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之十二 偽裝
籠之十二 偽裝
密封的車廂中,零月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她揉揉眼睛,不是幻覺,零星確實是站在她面前,而且身穿跟她一模一樣的淺白色連身裙。 「為、為什麼妳會在這裡?」零月問著,她驚訝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她以為那短暫而久遠的相遇,零星早就忘記了她們之間的約定。 零星先是用手勢示意男士叫司機先不要開車,然後她用平靜的語氣道:「為了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這時,零星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妳滿意我這身打扮吧?那天遇上妳,妳就是穿著這樣的裙子。」她又呵呵的笑了兩聲:「我們果然是同一個人呢。」 看著臉上寫滿了疑惑的零月,零星收歛笑容。「收到零月要維修的通知書後,我不過是打了一通視像電話,說要求在當天親身看看籠中少女維修的情況,Cage.竟派人員專誠到小鎮來接我,他們的服務可真是周到呢--」 在寬敞的車廂內,零星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零月的耳蝸裡:「這也是個簡單的要求吧,要知道籠中少女世上罕見,難以成功培育,而且有一定的風險,於是,他們對實驗的自願參加者份外尊重。」 她吸了一口氣續說:「失去籠中少女對他們而言是一大損失啊。零月妳知道吧,妳是第一個培育的籠中少女,問題多多,連出個籠子一久都會影響生命力,反觀其他的籠中少女就沒有這個問題。因此,妳這次維修,他們會盡力保全妳的性命,糾正產品的缺陷。」 零月放鬆了緊張的心情,Cage.的員工倒也為她著想啊,不知道是次維修會不會讓她像從前一樣呢。零星的解說又讓她產生出另一個疑問: 「不過後來零月回到凌子舜家中去,也有在籠子生活,生命不是延續了嗎?為何仍要維修?」她不光是想著,而且問出口了。 零星倒是說不出答案來,此時,在一旁沉默著的男士開腔,代零星回答了:「由於妳離開籠子太久了,這影響了妳的壽命,就算妳重新回去籠子生活,幫助不大,只是到總公司去,也許會有解決的方法。」 零月聽了兩人的解說後,明瞭了情況。 這次的維修後,她會有命回來嗎?零月可以像從前一樣生活嗎?太多的不明朗因素,零月的臉上蒙上了陰霾。 她期待著的,三年後的蜜月旅行,還有與凌子舜共同生活,她要讓自己發揮生命的極限,她還要活許多許多年。 不過,倘若維修失敗,他身邊不是真正的零月也好,怎樣都可以,只要凌子舜幸福就可以了。 「零星,妳聽零月說。」零月捉著零星的雙手說:「凌子舜先生現在很幸福,可以的話,零月真的不想讓他知道這個事實」說到這裡,她的聲線開始沙啞。「拜託妳編個理由,對他解釋妳回去的原因。」 零月的眼眶中凝滿了清淚:「當初,零月走出籠子,就是為了一睹外邊的世界,真不知道會有這麼大的影響」 零月抽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現在零月這次一走,不知道可否回來?」 「妳不要這樣說吧,妳一定不會有事。」零月逼切的目光感染了零星,零星更是義不容辭:「零月妳放心吧,我會像妳一樣,待在他身邊侍候他,妳維修成功了,就來跟我說一聲。我是貪個好玩而已,在那小鎮的日子真是悶得慌。」 「謝謝妳。」零月拔出了右手無名指上的閃亮的婚戒,交給零星。 零星連忙戴上它,而後放開了零月的手:「不都是自己幫自己嘛,客氣什麼?我現在就去吧。」 零星叫零月躲起來,零星轉身請司機打開車門,零月下了車,司機再關上車門。 