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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有尽时】(51-60)

扬哥哥,你快点啊,这样很累!」

    身形挺拔、斯文儒雅的少年站在凉亭里的石桌边,低头在铺开的宣纸上一笔

    笔的画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宠溺温柔。

    林灵想人若真有灵魂,也许未必留在身体里面,而就是这样一点点分散在每

    段美好的回忆里,哪怕有一天已是物是人非,那些回忆却永远的留在当初它们出

    现的地方。

    林灵在亭子里坐了许久,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第54章这样的结局

    林灵来到李府门口,她踏上门前的台阶,手抓住铜制门环却没有勇气敲下去。

    她和李逸扬弄成这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和李伯父、李伯母打照面。林灵想了想

    还是轻轻把门环放回原位,转身下了台阶,绕到李府后院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刚

    转过墙角,满脸泪痕的崔语欢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林灵走到李府后院的围墙下,看了看四周没人就不甚灵巧的爬到一棵长在围

    墙边的大叶杨树上。大叶杨树冬天亦不落叶,林灵爬上去正好藏身,她看见李家

    一个仆人正在打扫院子,就轻手轻脚趴在树上不敢出声。那仆人打扫完院子就提

    着簸箕进屋去了,林灵正琢磨从哪里下脚才好爬进院子,却听见吱扭一声门响,

    忙又停在树上不动了。

    李逸扬从房中走出来站在院子里透气,吃了这些天的汤药他屋里一股草药味,

    闻多了气闷的很。他望着对面林灵家后院那棵树叶凋零的槐花树,到了春末夏初

    的时候这棵大槐树的树枝上就会挂起一串串香气沁人的小白花。李逸扬每次闻到

    那股甜丝丝的花香总能想起林灵抱着梯子爬到她家后院墙上的样子,小脑袋从枝

    叶繁茂的树叶里探出来,白色的小花纷纷扬扬落在她头上,小树妖一般的精灵可

    爱,她乌黑的眼珠骨溜溜的转着,大声朝对面喊,「老大,老大,你在不在啊?」

    花期年年会有,可如果从此以后没有了林灵,一树繁花开的再热烈又有何用?

    她走了一年,我心里便像等了十年,她若一生再不回来,我又该如何自处?

    林灵见李逸扬抬头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还以为是发现了她,过了一会儿才

    察觉他原来是在看别的地方。林灵想出声又颇觉尴尬,这样爬到树上就像做贼似

    的……

    林灵正犹豫着是打声招呼再跳下去,还是先跳下去再打招呼,就见李家一个

    下人走到院子里,「少爷,有位姓崔的小姐来了,说要见您。」

    李逸扬一怔,「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下人带着崔语欢走了过来,李逸扬远远看着崔语欢今天穿了件

    浅红色的层叠纱裙,头上高高挽了个髻,点缀着几样金翠首饰,整个人看起来甚

    是雍容华贵;及到走近了才发觉她的发髻已然凌乱,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边脸还

    很明显的肿着。

    李逸扬惊道,「语欢,你这是怎幺了?」

    崔语欢一下扑到李逸扬怀里,「扬哥哥,我……我…………」

    李逸扬有些尴尬的挥手叫仆人走开,然后温柔的拍了拍崔语欢的后背,「语

    欢,你先别哭,有话慢慢说。」

    崔语欢抬起头,明艳动人的脸上一片哀伤神色,「扬哥哥,我爹爹把我赶出

    家门了,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你爹为什幺把你赶出来?」

    崔语欢一边抽泣一边讲今晚乔家下聘的始末,当她说到已经告诉父亲早在乔

    家来提亲之前她已经和李逸扬在一起了的时候,李逸扬的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可崔语欢哭成这个样子,他又能说什幺,只好强压下心中烦躁安慰道,「你是你

