 她倒不是对古代的青楼有什么好奇心,毕竟现代这种馆子多了去了,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她自己不想去,但若是和傅黎玥同去,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一来,如今天色已晚,青楼正是营业时候,她当然不放心傅黎玥一个人去,担心她被他人算计。二来当然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凌九辞就是想和傅黎玥一同去。 娘,你一人去那种地方,是不是太危险了?不若我陪你去如何?凌九辞如此说着,傅黎玥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看了眼凌九辞近四个月的肚子,尽管只是有了细微的起伏,并不容易看出来,可到底是个有身子的人,怎么好陪自己去那种地方呢? 不可胡闹,那种地方,哪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娘,我之前才说过,以后就是我们俩过日子,不管什么是都要一同面对。你不放心我跟去,我亦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再者说,既然我们都要乔庄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娘,你就让我陪你去嘛。 凌九辞说得有理有据,还不忘撒娇示弱,感到她柔软的身子蹭过来,那日益饱满的胸rou紧紧夹住自己的手臂,傅黎玥脸色蹿红,她有些慌乱得往后退,可她退一下,凌九辞就粘过来一下,完全无路可退。 好了好了,带你去就是,你莫要再这般。傅黎玥小声嘀咕,散下的长发遮住她微红的脸颊,凌九辞听后,笑着说声好,便也挑了一套男装去自己房间换上。两个人并未特意束胸,只把长发束起,将男子的外袍与鞋靴穿上。不仔细看便是身形较为消瘦的男子,若仔细看,还是很容易能看出是女子的。 两人在院中看到彼此,都被对方惊艳了一番,她们五官本就精致,不论穿什么自然都是极为好看的。凌九辞的大概是为了多一些英气,特意把她那双过于妖娆的凤眼画出几分英气,看上去少了些妩媚多姿,平添了俊美。 她长发束在头顶,笑吟吟得看着自己,被她专注的视线凝得久了,傅黎玥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扯了扯衣衫。这是她第一次穿男装,其实心里是有些慌乱的。傅黎玥骨子里始终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女子穿男子的衣服并不得体,她不适应,而且她总觉得,比起自己,九辞穿男装更好看。 我这般穿,是不是很奇怪?傅黎玥撩起一缕发丝,小声询问,听到她这番话,凌九辞立刻摇头。傅黎玥男装的确显得有些过分柔弱,但和奇怪却是沾不上边的。她白皙的脸颊白得通透,温柔的杏眼圆而明亮,那双黑眸含羞带怯得看着自己,就连傅黎玥自己都不曾想过,此刻的她有多撩人。 院中的落叶被风吹散,沙沙的声响并未让看着彼此的两人回神,凌九辞下意识得抬起手,为傅黎玥将发丝收拢在一侧,却又没马上放开,而是用手背贴着她的脸,缓慢轻柔的磨蹭。傅黎玥感受到凌九辞的触摸,下意识得想闭上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此刻被凌九辞触碰的感觉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要将视线闭起,仔细感受,可是,未等她这样做,后者却先一步抽回手。骤然离了那份触摸,傅黎玥有些失落,被她很好得掩饰了去。 两个人收拾好,便拿了要给风月馆送去的货物过去。两人之前并未打过招呼,那门口接待的老鸨看着她们明显是女子,有些排斥,怕她们是来寻自家男人的,直到凌九辞说明她们是来送货的,这才解决了误会被放进去。 第一次来古代的青楼,凌九辞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中并无区别,一楼的大堂是表演歌舞的地方,二楼便是别致的雅间,里面有歌姬舞姬,弹琴奏乐,算是相对一楼大堂更为高档一些地方,而若是上到三楼,便是行更为私密之事的地方。 傅黎玥她们只需要上到二楼,将货物带去给楼内的女管事。两个人进到一处房间内等候,桌上还上了两杯茶水给她们,只不过两人都未曾动过。等待的时间,凌九辞便好奇得打量起这间屋子,房间内装饰质朴,以红色为主,不远处还放着一把琴,显然是某个姑娘的房间。 