零星學著零月的步履行到大宅門前,跟凌子舜相見。 喀嚇一聲,司機發動了引擎,貨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開走了。 距離凌子舜的家愈來愈遠,零月的不捨愈是濃烈。 景物一片模糊,淚水不再受控了。 如珍珠般的淚水一串串的滴下,她知道她是次離開,回來的機會渺茫,她執拗的想像那建築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車廂中竟然放著凌子舜送她的懶懶熊布偶,她問男人:「它怎會在這裡?」 男人說:「妳沒留意嗎?由妳走出來開始,妳就一直拿著它啊。」 她將布偶緊緊的抱在懷中,彷彿是件重要的寶物。 童稚的聲音又響起了,她輕輕說:「凌羽,跟爸爸說再見吧。」 * 凌子舜問:「零月,妳怎麼折回來了?」 零星神態自若的說:「是Cage.弄錯了資料,零月沒事,請先生放心。」 凌子舜注視著零星,擰起眉頭,這表情看得零星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不會發現到異樣吧? 「那剛才妳急著走又是怎麼一回事?到頭來是弄錯了嗎?」凌子舜的語氣中透露著不滿。 原來是責怪Cage的疏忽嗎,零星虛應著。「嗯,是他們弄錯了。」 「算了吧。」鬆開了緊鎖的眉頭,凌子舜的目光變得溫柔:「零月,妳回來就好。」 「那今天到湖邊散心,零月妳認為怎樣?」凌子舜語音剛落,大掌牽著零星的纖手,她本想縮開,深藍眼珠溜向她手上的婚戒,知道零月和凌子舜已是夫妻,她只得讓他牽她的手。 「呃、散心?」零星問。 「不好嗎?」凌子舜說:「畢竟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妳要放輕鬆一下。」 「大的事情?」零星一頭霧水,只怪她草率地答應了零月,她對零月的情況根本一無所知,而自己的手被這陌生人握著,也教她不習慣。 「就是說,妳流產的那件事--」凌子舜嘆了一口氣,怎麼零月總是茫無頭緒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說明一遍? 零星心頭一緊,零月流產了嗎? 零星失落的神情,凌子舜以為是觸動了她內心的痛,他也無語了。 「嗯,是那件事啊--」零星故作擔憂:「因為那件事,零月哭了好幾次。」 凌子舜沒吭聲。 零星又試探著問:「其實,凌子舜先生有什麼想法呢?」 「我不願看見妳哭泣了。」凌子舜說。「我說過,我們會步向幸福的。」 完全不了解零月生活的零星,戰戰兢兢地扮演著零月。 凌子舜說:「好了,去散步吧。」 凌子舜的掌心的溫度傳到了零星的手心中,那份暖和緩和了零星的不安情緒。 零星問:「怎樣去?」 凌子舜說:「我們坐飛船去。」 零星說:「飛、飛船?」 「妳應該沒有坐過吧?」凌子舜笑。 「嗯。」零星想起,零月那天跟身旁的男人,據說就是坐飛船到小鎮,她改口道:「幾個月前,零月坐過飛船了。」 「是嗎?和誰?」凌子舜很快想了一下。「啊,我知道是誰了,妳不要跟我提妳和他的事。」 「為什麼?」零星問。 凌子舜說:「我不想聽到妳和他的事。妳始終是我的妻子,不要和他太接近。」 零星聽了,就知道凌子舜認識那男人,惴測著那人和凌子舜之間的轇葛,凌子舜竟會在意那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零月對他的深情,他竟完全察覺不到嗎,零星看到這人,只覺得一陣煩躁。為了守護他的幸福,零月的付出,他全不知情嗎-- 凌子舜帶零星下了飛船,步過一段破舊的石泥路後,竟別有洞天,綠意盎然。湖光山色映入兩人眼簾,路兩旁是高大的樹木,上面開出了白色的小花,本來的路上的泥濘漸退,變成了乾淨的小路。 想到溫室外的世界,早就沒了分明的四季,難免的感到惋惜。 