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親王府
21 親王府
親王府收到蓮華托來的東西已是一個多月後,王顧成親身上了門,被主廳中三堂會審的架勢驚訝到。深居簡出只有在宮中節慶才出現的元親王夫妻坐在主位,二爺世子尚霄錦和世子妃朱晨,三爺戶部侍郎尚雲錦,蘭華郡主和他剛從地方調回刑部的丈夫袁文海分坐兩側,蘭華手中還抱著初生的兒子,大概府裡過年也不見得那麼人齊。 王顧成拜見了主位的親王爺王妃,往日還未拜下去親王已過來將他扶起,今日兩人一動不動受了全禮,看著他低下去的頭好一會才叫起。 「稟親王,顧成已安全把安如郡主送到穆國,婚禮一切順利,郡主托顧成送了禮物和家書回來。」他從襟裡摸出蓮華的信,雙手遞予親王。 元親王接過,一不小心抓皺了信封,直接放在旁邊的几上:「有勞王將軍了。」 親王不再直接呼他名諱,王顧成也知今時非往日,只稱不敢。 「王將軍最近籌備婚事,一定不勝其煩,就不留你飯了。」親王妃端起淺笑就要送客,王顧成抬頭環顧了這家人,全都目無表情,像是接見一個普通的家丁,說著晚餐吃什麼般自在,反叫他更不舒服,離開時幾有落慌而逃之感。 看王顧成的背影消失,蘭華才鬆開一直緊咬著的牙關:「這不要臉的還敢踏入這個門,也就是爹娘你們太仁慈。」 親王砌著茶搖頭:「建國大將軍還健在,他自己也軍功顯赫,總不好要皇上為難。」 「軍功顯赫,真有作為就不必搭上我們蓮華。」蘭華說著又有哭腔,做母親後她情緒分外容易波動,袁文海撫撫她的背,還被她甩開:「他倒好,戰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求娶傅嘉,也不知道這對狗男女私通了多久...」 孩子情緒敏感,比他娘還先哭出來,蘭華一下忙住哄兒子,打亂了憤怒和難過。 奶娘過來接孩子出了主廳,一時又回復寧靜,尚雲錦才說:「爹,快看她信裡寫什麼?」 王爺打開信,看到蓮華的字跡忍不住抿緊了信紙,細細讀去,好幾頁紙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把信遞給了王妃,才向子女總結內容:「她說一切都好,十二王子一表人才,對她也很是憐惜,叫我們不用擔心。」 「怕就怕她報喜不報憂。」尚霄錦仍是眉頭緊皺。 親王爺安慰他:「十二王子你也是見過的,皇上對他讚許有嘉,知他勤學上進,性情溫婉,才容了這場婚事。」 尚雲錦好奇地看向他哥:「你見過這穆國王子?長得怎麼樣?」 十年前的事,尚霄錦哪裡敢說現在長得好不好,只說:「他做質子那幾年在博思殿跟我做過同學,倒真是好學聰慧,為人也仗義。」 博思殿是皇室子女讀書的地方,那時適齡的男子還不多,塔立也被安排了進去。 王妃把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嘆道:「若新郎待她好,在那裡不必侍候公婆,也不用管王顧成那些煩心事,可能是好事吧,她向來是個不受管的。」 蘭華站在門邊看奶娘在花園裡把兒子逗笑,僅屬於孩童的清脆笑聲繞樑,洋溢著新生和活力,自言自語:「只是她永遠不會知道侄兒長什麼樣了。」 飯後親王爺和兒子女婿在書房說話,阿齊敲了門進來:「爺,姐兒送來的望遠鏡,要放書房裡嗎?」 那幾箱禮物親王妃帶著媳婦女兒點算過,稀奇的東西不少,王妃決定先入了庫擇日再擺設出來,想起親王書房中還有空位,便挑了望遠鏡讓阿齊送來。 塔立準備的望遠鏡小巧貴重,底盤雕刻著長著翅膀的小孩,放在桌面上不佔位置,最適合放在書房中。阿齊仔細地擺在窗邊茶几的位置,把鏡頭對著窗外。 尚雲錦低頭往望遠鏡裡望去,園中樹上的鳥巢近在眼前,他讚道:「好東西,她能把這些都搬回來,應該過得不錯吧。」 