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孽障

    珂珊苏醒时是满怀的安宁和惬意，外面是个好天气，秋天是天水城最舒服的气候，落地玻璃外是一览无余的碧海蓝天。白云在青蓝色中游弋着，款款地被风吹动着。珂珊枕着自己的手臂，只是看看天，少见的安逸舒适。那个家伙吃醋了，他是真会吃醋。怒目金刚谈不上，但收敛紧绷着下颔骨，冷冰冰又优雅地往上挑着眼，光是看着你，给你施压，好像他完全没问题，实际心里又是怎么个波涛骇浪？

    她不免有些得意，有些开心，只要他不跟她玩一些心理把戏，她还是乐于陪他风花雪夜的。

    珂珊懒洋洋地爬起来，台灯下用香薰瓶压着一张纸片，她捏起来，上面是罗良玺游龙飞凤的几个字：醒来给我电话。

    落款是想你。

    如果没有那两个字的落款，珂珊是欣然接受的，有了那两个字，她反而浑身不对劲，讥诮着把纸卡撕个粉碎扔进马桶里。

    白瓷的马桶里卷着透明的水流漩涡，把纸卡碎片呼噜噜地吸了进去，她舒服多了。

    她知道自己多少有点毛病，在苏南她疯狂追求罗良玺时他要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那时从他嘴里听到想你两个字，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当事人跟前来一场地震式的情爱。那时当时....

    反正她没给罗良玺电话，反而把叶晋约了出来。

    西郊山上的中式度假山庄内，清檀松木的长条棕色茶艺桌旁，罗良玺一身精良的定制三件套，外套被挂在椅背上，手里握着小巧的蓝釉质地的茶杯，转了又转。刚刚接待过一波客人，正是裴家的大家长裴云，也是裴秀晶的父亲。

    裴秀晶那边不耐烦地接了电话，当然是尽量表现出疏冷的客气来：我亲爱的未婚夫，有事吗？

    罗良玺一如既往的平和：你爸刚找过我了。

    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想劝你，就算是玩儿，也要玩儿到你爸眼线看不到的地方。

    裴秀晶深吸一口气：好，谢谢！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挂了电话，罗良玺勾了勾唇角，细细地缓慢地小啜一口冷茶，他还在等，等下一波客人，还等某个孽障的电话。

    孽障没搭理他，客人倒是先来了。

    对方一看便是体制内的要人，态度十分谦逊，李总是负责政府新型产业科技的，他们聊起碧海蓝湾附近的新建工业产房，工期还有多久，具体项目什么时候正式投产。

    这时裴云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位身穿深蓝缎紫中山装的男人，便是冯勇。

    罗良玺的目光从后者身上一划而过，站起来招呼未来岳父，场面上大家笑谈了几句，裴云是天水富有声望的大户，自然认识李总。私密谈话被打断，李总给大家一个面子，两分钟后说有事要走了，对着罗良玺道：小罗，具体的我们改日再谈。

    接着裴云也走了，古色古香的大包房内只剩下冯勇跟罗良玺。

    冯勇背着双手在室内转了一圈，罗良玺垂眉敛目地在跪坐在蒲团上重新泡茶。

    看来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冯勇和善地过来，接了对方的茶：这里环境不错，有时间可以多过来坐坐。

    罗良玺不怎么搭腔，冯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把含怒抽动的眉毛舒展开：小罗啊，年轻人不要太意气用事。你跟小珊以前的事，之前我是不知道，现在嘛...现在你也是裴家未来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啊。

    冯总，您有事可以直说。

    冯勇放声大笑：我就欣赏你这样直爽的性格，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他拍了拍手，冯立农西装革履地进来，看也不看罗良玺，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夹交予父亲手中。

    冯勇挥手，让大儿子出去，转手把文件夹摊开，调转方向推向罗良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也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你跟李总的合作，智能集成芯片枭龙二代的专利技术，在你手里对吧。我今天来呢，也是好意，想跟你谈合作。

    罗良玺放出森冷的目光来，并不理桌上的文件：我凭什么要跟你合作？

    冯勇哈哈大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生意人，一切都朝钱看，你们小一辈的私人恩怨真没必要掺和进来。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有理由的碧海蓝湾那么大的厂房，五条生产线，光你一个人吃的下吗？就算你的游戏公司再赚钱，枭龙芯片的从生产到投放，政府项目是不容出任何差错的....你的现金流缺口不会太大了吗？

    罗良玺一身寒气地离开，冯立农以及早已等得迫不及待的冯轶伦先后进房，冯轶伦紧张道：他拒绝了？

    冯勇冷哼一声：第一次谈，拒绝也正常。

    冯轶伦搓着手去翻那份罗良玺没拿走的合同：爸爸，你这条件也太好了吧！我们出大头，他就...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这项目拿到手意味着什么吗？

    几番交代，冯轶伦慢慢地笑颜如花起来：爸您是说他要是再不同意，就给他弄点乱子？这个项目太敏感，他也不敢冒险，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