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阮琦醒来的时候岑渊已经去上班了。一个很寻常的星期三,天空中堆满了乌云,黑压压的像是一直按到了她头顶那一刻她觉得有些恍惚。如果不是下体隐约的疼痛,她几乎忘记了岑渊的存在,仿佛她回到了过往无数个独自一人度过的阴天,莫名的忧郁从早晨的窗户偷袭而入,将她从头萦绕到尾,扼在她的咽喉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对不起,我没办法。她低语着闭上眼睛,掐住自己的手指被岑渊一根一根舔舐亲吻过的手指,他是那样地疼惜她。 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然而打出错词太多,她不得已停下来,改为打开一集综艺,然而逗趣的对话像是在白水里泡烂了的鱿鱼丝,又干又腥。 身体像是有自己的记忆,曾经她痛苦的时刻一瞬不落地在她眼前回溯,是多年以后仍然新鲜的噩梦。在阮琦意识到之前她已经跌坐在了地板上,头搭在床沿。她想摆脱,却时不时自己找上她,让她挣脱不得,连她也不知她是有意识地在回忆,还是被摁进了注满水的水盆里吐出空气,不自觉地吸水沉溺。 她条件反射地撕开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她品尝不出太多巧克力的甜美,只是习惯性地觉得能靠它得救。 这样不行,她告诉自己。 阮琦拿出手机,给岑渊发了条消息,虽然她觉得他在午饭之前可能都不会看到。 我有点难过。 她摁下发送以后便把手机扔到一边,栽倒在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眯了会儿眼睛,她把手机捡回来又发了一条,不过没事,生理期前几天都会这样,过了就好了。 她陷在柔软的床里,任由自己的心脏皱缩一般地疼痛。你为什么难过?她想问它。真可惜,它不会回答。它只会痛,不知是惩罚她还是惩罚它自己。 不要再难过了。她小声,自言自语地呢喃。虽然没有人会听,连她自己也不会听。 过了就好了,她安慰自己,无动于衷地让时间在她的指间发丝里流逝。窗外似是有鸽子在叫,咕咕的一声两声,拍打着翅膀。真可怜,挥动翅膀不是一样会栽到地上吗。 她胡斯乱想的时候,客厅里的大门打开了。她迟钝地坐起来,岑渊高大的身影正从门外掠入。他把她抱进怀里,抚着脊背拍了拍。 你忘了东西?她下意识地问。 我请假了。岑渊说,我们来看电影?还是打游戏?我给你做饭吧,你告诉我怎么做,口味一定会合适。或者你想看演出吗?今天晚上N市大剧院有话剧 他数出了一连串的选项,然而阮琦还停留在第一句话上,请假?她不可置信道,因为我吗?其实没什么严重的,我已经习惯了。你看我到今天还活得好好的。 不是因为你。他说,我今天走进所里就想请年假了。我们出去吧,我还没有在工作日跟你出去过。 阮琦缠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没说话 她又怎么会信。 意外,又其实不太意外。她知道她总是能伤到岑渊,哪怕当初把打给他的消息一字字删掉,按灭了手机屏幕时,她也知道他一定会难过。但是她没想到会这样难过。 那去看电影吧。她说,恐怖片。 好。他立刻答应,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鼻间分享着他脖颈领口的气息。 阮琦吸了一口,突然轻笑一声,岑渊,你真好闻。 嗯? 阮琦又吸了一口,她的身体像是迷恋一般地苏醒过来,让她记起了快乐的感觉,好闻得,我可以忘记一切。好像她一个人在冷潭死水之中等了许多年,就只等着这一刻,他在她身边。 她想说,随便请假不好,但又说不出口。他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告诉她,她可以偶尔任性,就像他可以偶尔翘班。 岑渊,阮琦寐语似的小声道,你要是有一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竟然有点说不下去,索性不说了。真要有那么一天,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了。 岑渊却皱眉轻责道,乱说什么。 要是我不在了,我允许你找别人。这句话倒没那么难出口。本来就没有谁能永远在谁身边,所以她没有了母亲,爸爸没有了妻子。世事又是多么无常,而岑渊这样的,总不缺人喜欢。 阮阮。岑渊语中严肃,一字一顿,你闭嘴。 这是在一起之后岑渊第一次叫她阮阮。 阮琦很知趣地没有再说下去。他们眼下正在一起,是没必要说这种煞风景的话,但岑渊显然猜出了她的想法。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最终他叹了口气,他下颔的曲线在那一刻显得像将融的雪,我只想把心掏出来让你看一看。 让她看一看,那里面是谁,又只有谁。三年,七年,九年,他活着是为了爱她,也只为了爱她而活着。 阮琦眼中错愕了一瞬,然后她低下了头。一会儿,她挽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恐怖片。她重申。 好。他像之前一样回答。 她在他怀里,嗅他身上的味道。 真好闻,好闻得她可以忘记一切。 P.S. 最近有点忙啊写得少了点,加上一直有点犹豫要不要写阮琦情绪的反复情况,毕竟不想写得太难过,想了下还是决定现实一点。但是故事依然是平缓向,两个人基本上就这么一直在一起到结局了,阮琦的情况也会有更多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