凌子舜和零星坐在碧綠的湖水旁邊,湖內有游魚,水中清澈,清楚看到優美的游魚。 「看那游魚多自由啊。」零星說。「零月也嚮往著這種自由呢。」 凌子舜聽得繃緊著臉。 「不過,凌子舜先生太好了,零月哪兒都不去了,零月要在您身邊。」零星看了凌子舜的表情,輕輕的笑打著圓場。 * 別了湖邊,兩人穿梭在繁華的市中心,在小鎮中成長的零星,幾乎沒踏足大都市,此刻她的心情欣躍萬分,大城市中的一切充滿了新鮮感。零星有很多疑問,而凌子舜也一一解答著她的問題。 女孩子都喜歡衣服、鞋子和包包吧?凌子舜如此想著,跟零星走遍大街小巷,在形形式式的店舖內盡情購物。零星也老實不客氣,她將在商店中看見的喜歡的東西全部敗下來,她相信零月一定也會喜歡的,因為她們是同一個人啊。 一天下來,兩人都走得疲倦了,時值黃昏。於是凌子舜提議來個英式下午茶。 在接近海邊的餐廳中,兩人品嚐精緻的小點,陣陣海風吹起,飄散海洋的味道。 「凌子舜先生喜歡看海嗎?」零星手持銀叉,吃著巧克力蛋糕,輕輕的問著。 凌子舜啜了一口芳香的紅茶,說:「喜歡啊。」 「零月也喜歡。」零星笑一笑。「改天一起到海邊去吧!」 凌子舜應了一句:「嗯。」 零星點點頭,吃了最後一口巧克力蛋糕,星眸晶瑩,閃耀期待的亮光。 「零月想,那天的陽光一定是非常的燦爛。」零星轉動腦筋,將想到的話瞎編一通。 「零月和凌子舜先生會在黃金的沙灘上,在海岸邊濺水花,一邊嬉鬧吧。」 不是已經到過海邊了嗎?凌子舜心想,不過,是零月的話,到海邊多少遍都沒有問題。 凌子舜看陽光下的零星的側臉,溫柔、細致而醉人。 籠中少女有著絕對無可摧毀的美麗,攫取他的心神。 品味著紅茶,欣賞著美人,確是人生一大樂事。 「我也覺得是這樣愉快的一天。」凌子舜說。 零星聽他的回答,嘴角浮上彎彎的笑意。 不久,架上的美點一件件地享用完畢,看到零星心滿意足的笑了。 「零月,妳接下來想到什麼地方去?」 「先生決定吧。」零星用愉悅的語氣說。 凌子舜覺得奇怪,零月倒是沒在他面前表露過多快樂的神情,他倒沒有深思,大概是零月的心情實在太好吧。 看到這樣的零月,凌子舜倒也安心。 他結了帳,零星抽起放在地上一袋袋的購物袋,裡面裝滿了華美的衣服等。 凌子舜想幫她拿,可是零星要求自己全拿著。 他無法理解女生如此的心態,也許是有一種擁著滿滿的戰利品的滿足感吧。 多美好的人生啊! 凌子舜身上散發的淡淡清香跟海水的味道揉合,散發特別的芬芳,讓在前面走的零星心神恍惚。 零月也曾經為這樣的味道迷惑過吧,踏著地上的紅色磚塊堆砌而成的行人道,零星如此地思考著。 再到超市買了當晚飯的材料後,凌子舜帶零星再次踏上飛船,零星觀看窗外景色,行人如螞蟻一般的細小,在絕美的黃昏的雲彩中,涼風吹送著。 秋季和冬季的交界,逐漸模糊了。 到達凌子舜的家附近,步出了飛船再穿過幾條大街,零星看到了劉昇影,首先認出他的是她,但是,首先開口的是凌子舜。 「影,你要到哪去?」 「我剛下班啦。」劉昇影說。 「呀,今天有多食物哩,來我們家吃富盛的晚餐吧!」零星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她還是說了,她要更加地了解零月,因此她要接觸零月認識的人們,所幸是零月認識的人似乎不多,她感到很輕鬆。 凌子舜看著零星,臉上隱隱透著不悅,幾個小時前,不是告訴過她,不要接近劉昇影了嗎? 「好呀,零月,看妳特意邀請,我也來坐坐吧。」劉昇影說,完全無視屋子的主人。 三人到了家門。 「讓零月煮飯吧。」零星自動跑到廚房,叮叮噹噹的準備材料。 他們首次睹見零月煮食的身影。 「零月,讓傭人幫忙煮吧。」凌子舜說。 「不用了,自己煮比較有味道呢!」在小鎮中生活的她早就習慣了煮食,完全不覺得要人幫忙的。「你們聽零月說,你們聊個天,乖乖地等開飯啊!」 凌子舜和劉昇影看得整個傻眼,這零月跟平日的零月差太遠了吧? * 白瓷色的餐桌上面,擺滿了零星用心製作的美食,包括清蒸豆腐、蒸石斑魚、滑蛋蝦仁,冬瓜湯等菜餚,賣相十分吸引,而且洋溢著香氣,引得兩人垂涎三尺。 