阿齊還未走,從襟中摸出了什麼:「爺,小的在望遠鏡底找到了這個。」是另一封信。 王爺和尚霄錦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擔心,袁文海也緊張起來:「怎麼要藏起來?是不能讓王子見到嗎?」 「該死,她該不會被欺負到要偷偷寫信求救?」尚雲錦咒罵,恨不得現在就在穆國去把那王子揍一頓。 王爺抖開了信,信的首句就是叫他放心,竟是猜到他們的擔心,他先安撫了幾個大男人:「沒事,與婚事無關。」 男人們這才坐得下來,王爺又細細讀了信,揉著眉心說:「王顧成要她做探子,她問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什麼探子?」尚霄錦接過來看:「通報王子的行蹤?皇上難道交了秘密任務給王顧成?」他在左相手底工作,若對外政策有什麼變動應是知道。 前朝戰事連連,當今皇上主張休養生息,以和代戰,和穆國關係向來不差,即使穆國乘人之危要娶和親,皇上也沒有想過交惡,但若是私下交託王顧成的事,也不無可能。 尚雲錦拿起望遠鏡,底盤下剛好有凹位,也虧阿齊做事細心才發現藏了的信:「怪不得藏起,若是皇上的意思,則要瞞住王子;若不是,卻是要瞞住王顧成。」 蓮華和欣華公主年紀相若,幼時兩人在宫中橫行霸道的日子多了,皇上也視蓮華為另一個女兒般。 聽到元親王說蓮華要去和親,差點要把手上的茶潑到長兄身上,怒不可及地拍了拍桌:「大哥是糊塗了不是?把她送到千里之外?你就捨得了?」 元親王也是無奈,他在家裡已在妻子女兒間兩面不是人,把蓮華自請和親一事說了,皇上咬牙:「慈父敗兒!」 「皇上。」元親王嘆了口氣:「王顧成傷後,主戰派原本就蠢蠢欲動,再加上穆國這破事,他們一定乘機發難的。蓮華嫁過去...是最好的結果。」 皇上正值壯年,是許多君主想大展鴻圖的年紀,今日尚朝尚算富國強兵,不少臣子野心勃勃想在鄰近的國家收回前朝失地。 朝廷上的拉鋸近幾年愈來愈明顯,主戰派不滿皇上外交策略軟弱,當中幾人有兵權又有威望,隱隱有壯大之勢,他最近也為此頭痛著,沈吟道:「哥,我們曾在順兒的墓前起過誓,再不讓尚家女兒成為政治犧牲品。」 「我記得,我也不願讓蓮華受苦。」他把心中的盤算說了:「聽說這婚約的對象,是前幾年做質子的那個小子,你不是對他讚許有嘉,還想把他留在尚朝來著?我想也是個好小子,不會委屈了蓮華,既圓了她救王顧成的心,又能解除現時的困境,與穆國談結盟之事。」 兄弟兩人都是心思玲瓏,自然明白這是一步好棋,雖說把骨rou當成棋子很是殘忍,但生在皇家,誰人不是隻棋子。 皇上想起塔立,態度鬆動地點了點頭,復又皺眉:「雖說那小子我甚是鍾意,穆王可沒少幹過和兒子搶媳婦的糟心事。蓮華雖養得野些,那相貌也是絕好,要是被收了入宮...」 元親王打斷了他的話:「要他真和你說的一般好,自是能護著自己的妻子。」 元親王閉閉眼回想當初和皇上商討時的情況,搖頭說:「皇上賜封號安如,就是希望蓮華平安如意,怎會叫她冒著被夫君厭棄的風險做這些事?何況皇上一向是想和穆國結盟的。」 如此一來,幾個男人都明白那是王顧成的主意,尚霄錦抖著手勉強喝了口茶定神,猶豫了一會才說:「建國將軍府在這些事上向來都是不表態不站隊的,難道??」書房中一時無言,還是元親王一鎚定音:「先回信給蓮華,讓她安份過日子,雲錦你不是有幾個經商的朋友,找個信得過的人送去,隱蔽一點,最好瞞著王子。」 尚雲錦應了,元親王才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跟你們母親說一聲,我要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