凌九辞正欲和傅黎玥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明显是两个人的,傅黎玥和凌九辞还以为是管事来了,便坐在内屋的屏风后等着,然而,门被粗鲁得踢开,又砰得一声关严,紧接着,便是两个女子的调笑声响起。 jiejie,你莫要这么急,你再摸摸我嘛,弄得再湿一些会更舒服。一个声音极为做作的女子忽然出声,好似把她的喉咙七拧八拧一般,说出来的话都恨不得拐到半山腰上。听到这声音,傅黎玥和凌九辞面面相觑,似乎都在一瞬间猜测到了外面正发生的事。 凌九辞是现代人,她知道自己喜欢女人,却到死前还是保持着单身。26年来,她忙着学习,忙着工作,本想着借那次旅游的机会发展一段艳遇,也交往个女朋友试试,结果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成了孕妇。 尽管如此,可凌九辞接触到的成人内容可远比傅黎玥要多得多,她听到这两人的动静和声音便知她们在做什么,而傅黎玥却不敢妄断,仅仅只是猜测罢了。傅黎玥是经历过人事的,尽管只有那么大婚夜的一次,甚至除了疼也没有其他感受,但她至少是曾经的李家主母,男欢女爱之事也没少听那些妾室说过。 然而,女子与女子之间会有这种事,傅黎玥的确是第一次听闻。起初,那外面的两个女子还有所收敛,可到了后来,便是越发得放纵。欢快的呻吟声在房间里变得尤为清晰,而屋内的熏香更是极为浓郁,熏得傅黎玥都有些头脑发昏。 她有些撑不住得挪了挪步子,很快就被身后的凌九辞揽住,抱在怀中。尽管脑袋里有个声音与她说,这样于理不合,可傅黎玥却不愿立刻起身,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凌九辞的体温比平时更热一些,她在拥住自己时,呼出的热气就吹拂在耳迹。明明房间里充斥着那两个女子欢爱的声音,可此时,傅黎玥更能够感受到的,却是凌九辞的呼吸声。 所幸那两个女子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离开了,待到两人离开,因着听完了整个过程,傅黎玥羞怯不已,甚至不敢抬起头看凌九辞一眼。反倒是凌九辞满眼放光,完全不见什么羞意,至于脸红,恐怕是太热导致的。 遭此意外,她们没了等待的心情,那女管事来了之后,按照规矩,傅黎玥本该与她攀谈一番,好促成下次的生意,但因着脑袋里混乱,时不时就会想起方才那过于羞耻的一幕,傅黎玥只随意交谈两句,便急着想要离开这地方。 她与管事谈完,推门出去,刚好看到一个喝醉的青楼女子走上来,不小心撞进了在门口等待的凌九辞怀中。后者似乎早就看到她,本是要伸手扶她,却不曾想被抱了个满怀。傅黎玥看到这幕,只觉得心里十分不适,这种不适感除了担心凌九辞,还有一股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觉得刺眼,因着那陌生的青楼女子被凌九辞抱在怀里,尽管知道凌九辞不是刻意,但傅黎玥不喜欢,更加讨厌有其他人被凌九辞抱着,讨厌那个刚刚才抱过自己的怀抱,此刻有了别人。傅黎玥从未有过这种情愫,以至于她无法判断这种情感是怎么回事。她出于本能,走过去将那女子轻轻从凌九辞怀中推开,极为小心翼翼得看着凌九辞的肚子,仿佛她把人推开,只是因为担心孩子。 娘,你这样看哪里能看出什么呢?你放心,我没事。凌九辞并未发现傅黎玥的异常,还带着她的手揉上自己小腹,示意的确没事。心里那些因着凌九辞抱别人的烦躁与不满,竟是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很快烟消云散了。傅黎玥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轻轻揉了揉凌九辞的腹部。 这个小动作傅黎玥以为自己做的很隐晦,殊不知,始终留意她的凌九辞感觉到,还看到了傅黎玥眼里的笑意。那笑容一闪而逝,就连嘴角勾起的幅度都是浅浅的,好似一只偷腥的小猫儿,偷到就走,不敢多做逗留。 心牢·10 九辞,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就好。凌九辞刚从椅子上起身,傅黎玥便紧张得过来扶住她,焦虑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转眼间五个月过去,凌九辞的肚子已经比之前大了许多,虽然还是比大多数孕妇要娇小,但孩子很健康,预产期应该就在这段时间。 早在前两个月,傅黎玥便不再去商铺,她不放心把凌九辞一人留在家,干脆将商铺暂时交给王大帮忙打理,自己全心全意在家里照顾凌九辞。