「開動囉!」身穿白色裙子的零星擦擦臉上的汗水,笑意盈盈。 大家起筷,凌子舜和劉昇影互看一眼,擔心零月的菜色有樣子無實際,終於,凌子舜夾起了一塊石斑魚,咀嚼,說:「嗯,魚的味道不錯啊。」 「沒想到零月很會烹飪呢!」劉昇影喝著清湯,喝了一碗又一碗。 「謝謝您們的讚賞!」零星聽到他們的讚揚,更是毫無保留的表現著愉悅。 看到他們將桌上的美食吃個精光,零星的心情大好。 轉眼,快樂的晚餐時間完結了,零月主動地收拾桌面,跑到廚房清洗碗盤。 「零月比先前開朗了許多啊。」劉昇影說。 「我帶她走了一整天。」凌子舜說:「所以她心情很好。」 劉昇影卻不這樣認為,他感覺不對勁。 可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凌子舜想到書房一會,就顧自往長廊去。 劉昇影走到廚房內,只見滿手泡沫的零星,他立在零星身旁說:「零月妳也累了,讓我跟妳一同洗碗吧。」 零星心想也是個接近零月認識的人的好機會,她也不客氣,馬上說:「嗯,好啊。」就是說不出他的名字來。 「零月,妳學會了烹飪嗎?」劉昇影抹淨她洗淨的碗盤,放到一旁的架子去。 零星一怔,難道零月不會烹飪嗎? 「因為,」劉昇影說:「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妳煮晚飯,妳總是很安靜,在籠子中看著一切。」 劉昇影的話更令零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零月一定沒有煮食的習慣。 零月平日就在孤獨地留在籠子中嗎? 凌子舜和劉昇影以外的人都不接觸嗎? 是那麼悲哀的人生嗎? 是零月獨自在孤獨的世界中,不願走出一步,因此劉昇影才想要幫助她走出籠子嗎? 零星的手滑了一下,她失神了。那應該是什麼都不做才是像零月嗎? 「嗯,零月最近學會烹飪的,才想是嘗試一下,想看看先生滿意與否。」零星努力保持鎮定。 「怎麼看都不像是第一次煮好不好?」劉昇影說。 「嗯,零月仍在學習啦。」零星說,他的語氣就是質問嘛,總想找個理由推塘,再這樣下來,她就不能自圓其說。 零星趕緊洗好了碗,一絲不苛的放好它們,而劉昇影的眼神更是狐疑。 零星想著,下一步是回到籠子中嗎? 可是,零星不想這麼早就在籠子內,她打開了購物袋,將衣服逐件逐件拿起來欣賞。 零星首次看到這麼漂亮的衣服,樂得團團轉,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 「這是先生跟零月買的衣服,都很漂亮呢!」零星笑靨如花。 零月的笑容不是這樣,她的笑容,應該是流露蒼涼,帶著的傷感的笑。 「妳不是零月吧?」劉昇影問。 零星心頭猛地一震,哪裡出錯了嗎?他怎會看得出來?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定神,竭力保持平靜,輕輕微笑說:「零月是零月啊,先生您在說什麼?」 「我說,妳不是零月。」劉昇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零星隱藏著的不安,他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零星溫柔的軟語說:「零月怎會不是零月呢?」 「最簡單的問題,我問妳,我的名字是什麼?」劉昇影說。 零星久久不語,她說不出來。 印象中,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一般的對話中,就是「先生」的稱呼著。 零星緊張得一雙小腿都往內彎了,她攪盡了腦汁,仍然是記不起來。 劉昇影的眸子彷彿能看穿她的思想,零星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了。 