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磕头

    很有可能已经是出事了，尸体也被这山林中的牲畜给叼走，是救援队做的最坏的打算，这个结果黎延之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他攀过一座山，继续往另一座山上找，很有可能是她迷路了，还在这山谷里面出不去，找不到，拖得越久，她生存的希望才越渺小。

    10个小时过去，终于有人发现了线索，在另一座山的下坡路上，发现了一部手机，那部手机正是圆佳给她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黎延之拿起手电筒，二话不说沿着那条路线下去找。

    整个搜救队一整夜没合眼，传来的消息让人失望透顶，还是没有任何的踪迹。

    蔡雨究竟去哪了，黎延之找不到她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瘸着一条腿，跌跌撞撞的扶着树枝下山，眼眶越来越酸。

    知道她要跑走，在那之前他就不会对她那么凶。

    “雨儿…”黎延之停住了脚步，疲惫的闭上眼睛，低头嘶哑的声音哀求，“你回来吧，让我做什么都行，究竟我该怎么做，雨儿。”

    颤抖的话语听着几分可怜，又有多少的活该。

    吴皓已经跟不上他了，快两天没吃饭，体力明显不支，倒在一棵大树后面，累的不停喘气。

    等黎延之踉踉跄跄的下山后，疲惫的双眼中忽然有了光的存在，他抬头，看向远处光的来源，那是翻了几座山到达的城市，在淮市的隔壁。

    他忽然睁大眼睛，回头看着漆黑的大山。

    会不会，蔡雨已经翻山到这边了，她在这个城市里。

    一时间她生存的希望又一次提升，黎延之满身狼狈，靠着树桩缓缓滑落着坐下，苦笑不堪，颓废的垂着脑袋，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眼前都快出现了幻觉。

    搜救队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昏过去了，半夜凌晨，救护车出现在这条山路上，将他抬上了车子。

    寻人启事很快在城市的市中心，各大小角落都贴了，这是圆佳想的办法，如果她真的到了隔壁市，那一定也有人会发现，只要把悬赏金额写的高一点，就会有人注意，电视上也投放了不少寻人广告。

    果然这个办法一出，不到一天就有了消息。

    一家医院的妇科主任来报案，说她在前天就看到了这个女孩，大半夜自己一个人过来打胎，因为没有监护人就拒绝了。

    黎延之一听到这个消息，迅速开车去了那家医院，奇怪的是监控上，却只有她进入这家医院的画面，没有她出去的踪迹。

    他确信她一定还在这里，从一楼的病房和办公室开始找，每一间都不放过。

    吴皓疲倦叹了口气，“找吧，老板说在哪就找去哪，不然他是不会放弃的，记得每个房间都仔细的找一遍。”

    搜救队这时候都已经气馁了大半，拿钱做事，也不好不听指挥。

    从楼下到楼上一共26层，花了5个小时的时间，每一分钟，黎延之的崩溃就开始增加，找到第26层的时候，他已经靠在墙角抹眼睛了。

    撬开了一间杂物室的门锁，这里有几个吃剩的盒饭，还有生活的痕迹，里面只有休息室的病床和沙发，再无其他。

    走廊上电梯叮的一声响了，黎延之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手中捧着盒饭，朝他走过来，绕开他径直走去里面的杂物室，将饭放在了沙发上。

    他就要走的时候，黎延之抓住他的肩膀严肃的问，“这些饭你是给谁吃的？”

    小男孩哼着一声，不服气的甩开他的手，“反正不是给你吃的！我告诉你，你不准偷吃，我爸爸在这家医院里做扫地工，那些是给他吃的。”

    原来如此。

    黎延之失落的叹了声气，隔壁的一间病房门开着，一个驼背的老太婆走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你可别信那孩子说的话！他爸早在两年前就死了，这孩子精神有问题，成天一个人来这上面送饭，里面传来发霉的味道，我们才知道，隔三差五就有清洁工上来打扫这间房，怎么劝那孩子都没用。”

    黎延之回头看着那些分明已经吃完的盒饭，拧紧了锋利的眉头。

    他抬头，看到有个楼梯，那是通往房顶的，二话不说冲了上去，门从里面被反锁了，他用肩膀不停的撞着，一下，两下，咬着牙力气越来越大。

    砰！

    天台上的风突然灌入进他的衣领中，强烈的大风吹得他清醒不少，阳光刺眼极了，他快步跑到楼顶，环绕着四周宽阔的天台，往一个方向大步跑去，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看到了坐在楼顶边缘，蜷缩着抱腿的人。

    “蔡雨！”

    黎延之撕心裂肺的吼叫，惊慌失措的朝她跑过去，“你在干什么，下来，你快点下来！”

    蔡雨眼中闪过惊讶，面对他朝她的疾跑，惊恐地抓住边缘的栏杆，“滚啊！”

    黎延之怕惊吓到她，急忙停下脚步，泛红的眼眶，眼泪涌出来越来越多。

    “你别吓我了好不好，你下来，我我不会强迫你了，你别这样，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别拿你自己的生命跟我开玩笑！”

    身后阳光骄阳似火，垂落的黑发在狂烈的风中被吹舞的四散扬起，蔡雨双眼通红，她脖子上裹着围巾，冻得双手都在发抖，秋冷的天气，格外心寒。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黎延之看着她，不停的掉泪，她从来没见过他哭，脆弱的一幕毫无保留的给她看着。

    “我翻了三座山，找了上百个房间，我真的害怕你出事，别吓我了，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身体那么脆弱吹不得风，下来好不好，蔡雨，你让我做什么，哪怕我给你跪下也可以！”

    她扯着冰冷的嘴角，“不需要，反正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好，好！那就不要，你下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不想要我们就不要！”

    “蔡雨，蔡雨！雨儿，我真的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双膝朝她跪下，狼狈毫无尊严的姿态对她下跪，蔡雨第一次看到他连自尊都不要了，因为永远都是她在下跪，何时这个男人会抛弃尊严的对她跪下，实在极端。

    她笑了起来，嘴角隐约浮现着梨涡，黎延之在哭，短发被吹得凌乱，迎风而来的烈风吹干他脸上的眼泪。

    蔡雨不信，别过头不再去看，继续抱着双腿望着高楼下面渺小的行人。

    “雨儿！我真的爱你，我不奢求你能爱上我，但是你起码要为你爸妈想想，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了，他们怎么办！”

    “你少给我打感情牌！我是被你逼到这里的，都是你的错，全都是因为你！”她尖锐的嗓音格外刺耳。

    “是，是因为我，对不起，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肯下来！”

    蔡雨红着眼吸鼻子，挺直腰板看着他，“好啊，那你给我磕头，你不是爱我吗？磕几个头应该难不倒你吧。”

    黎延之紧绷着唇，红血丝布满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喉结微动。

    蔡雨讥笑。

    “你也就只是说说……”

    话音刚落，他便弯下腰，双手撑着地面，高大的身躯蜷缩着，脑袋重重砸向水泥地上。

    赶上来的一群搜救队和吴皓，亲眼看到的这一幕，皆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