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吴络捧起宋徽翊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只见她睫毛轻颤,簌簌抖动,下眼睑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他心里有些疼,低头吻了吻她的眼。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哭什么? 宋徽翊不想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又扑到他怀里,在他的肩上把自己的眼泪蹭了个干净,瓮声瓮气地说:你去帮我开车。 行。吴络答应得很爽快, 他没设置导航,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依旧凭记忆循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路过一家面馆时,他有些犹豫: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宋徽翊直起原本靠着的上半身,打量起那家马路边的面馆来。 这面馆算是上不着村,下不着店了,鉴于旁边足够荒凉,空地上可以容纳很多大货车,给司机提供长途中的休憩整顿,所以生意不错,里面的顾客也大多都是些货车司机。 吴络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想吃就算了,回去我再买菜做饭。 就吃这个吧。宋徽翊虽然有些嫌弃,但架不住实在是太饿了。 面馆就是个独门铺面,有屋顶遮盖的地方并不大,看起来像是商住一体,灶台旁摆放着很多洗漱用的盆,看样子老板一家的吃住都在这间屋里解决。 大部分的可折叠木桌都摆在了外面,宋徽翊看了看黄沙漫天的路边,每路过一辆车就能掀起一股子尘沙。 点好面后,她拉了拉吴络的手,把他带到里面坐下。 兴许是店里的主要客源都是些开长途车的大汉,所以面的分量相当大,端上来时碗的大小都跟宋徽翊的脸差不多了。 宋徽翊完全把脸埋在碗里吃,她头一回觉得面也能如此好吃诱人。 她吃得认真虔诚,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都没停。 吴络被彻底震惊了:你是饿了好几天吗? 宋徽翊吃得专心致志,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吴络的电话就响了。 他的手机在通话时漏音很严重,宋徽翊沉默着竖起耳朵偷听。 七仔在那头咋咋呼呼:络哥!晚上来不来店里,我把老张叫来了,他让我把你叫上。 吴络掀起眼皮,下意识看向宋徽翊。 宋徽翊立刻手舞足蹈,给他打起手势,用口型告诉他:去吧,不用管我。 行,那我上完滑轮课就过来。 * 吴络把车开进宋徽翊家的停车场,他目不斜视,故意不去看四周,但余光的确没再看到那辆墨绿色的车。 两人都没下车,吴络嗫喏道:你 宋徽翊抬头:什么? 算了,没什么。 宋徽翊觉得很烦:你能不能别说一半留一半! 吴络被吼得一愣:我就是觉得你肯定不会喜欢吃烧烤。 谁说我不喜欢了?宋徽翊下车锁好车门: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晚上去找你们。 宋徽翊走得很决绝,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冲回家里,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又在憋着什么劲儿。 吴络很快把烧烤摊地址发过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洗漱台开始洗脸。 宋徽翊补了会儿眠,她慢慢吞吞地化好妆出门已是九点,她估摸着吴络已经到了。 七哥烧烤比她想象中的看起来还要破败,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朝里张望着,寻找吴络的身影。 忽然,旁边出现一个彪形大汉,那人胡子拉碴,满脸横rou,斜睨着她:看什么?到底吃不吃? 宋徽翊被吓得脖子一缩:我找人。 大汉身旁忽地又窜出一个瘦猴模样的人,皮肤所露之处皆是大片纹身,蜿蜒盘旋着钻进衣袖和衣领。 七仔上来就打了威猛哥一拳:怎么跟美女说话呢!要叫嫂子! 人虽然是在帮宋徽翊说话,可她依旧被他这作风骇得不轻,她走到里面,总算寻到吴络,坐下时还惊魂未定:你的朋友好凶呀。 