「妳不知道?」劉昇影挑起濃眉,這個女孩有什麼都寫在臉上嘛-- 「呃、零月想不起來,實在抱歉--」零星流露歉意。 劉昇影說:「零月認識我,她不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可以肯定,妳不是她!」 零星手執衣服的兩手發抖,無法反駁他的話語,久久,她噤若寒蟬。 「和零月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我見過妳,妳是零星吧?」劉昇影說,打破了零星和他之間的沉默。 零星無可奈何地點了頭,始終沒勇氣親口承認啊。 「妳是零星,那零月在哪裡?」劉昇影說。 「看你關心她的樣子,我即管告訴你。」零星對他說明:「因為離開了籠子太久,零月出現了問題,Cage.總公司派來人員送她維修了,零月要求和我交換身份,她說想我一直扮演她,維修成功後,她就可以生存下去了,如維修失敗,我就扮演她一輩子。」 一輩子?劉昇影覺得難以置信,他說:「零月忘記了一點,妳是人類,人類是會老死的,但是,籠中少女不會成長,妳怎樣可以一直扮演她呢?」 「只得見步行步吧,我是在拖延時間,希望零月儘早回來。」零星放下衣服,雙手合十說:「先生,請您不要告訴凌子舜,不然,零月的努力就會白費了。」 「就是壽命的問題嗎?」劉昇影說:「零月到底在想什麼?」 零星搖頭說:「我不知道,零月的成長跟我本身出現差異,連我都已經不能完全地理解她了。」 「現在零月怎樣了?」他關心地問。 零星說:「我都不知道,Cage.在三個月內會寄維修報告來。」 「我會保密的,假若有零月的消息,或是報告的內容,就告訴我吧。」劉昇影看著擔憂的零星說。 「好的。」零星說:「那麼,先生的名字是?」 他說:「我是劉昇影。」 零星說:「劉昇影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她伸出如白玉的手臂,和他握手。 「我也是。」劉昇影淡淡的說。 零星覺得他是個能夠信任的人,她說:「你可以給我名片嗎?那麼我就可以聯絡你。」 「好的。」劉昇影從衣袋中取出名片遞給零星。 「呀,這個時候,零月都是在籠子中吧?」零星收好了名片,用輕快的腳步跑進籠子中,然後,在籠中的零星,因為自覺不像零月,對他尷尬一笑。 劉昇影看著零星的身影,視線無法離開,因為她跟零月實在太相近了。 相近當中,也存在一點點的不同。 這讓他覺得擔心,滿是破綻的零星,可以暪過凌子舜嗎? * 凌子舜在古色古香的書房中步出,他一徑步至大廳中,睹見零星正在和劉昇影對話。 看著他們投契的背影,他心中就滿滿不是味兒。 「你們在談什麼啊?」他走到籠子前,輕輕問。 劉昇影說:「在談日常的事情啊。」 零星說:「零月和先生討論零月的新衣呢!」零星拿著新買的黑色裙子,說:「零月喜歡這件啊!」 「是啊,妳喜歡就好。」凌子舜說,語氣中透露不滿。 劉昇影看了看窗外說:「天色晚了,謝謝你們的招待,我要回去了。」 凌子舜說:「好的,再見了。」 零星說:「再見了,劉昇影先生。」 劉昇影轉眼看零星,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零星也溫柔的笑了。 不過是短短幾秒,凌子舜也注意到他們的眉來眼去,他心想,不過是相處了一個月,他們變得很是親近,這令他覺得心中一陣鬱悶。 如今,零月已是他的妻子了,他不是應該放下心來嗎?他才發覺自己愈來愈緊張零月的一切。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發生在零月身上的意外,令他想對她更加好。 劉昇影要離開了,凌子舜送劉昇影出門後,他說:「影,今天還好嗎?」 「好啊,零月真會做菜!」劉昇影說:「你可是娶到一個好妻子,要珍惜她啊!」 