这段时间,傅黎玥很是紧张,每一次凌九辞起身要做什么,她都会亲自帮忙,晚上帮她沐浴,与她同睡,就连下厨这事,也在几月前不再允许她做了。 这段时间过去,凌九辞rou眼可见的丰腴了一些,反观傅黎玥,因着整夜睡不好,又每日照顾凌九辞,本就清瘦的身子越发纤细,仿佛一阵大风来都能把她吹走。对此凌九辞心疼坏了,因为她既没办法让傅黎玥多休息,也不能帮她做什么。于是乎就在心里开始骂原身这个便宜丈夫,人都死了,还要留个孩子在这,偏偏还在这时候怀孕,累坏了傅黎玥。 没错,凌九辞骨子里就是这么个极端护短的性格,她当然不在乎原身的丈夫和这个忽然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世界上,她最在意的人只有傅黎玥,其他的存在,不过是附属品罢了。只不过傅黎玥喜欢这个孩子,她也会爱屋及乌一些。 娘,我没事,只是想起身走动一番,我们绕一圈便回房休息好吗?凌九辞轻声说着,傅黎玥听后,点了点头,便扶着凌九辞,与她在院中散步。今晚的月光不错,将庭院照的白亮,傅黎玥侧眸看着凌九辞,大抵是怀孕的原因,凌九辞身上的妩媚感不少,反而还多了一些更加成熟的风韵。 她随意缠着头发,慵懒又随意得靠在自己身边,用手托着腹部,缓慢走着,傅黎玥轻抿唇瓣,强忍着心中泛起的笑意。她发现,和九辞在一起,原本无趣的生活,也变得有趣许多。 两个人遛圈结束,便一同回了傅黎玥的房间,上床躺下。因着肚子太大,凌九辞喜欢冲着傅黎玥侧躺,仿佛这样睡觉都会香很多。而傅黎玥便会用手护着她的腹部,全然不曾察觉,这样的举动有多么亲昵,因为,她们早就习惯了这样。 从几个月前凌九辞腹部逐渐大起来之后,傅黎玥便每日都为她沐浴,与她同睡,这样的生活成了一种习惯,两个人都逐渐适应。凌九辞痛并快乐着,虽然她很喜欢被傅黎玥这样宠着照顾着的感觉,可是因着肚子越来越大,她每晚也只能老老实实睡觉,不敢跨越雷池,也就少了许多快乐。 这晚,感到傅黎玥为自己按揉腹部,借着这种惬意感,凌九辞逐渐睡过去,却又在半夜被生生疼醒。这种疼她不陌生,前阵子也经常会产生这种腹部的剧烈阵痛,将她从睡梦中叫醒,可这次的疼却很强烈,隐约还有一些湿润的液体顺着自己腿心滑出来。 虽然没经历过生孩子,死前还是个可怜的处女,但凌九辞明白这是羊水破了,是要生了的征兆,她立刻叫了声傅黎玥的名字,虽然声音不大,傅黎玥还是立刻醒来。她睁开眼便看到凌九辞满脸惨白,汗水直流,立刻意识到是出事了。 九辞,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娘,我羊水破了,好像要生了。 凌九辞这番话落地,傅黎玥的脸色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又变红,她急忙安抚住凌九辞,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踩着鞋子要下床。 九辞,你莫怕,我这就去找隔壁的稳婆,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傅黎玥顾不得穿衣服,就连鞋子也不曾穿好,只跑了几步就掉在地上,外面正是1月寒冬,地上还有积雪冷得很,见傅黎玥就这么光着脚跑出去,凌九辞想叫她回来穿鞋子都来不及。看着傅黎玥的背影,凌九辞心下一软,鼻子有些酸涩。 因着凌九辞随时都可能会生产,傅黎玥提前一个月就已经打点好了洛城最出名的稳婆,让她住在这附近,随传随到。这会儿,傅黎玥跑出去,没多久就带了稳婆赶回来。一向不怎么运动的傅黎玥此刻跑的满身是汗,发丝凌乱,白皙的双脚也被冻得通红,让凌九辞看着极为心疼。 九辞,稳婆来了,你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傅黎玥顾不得自己,才回来就扑到凌九辞床边,轻声安慰她。凌九辞疼得皱眉,但满心满眼都是傅黎玥的身体。 娘,我没事,你快些去把衣服和鞋子穿上,莫要着凉了,你若是着凉,之后谁来照顾我呢?凌九辞故意这么说,就是让傅黎玥听话,果然,听到她这番话,傅黎玥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病倒,她急忙拿起厚厚的衣服穿上,又胡乱把鞋袜穿好。刚才她走得太急,这才注意到,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发疼了,穿袜子的死后,碰触到都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傅黎玥听着稳婆的吩咐,去外面煮了一大碗姜汤端进来,稳婆收下后,让傅黎玥出去等着,毕竟普遍情况下,妇人生产被视为腥血,一般只有下人和丫鬟在旁处照顾,丈夫和其他家人在外等着。