吴络手里夹着支烟,他慢慢地放进烟灰缸里碾碎,看着宋徽翊这样子不免好笑:你看你那怂样。 烧烤摊里门庭若市,个个都高谈阔论,划拳猜酒。 张成阳走进来时怀里揣着个小包,边走边摇头,一坐下就唠叨开了:这场子可真像犯罪分子的温床,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 宋徽翊眼前一亮,立马伸出手与张成阳握手:张老师您好,我是宋徽翊,我们上次见过的,上次没来得及向您介绍,真是对不起。 张成阳笑着与她握手,他对这女孩的印象一向不错,整个人都透着好学识好教养,与那些黑暗糟心的事儿完全不沾边,她往那一坐,这地儿都变得蓬荜生辉了起来。 七仔八横九横地走进来,一看见宋徽翊就开始盯着她猛瞧,看完左边看右边,足足绕着她围了一个圈。 好在宋徽翊也是从小受惯了别人注视打量的目光,她愣是八风不动,摆出个略微娇羞的样子就任凭参观。 咳咳吴络清了清嗓子,七仔果然蹦起来,嬉皮笑脸地说:络哥,可以啊! 张成阳说着就把人往外轰:你忙你的生意去吧,别打扰我们说话了。 七仔一走,张成阳不好意思地对宋徽翊笑笑:他这人就是看着嚣张,实际上是个外强中干的,刚进去那会儿被欺负得够呛,全是靠吴络后来放话说要罩他日子才好过一点。 宋徽翊双眸微动,光彩流转,看着吴络时有些崇拜: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七仔忙里忙外也不忘每路过一次就说两句话,每次被赶走,下一次又继续。 他端着一份烧烤往桌上一搁,没等一老一少开口,自己就先摆明目的:我就是上个菜,别急着赶我走。 临走之际,他特地打了个旋,绕到宋徽翊旁边:嫂子,你可得给我面子,多喝酒多吃rou。 宋徽翊是不爱喝酒的,她夹了一块包浆豆腐喂进嘴里,没过两秒,脸倏地涨红,捂住嘴大口哈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仔乐得前俯后仰:至于吗?平时不吃辣? 宋徽翊的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她总算缓过劲儿,轻声说:也吃,就是没吃过这么辣的。 七仔逗她简直逗出趣儿来了,他抄起啤酒就往宋徽翊的杯子里倒:来,你要是今天给我面子,拿我当朋友,咱就把这杯酒干了! 宋徽翊不是不了解这种爱劝酒的人,她要是起了个头,后面还有千杯百杯地等着她,杯杯都能说出个不容置寰的说辞。 她正欲拒绝,吴络忽然端起她那杯酒,一饮而尽。 哟哟哟,七仔兴奋得不行:这就心疼了?他二话不说,再次给空杯子蓄满:那你可得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份了。 吴络无所谓地笑笑:你少来灌我酒,小心把你自己喝趴下。 宋徽翊扯了扯他的袖子,担心道:不想喝就别喝了,喝那么多做什么 他可是千杯不醉的!七仔好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不想放过:早就想试试他的酒量了。 几箱酒被他俩干得七七八八,七仔路也走不稳了,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正想说话,先打了个酒嗝,宋徽翊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想捂鼻子的冲动。 他翻着白眼开口:吃啊,怎么不吃?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真的吃不下了,宋徽翊很有礼貌:我一般都吃得很少的。 张成阳看不惯七仔老抓着宋徽翊不放,他站起来宣布散伙:走吧,都这么晚了。 吴络倒是很正常,脸没红,神色也很自然,就是看起来软软的,没以前那么多硬刺。 七仔是彻底萎了,宋徽翊只能和张成阳一起,扶着吴络坐上车。 张老师,我送您回家吧,我没喝酒。 张成阳摆摆手,又实在架不住宋徽翊的热情,最后也跟着上了车。 吴络这人啊,算是受了不少苦的,他性格执拗,有时候特别轴,你可要多让着他。 宋徽翊透过后视镜看到张成阳语重心长的神情,他一只手护着吴络的头,不让他撞到车窗,她心里涩涩的,当即就表明忠心:您放心,我一定。 张成阳下车后站在路旁与她挥手作别:姑娘,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进去。 那个宋徽翊说:吴络家的门牌号您能告诉我一下吗? 张成阳愣了愣,笑道:兴园河小区八栋501,快去,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