「嗯,我會的。」凌子舜覺得劉昇影是一番好心。 劉昇影沿著前園,不用傭人的提示都找出往大街的路,他熟悉這屋子,因為先前的他常到凌子舜家探望。 偶爾會看到瓏雪秋和凌子舜相處的畫面,要求復合的她,也被他看見哭哭啼啼的樣子。 他心想,瓏雪秋很努力,若果他是她,他早就放棄了。凌子舜決定了的事,就不會改變。 凌子舜看劉昇影到街上了,他回到大宅內,折返大廳,他看到在籠子中的零星,他說:「零月,我找到一本旅遊書,可以給妳看看。」 他拿起一本放在茶几上的書本,再交給她。 「好的。」零星接過書,輕輕說:「謝謝凌子舜先生。」 零星溫和地笑,凌子舜凝視她,想看穿她的眼睛內,會否有他的身影。 零星的眸子閃著柔光。他說:「零月,妳痊癒後,我一定會帶妳到日本去。」 「日本嗎?」零星說,又是她不懂的問題,大概是零月想到的地方吧。 凌子舜打開了籠子。他踏進去,輕輕擁著她,他親吻零星的秀額,聲線如若呢喃:「零月,妳也期待著那天的到來吧。」 零星燒紅了臉,答道:「嗯,零月也期待著--」 語音未落,凌子舜吻著了零星的唇瓣,他深深的吻著,想讓自己找到擁有她的感覺。「我也在等著妳,等著妳跟我未來的時光。」 零星心跳加速,耳朵像是聽到自己愈來愈強烈的心跳聲。 「想像著妳似從前一樣,對我吃醋的可愛樣子;妳的擁抱,讓我感受到妳對我的重視。」凌子舜一邊吻她一邊說。 零星感到小唇如火般燃燒,她的耳根子都紅透了。 「零月,妳害羞啊?」凌子舜惡質的問著,眼中,零月的表情讓他感覺到窩心。 「不是--」零星的臉兒紅如蘋果色。 凌子舜撫她的髮說:「妳最近比較活潑了,妳以前冷淡如水啊。」 「嗯。」又是細小的一聲,零星完全覺得不好意思。 「要來寢室嗎?」凌子舜說,他很想與她共寢,與她親近。 「嗯。」零星又應了一聲。 凌子舜打開籠子,帶著零星穿過長廊,來到了寢室。 他請零星躺在寬敞的大床上,然後他睡在她身邊,他緊抱零星,說:「晚了,零月,睡吧。」 零星在不熟悉的人的懷抱中,她緊緊閉著眼睛,她努力地習慣凌子舜的氣息。 清淡的氣味-- 零星浮現一陣安心感,還好,他真的看不出來 * 三個月後,Cage.的通知信寄到凌子舜家中。 可是,信到凌子舜手中前,零星先悄悄地收起了信。 零星走到書房中,打開了信,閱著信的內容。 「尊貴的客戶凌先生: 凌子舜先生在2100年12月10日將籠中少女初系列編號0001送到本公司進行維修,2101年3月10日的維修狀況如下: 技術支援部發現0001出現精神錯亂的情況,比維修初期更嚴重,本公司已盡力維修,最新的消息將會以信通知閣下。 隨信附上直至2101年3月1日的詳細維修報告副本一份。 Cage.技術支援部部長 林嘉瑜 」 零星打開厚厚的資料,細閱起來,之後,零星致電給劉昇影,電話駁通了。 首次致電劉昇影,零星戰戰兢兢的說:「先生?」 聽筒的另一邊,劉昇影的嗓音傳來:「是零星嗎?」 零星一邊閱看報告,說:「已經收到維修報告了。」 劉昇影說:「報告怎樣了?」 零星瞥了幾行字一眼,說:「零月出現了精神錯亂的問題,而且愈來愈嚴重。」 劉昇影很緊張,他說:「精神錯亂的問題?」 零星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劉昇影說:「零月現在在哪裡?我可以去探望她嗎?」 零星說:「她在總公司啊,不過你要等她出來,才可以見她啊。」 劉昇影說:「我也許可以幫忙,我是精神科醫生。」 零星說:「這樣啊--要怎麼可以見面?」 「先到舜的家吧。」他說。 這時,零星聽見了沉穩的腳步聲,她聽得出是凌子舜的。 零星壓下了嗓音,說:「不行了。你不可以來。」 劉昇影說:「為什麼?」 「凌子舜先生在家。」零星說。「不說了,再見。」她慌忙掛斷了電話。 凌子舜說:「零月,妳在跟誰講電話?」 「沒有啊。」凌子舜在跟她說話時,幸好零星收好了信。 凌子舜說:「零月,妳有看我給妳的旅遊書嗎?」 