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与嫩草(六)

    赵培华于傍晚时分才风尘仆仆到家，脸上带着厚重的疲惫。

    陈静抬抬眼皮，走过去替丈夫把包挂好。

    正好到了吃饭时间，赵培华便取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出来，同魏晋提前喝了两口。

    魏晋看了看赵襄紧闭着的房门，问：“襄襄呢？”

    陈静面不改色摆着碗筷说：“叫过了，没理。别管她了，我们先吃。”

    魏晋也不好再说什么，赵培华酒杯递过来的时候，立马笑着同他碰了碰。

    晚饭过后，魏晋陪着好友又聊了会，回了房间。

    他在房里缓步踱了几圈，抽完了一根烟，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

    洗完澡出来，对面那门仍旧纹丝不动地紧闭着，想了想，还是站到了门外，抬手轻轻叩了叩。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男人等了等，又沉沉开口道：“睡了没有？是我，魏叔叔。”

    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过了会才传来一道闷闷的女声：“门没锁。”

    魏晋迟疑了几秒，转开门把手，推了进去。

    一眼望去，大床中间鼓了一块起来，女孩黑亮的头发露在被子外面，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清了清嗓子，走到书柜旁边，食指一勾，挑了本书拿在手上翻了翻，说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要不要听书？”

    没听她反对，男人自顾自读了起来。

    “Once   when   I   was   six   years   old   I   saw   a   magnifit   picture   in   a   book,   called   True   Stories   from   Nature,   about   the   primeval   forest……”是小王子的英文原版。

    男人的嗓音从腹腔而出，低沉浑厚，非常纯正的美式发音，听着像是耳朵都在共鸣。

    赵襄被那声音吸引了，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侧卧着。

    他穿着纯白的棉T和黑色短裤闲闲靠着书柜，侧脸柔和，下巴刮得很干净，裸露出的小腿毛发浓密，但并不令人反感，整个人看上去迷人又性感。

    感觉到小姑娘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他目光短暂地往她的方向停留了一会，淡淡笑了笑。

    魏晋尤自读了一会，把书合上，走到她床边坐下，“晚饭没吃，肚子饿不饿？”

    赵襄沉默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她趴在床头闷闷道：“你说，我爸爸跟我mama是不是要离婚了？”

    魏晋看见她一双本该漂亮明媚的眼睛蓄满了忧伤，心里一抽一抽的，说不出滋味。

    他摸了摸她脑袋，目光变得很柔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掌控的，只要把能掌控的事做好就可以了。”

    顿了顿，他又打了个比喻：“就像，乖乖听从父母教导，认真念书，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只要这样做好这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父母，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在想什么，我们没有那么厉害，对不对？”

    女孩想了想，乖乖点了点头，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魏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爸爸曾经帮助过你吗？”她说着这些的时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直望着他。

    赵襄长着一张鹅蛋脸，柳眉杏目，五官生得温柔可爱，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整体散发着恬淡聪慧的气质，让人心生宁静。

    魏晋察觉到自己已经看了她很久，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了，没别的什么原因。不聊了，早点睡吧。”

    男人正要起身，手臂忽的被女孩坐起来拉住，“哎，你摸摸我额头是不是很烫。”

    他听闻眉头一蹙，不觉有他地俯身过去，还没够到她额头，就觉得唇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女孩偷袭得逞，害羞地一骨碌躲进被窝，不忘道声晚安。

    男人怔愣片刻，收回手摸了摸后颈，难掩尴尬，脸沉了下来。

    有那么几分钟，记忆还停留在唇上残留着的柔软触觉，少女特有的甜香扑鼻而来，发丝拂过他脖子，挠出奇异的痒。

    很快，男人便将以上心情上的短暂波澜归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女性，便也释怀了。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

    暑假的最后一天，赵襄收拾完行李，扒着门框，欲言又止。她又不是傻子，明显能感觉到越到后面的这几日，男人不着痕迹的冷淡。

    “明天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想看这部电影很久了，听同学说还不错。”明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她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魏晋不想那么直接地打击她的自尊心，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说：“明天我得去旧城那边办事。”

    她还是太天真，他比她长了十四岁，早已老于世故，她又怎么会是他对手。

    女孩低下头，闷闷道：“不能改天么？我明天晚上就回学校了……”

    魏晋终究是于心不忍，动了动唇，“可以是可以……”说着掏出手机，“你想看哪部？我来买票。”

    赵襄一下又活泛了起来，“不用不用，我已经买好票了。就车站对面那个电影院，你知道的吧？那明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魏晋有种落入圈套的不祥预感。

    次日中午，魏晋准时赴约，当他被女孩拉着坐进情侣座的卡位时，姿态分明有些不自然。

    电影院的情侣座，座位之间没有任何隔挡，两个人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很容易，她手臂就挨着他身侧，存在感强烈。

    好在电影情节紧凑，魏晋看得认真，没放任什么旖旎心思盘踞心头。

    这部电影名叫，讲的是社会底层小人物翻身逆袭的故事，制作精细，励志感人，赵襄带来的一包纸巾光擦眼泪就用完了。

    “这个男主角小时候好可怜，”黑暗里，女孩攥紧了男人衬衫的袖子，嗓子哑哑的，“小黄没人要，我也没人要，好在还有你对我们这么好。”

    男人听得动容，不禁胳膊横过椅背环住她单薄的肩膀，是一个安慰的姿态。

    这时气氛好，赵襄躲在他怀里，突然想起今天的正事，忙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塞在他掌心。

    男人不解，低眼看她。

    “生日快乐。”

    魏晋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连他自己都忘了，9月1号，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个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能保平安，送给你，希望你喜乐顺遂，一世长安。”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觉得掌心沉甸甸的，心也沉甸甸的。

    赵襄又说：“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边闯荡事业，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常常会觉得孤独。以后就不要这么想了，我陪着你啊。”

    身侧的男人还是没什么反应。赵襄安慰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说情话，不顺利也是正常的。

    她悄悄扭过头，想偷偷看一眼魏晋的反应，就看到他这时忽的低下头来，凑近她嘴巴……

    赵襄心里蠢蠢欲动，看着那人越来越低的眉眼，期待着，下巴自觉地抬起，两人嘴终于碰到了一块。

    男人吮住少女的双唇，呼吸很烫，长长地做了一个停顿，分离的时候带出轻轻的声响。

    赵襄别回了头，咬了咬被他吻过的唇，脸红到了耳根，庆幸买了情侣座，大家都自顾自你侬我侬，做了这样的事也没人会注意到。

    大屏幕上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着，谁也没心思看了。

    几秒后，男人的手滑落到她腰上，她也察觉了，不知道他想的和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呢……

    她在这一秒又回了头，魏晋就捏着她下巴不紧不慢地将她嘴唇吃进嘴里。起初只是浅浅吮着，后来渐渐不耐，一个大力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偏头更深地逗弄她唇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分开，女孩涨红着脸，唇上洇湿一片还泛着水光，眉眼间的娇媚都被这一个吻带出来了，“你怎么咬人啊……”

    “咬到哪儿了？”

    “舌头都被你咬疼了。”

    “对不起，我下次轻点。”

    “哼，业务不好还想有下次？”

    魏晋沉眼睨着，冷不丁被逗笑了。

    这个女孩，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家伙，怎么这么懂拿捏他的心呢？

    作者的话:解释一下，襄襄那天只是看见魏晋和他未婚妻在亲亲，没有xxoo哦……要是那样当场会哭出来吧，太残忍了……你树真的是亲妈，亲妈！襄襄也不会第三者插足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