稳婆以为这家也是如此,可傅黎玥听后,却摇摇头,执意留在房间里陪凌九辞。 这是两个人之前就说好的,凌九辞说她怕疼,要自己陪着她一同生产,傅黎玥也不愿意让凌九辞一个人受疼,早早就答应了这件事,如今自然是不会反悔,更不舍得把凌九辞一人扔在这里。 九辞,你放心,我在旁边陪着你,你别怕,我在呢。傅黎玥站在床边,紧紧握住凌九辞的手。这是凌九辞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的确很疼,肚子和小下身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得她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可偏偏傅黎玥就在她身边,用那副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着自己,反倒让凌九辞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九辞,你不会有事,九辞,九辞。傅黎玥只是个陪产的,可她表现得却比傅黎玥还要紧张,房间里点着过多的暖炉,她却觉得全身冰冷,止不住得颤抖。尤其是闻到那血腥味,看着稳婆将一盆盆血水端给自己让自己倒掉,那个时候,傅黎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僵硬的起身将那些血水倒走,她甚至生出了疑问,为何要有孩子,为何要让自己的九辞忍受这种痛苦? 傅黎玥茫然得想着,全然忘记了这个孩子是李家最后的苗子,而她最初对孩子的关心也大于凌九辞。此时此刻的傅黎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凌九辞平安无事,她怕凌九辞离开自己,这种害怕,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傅黎玥端着热水回去,而此刻凌九辞已经被喂下了一大碗姜汤,可孩子却迟迟还未生出。傅黎玥有些慌乱,她紧抿着唇,重新握住凌九辞的手,明明已经很疼了,可这人却还对自己笑着,与自己说别担心。这一下让傅黎玥眼眶通红,她强忍着不哭出来。 夫人,少夫人这胎不算太正,有点难产,我 保大的!孩子可以不要,九辞不能有事! 傅黎玥只听到稳婆开头的半句,整个身子就凉了大半,她全身颤抖,完全顾不得后者又说了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可以不保,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九辞离开自己。听着傅黎玥的话,稳婆有些尴尬,其实她并未说二保一,只说胎位不正需要费些时间,但因为凌九辞身体好,其实孩子大人都可以平安无事 夫人,我并未说保不住孩子,大人和孩子都可无事,只是会耗费些时间。稳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关心儿媳的婆婆,她一时间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多想。当事人之一的凌九辞早就被傅黎玥感动得稀里哗啦,她没想到傅黎玥这么关心自己,甚至毫不犹豫得说出保自己这种话。 凌九辞听着稳婆的安抚稍微放下心,她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因为生孩子死在这,好不容易她才看到希望的曙光,只要生个下孩子,接下来自己就能和傅黎玥过上好日子,也可以开始对自家婆婆的追求,说什么她都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之后的时间,房间里一片安静,就只能听到凌九辞偶尔闷哼的声响。 傅黎玥始终陪着凌九辞,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终于在几个时辰后,一声啼哭在房间里响起,稳婆剪短脐带,将女婴擦拭干净,裹入襁褓中。 恭喜夫人和少夫人,孩子平安无事,是个女娃。稳婆笑着抱孩子,却发现傅黎玥的视线一直未从凌九辞身上挪开。她用手帕擦拭着凌九辞满是汗水的脸颊,又为她擦拭身体和狼狈的下身,凌九辞在疲倦中渐渐睡去,傅黎玥还为她换了床榻和衣服。直到凌九辞睡安稳了,傅黎玥这才有时间去看一看刚出生就被忽略的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