零星說:「嗯,有看過了。」 凌子舜瞧著零星,總覺得她近來很奇怪-- 「妳在這樣做什麼?」凌子舜問她。 「就是看書啊。」零星立即回答。 凌子舜一聲不響,轉身走出客廳。 一種恐懼正由他心中蘊釀-- * Cage.總公司,維修部某房間內。 零月站在房門前,幾個員工呈半圓之勢圍堵,正跟她談判。 「0001,請妳合作。」員工說。「妳要接受維修的!」 「他們是什麼人?」零月心想。 (他們不是好人,快回去爸爸身邊!) 零月抓著懶懶熊布偶說:「你們不要傷害零月和零月的孩子!」 「0001,我們是想幫妳的忙!」員工說。 「你們想對零月做什麼?零月都不認識你們!」零月叫著,人員接近她,她即時逃開。 零月逐步退到房門旁邊。 (現在快走吧!) 零月一把打開門,轉身走出房間,然後拔足狂奔。 身後的人員趕快追著她。 「凌羽,你放心,媽媽不會讓那一些人傷害你!」 走道上,零月緊抱著沉默的懶懶熊布偶。「現在怎麼辦?」 此時,零月發現了一道防煙門,她打開了防煙門,跑到後樓梯去,一直往下走。 身後傳出雜亂的腳步聲,樓梯的白牆壁上,刻有一個大大的8字,零月跑到五樓,疲倦令她無力再走。 「報告!0001在維修中逃脫,保安部各員工注意,留意她的影蹤!」廣播的聲音。 另一員工看了監視系統,說:「0001在五樓的東翼後樓梯內!」 「快!封鎖出口!」人員說。 零月才剛跑至四樓之間的門,發現鎖上了,於是,零月脫掉腳上的高跟鞋,用力敲著,將鎖破壞。 零月走出四樓的走道上,看見了一塊巨大的玻璃窗。 她由窗子看出去,看到窗旁有一條水管,連接到地面上。 她再脫去高跟鞋,用鞋跟將玻璃窗擊碎。 那是強化玻璃,她再敲好幾次,直到破口足夠一個人進出才罷手,零月解下裙子上的小帶子,將懶懶熊布偶綑綁在身上,說:「媽媽找到路了,要小心啊。」 然後零月攀上了水管,開始沿水管爬下去。 零月下視,街上的行人似蚊子細小,好高!她心驚膽顫,但是,她開始小心翼翼的向下移動。 大樓內,員工們東奔西跑,正找尋零月的下落。 在二樓的時候,一位員工走近窗邊查看,他左顧右盼,驚見有人在爬水管,他趕緊通知其他人:「發現她了!她在爬水管!」 零月慌了,她加緊速度,打破了在一樓的玻璃窗,爬入室內,著了地,連忙由後樓梯急奔到地面。 那是總公司的後門,零月由後門走出,那兒人跡罕至,零月立時跑出,離開了大門,跑至大街。 「到處都不見她,0001離開了公司範圍!」員工說。 * 零月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急奔一段路程,看到了飛船站。 她走至飛船站內,想登上飛船,卻被員工制止:「小姐,要買票才可上船。」 零月說:「零月沒帶錢啊。」 員工要打發她走:「不買票不可以上船,抱歉。」 「我幫她付款。」一把聲音說。 零月抬首,原來是個男人。 那人對零月說:「妳要到哪裡?」 「凌子舜先生的家!」零月說。 那人幫她買了到市區的票。 「好的。」員工說:「妳可以上船了。」 她踏進關卡。 那人心想,原來是天舜集團總裁的妻子? 「哎呀,怎麼像個小孩一樣?」這時,在前面走來了兩個主婦,一個說。 「一定是流產了,受太大打擊,變成了瘋婆子!」另一個主婦說。 「零月不是瘋婆子!」零月對她們喝道。 主婦罵她:「對別人大聲嚷嚷!沒家教!」 「飛船到了,不要理她們,快上船吧。」男人說。 零月對他說:「謝謝您。」 零月轉身跑上飛船。 兩小時後,飛船到達市區,零月下了飛船,順著路牌和地圖,很快找到了回家的路,愈接近凌子舜的住所,她滿心歡喜,畢竟是一段漫長的路。 終於到了凌子舜住宅的大門,她衝進去,看見了在沙發的凌子舜。 零月欣喜的跑到他面前,叫著。「凌子舜先生!」 「妳是誰?怎麼進來我家?」他問。 2010-08-01 11:4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