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难受
一场秋雨一场寒。 慕容述倚在厨房口。门外的湿寒和房内的烟气同时向他袭来。 雾霭沉沉,他就这样斜眼瞧着苏云青。 瞧着她失魂落魄地切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年糕。 浸过水的年糕又硬又滑,无论苏云青怎么切,都切不断。 嘶 忽地,苏云青发出一声低微的轻吟。 慕容述皱眉,脸冷峻得厉害。 切个菜还能把自己弄伤了! 下一秒,苏云青只感觉自己身边似刮来一阵疾风。 等反应过来时,冰凉的手指已被慕容述拿起,放进他的口中反复吸吮。 慕容述低眸含着她的手,如黑翼般的长睫轻轻颤着,紧绷着的脸写满专注。 将军,金疮药。 一旁的碧落双手递过药膏。 慕容述打开药盖,把黄色的膏体轻柔地抹在她受伤的手指上。 坐着。 慕容述打横将苏云青抱到灶台旁,语气冷漠。 苏云青凝着手指上的黄色膏体发愣,余光中的慕容述正拿起菜刀在切那块在她手中纹丝不动的年糕。 她不知道是不是打仗的人都会做菜。 至少慕容述切菜的姿势很熟练利落,在她手中硬邦邦的年糕,对于慕容述而言,却如削泥般轻松。 苏云青发现,慕容述似乎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 无论是给小猫包扎伤口,还是给她剥螃蟹,亦或是做饭。 他脸上的神情总是紧绷却认真的。 厨房里渐渐氤氲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慕容述捧着一碗桂花糖年糕到她眼前。素白的年糕上,撒着金黄灿烂的桂花。 慕容述用银勺舀起一块年糕递到苏云青的嘴边。 我不饿苏云青撇过头,凝着灶边那一筐碧绿的菠菜。 明明是慕容述嚷着肚子饿。她才准备给他做一碗菠菜年糕汤。 苏云青,你一定要和我作对? 慕容述语气不悦,带着一股nongnong的威胁意味。 闻言,苏云青垂下眼帘,乖乖地张开嘴。 慕容述皱着眉头往她嘴里送进了一块年糕。 苏云青如同木偶般机械得咀嚼着。 为什么难过? 慕容述冷冰冰的声音在烟气云绕的厨房响起。 苏云青愣了愣,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没有难过。 苏云青咽下口中的年糕,道。 要是慕容述知道她为了元正初成亲而难过,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如果很难过,允许你哭一下。 慕容述边说边舀起一勺年糕汤送入她的口中。 当然,只准哭一下,因为哭多了他会心疼。 加了桂花和白糖的年糕汤香甜馥郁,在苏云青的舌尖微微融化。 眼看苏云青喝下一口,慕容述便又舀起一勺。 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了甜食就会开心起来。 所以多吃点,他可不想看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黯然神伤。 苏云青以为她没事。 可是从成景楼回来的每时每刻,她的脑袋都被元正初要成亲的消息所充斥。 有些事,明知没有可能。 可是当事实出现在眼前,告诉你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竟是那么难以接受。 慕容述注意到苏云青的反常,生怕她想不开,便连去校场都带着她。 慕容述知道她不想呆在他身边,可是只有看到她,他才会觉得安心。 这日,苏云青独自站在校场的河畔旁,将手中的树叶一片片投到河里,看着它轻轻地向远方飘去。 苏姑娘,吃枣子。 周焕走过来,热情地将装满一荷叶碗的枣子递给苏云青。 苏云青看了眼周焕,摇摇头。 周焕明白,这八成是记着仇呢。 姑娘,知道为什么他们总乐呵呵的吗? 周焕手指着远处几个正在打闹的小兵。 苏云青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并没有答话。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可以掰着指头过日子。周焕认真道,但对于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我们来说,那就是种奢望。 所以何必想那么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周焕拿起枣子,自顾自地啃了起来,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有些人也注定有缘无分。 人就这么一辈子,开心是一日,不开心也 周焕的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苏云青却转过了身,往营帐那儿走去。 她不想听,她不想听别人告诉她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无力转变。 末了,还要告诉她,你连难过都不准有。 可是她是人,不是街边卖的木偶。 苏姑娘,我真的没见过将军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周焕凝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道。 闻言,苏云青整个身体僵住在原地。 慕容述失魂落魄? 是为了她吗? 姑娘只顾着为别人伤心,有没有想过有人也在为你难受? 周焕见她不动,便走上前来,把荷叶碗中的枣子全部塞进她的怀里。 别告诉将军,我和你说的话。 说完,周焕便抬步从她面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