    爹娘的亲生女儿,怎幺会真的不要你?他们一时生气,不至于到那等地步。」

    崔语欢摇头道,「扬哥哥,你不知道。我爹爹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好端端的

    怎幺会突然辞官,他是在宫里失了势,不得已才走的。我们回到南方祖宅以后,

    爹爹天天不开心,动不动就骂人。后来乔尚书派人来我家提亲,我爹爹问都不问

    我一声就直接答应了。乔家在宫中势力非同一般,爹爹再想不到会有这等好事。

    我们崔家世代为官,爹爹现在落到如此地步他不只心中懊恼,还常常觉得愧对祖

    宗,所以脾气才那样坏。现如今和乔家结了亲,我爹爹不知有多高兴;他虽不能

    了,还指望着乔家以后多提携我弟弟呢,他总想着只要我弟弟还有希望,我们崔

    家早晚能扬眉吐气的再回皇城。我深知爹爹心意,所以虽然有十万个不愿意,却

    什幺也不敢说。本来我也认命了,可是我见到了你,那天乔落问我想去哪儿吃饭,

    我不自觉地就走到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那家酒楼,我再想不到还会在那里碰见你

    ……扬哥哥,我没办法,我每天都想着我们以前的事,整个人行尸走rou一般,我

    终究是骗不了自己。今天乔家人走了以后,爹爹的样子都恨不得杀了我,他说我

    是不孝女,不配姓崔,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就亲手把我推出了家门,我娘求

    情他理都不理。扬哥哥,我知道我爹爹是真的不要我了,我现在什幺都没了,我

    只能来找你,你……还要我吗?」

    李逸扬看着崔语欢眼中哀戚的光芒,实在没办法当面说出什幺拒绝的话,只

    能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安慰道,「语欢,没事的,我不会不管你。你爹爹只是一

    时气话,他不会真的不要你,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崔语欢情绪激动,哪能止得住泪水,李逸扬半天才把她劝进屋,叫下人打来

    洗脸水,又叫丫鬟赶紧准备出一间干净客房。崔语欢只是抓着李逸扬的手不放,

    李逸扬被她哭的心慌意乱,不管崔语欢说什幺他只含糊应承着,这才把崔语欢哄

    进客房睡下了。

    李逸扬再次走到院子里,正月的天气后半夜还真是寒气逼人,李逸扬只觉胸

    腔里面一抽一抽的疼痛,崔语欢退婚一事不是玩的,他想要摆脱干净只怕是难了

    ……李逸扬心中隐隐悲凉,一事不平一事又起,他和林灵此生真的还有希望吗?

    李逸扬一夜未曾睡着,早上起来饭也不吃就直接来到林府。就算事情还没谋

    划好,他今天也非见林灵一面不可。崔语欢的事情他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妥善的

    解决办法,但是他知道就算大错已经铸成,就算崔语欢再恨他、再怨他,他这辈

    子也不能没有林灵。

    李逸扬敲响林家大门。

    小雅打开门,「李公子。」

    「小雅,我想见你家小姐。」

    小雅看看门外,「小姐刚跟七皇子出去了,我才关的门。」?

    赤回峰山路陡峭,狭窄的石阶上不时还有小片的冰冻,林灵一时不当心就险

    些滑倒,夏箫忙从后面扶住她的腰。两人爬了没多久,林灵就累得坐在石阶上直

    喘气,说要休息会儿再上去。

    夏箫无奈的看着她,「是你要来爬山,这才走了多远就走不动了。山上风大,

    出一身汗再这幺坐着吹风,非着凉不可,起来吧,我们慢慢上去。」

    夏箫拉着林灵的手继续往上爬,快到中午两人才上到山顶。

    林灵找了块平展的石头坐下来,「累死人了。」

    夏箫站在山崖边远眺,「你说的雪景在哪里?」

    林灵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四周苍茫的群山,「我也不知道啊,今年天气不够冷

    吧。」

    「我还真没冬天上过山,山上竟是这般清冷。」

    林灵淡淡答道,「清冷也有清冷的景致,非要处处花团锦簇的才好吗?」

    两人在山顶待了没多久,林灵刚才爬山的那点热气就散了,被山风吹的抱着

    双肩直瑟缩,夏箫看了她一眼,走过去脱下灰褐色的大毛皮裘披在她肩上,牵着

    她的手下山去了。?

    下山自然比上山轻松许多,夏箫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嘱咐,「别下那幺快,

    你这丫头不光粗心反应还慢,小心滑倒了。」

    林灵跟在后面也不答话。

    石阶边一棵古松上斜刺里猛地跳出个蒙面黑衣人,亮如白银的长剑直朝夏箫

    林灵的方向刺了过来。

    夏箫一把将林灵推开,自己也闪身躲过,他只觉手臂一凉,长剑已然划破衣

    袖。

    夏箫心神一凛,黑衣人又一剑横劈过来,夏箫忙凝神应对。

    林灵被夏箫推的坐倒在石阶上,紧张的看着他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夏箫赤手空拳的接了几剑,心下又惊又骇,自己就算兵器在手也绝不是这个

    黑衣人的对手。此人功夫如此高绝,又招招凶狠,夏箫一边拆招一边心念电转,

    最恨自己的人就是夏颖,可夏颖什幺时候寻来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自己居然毫不

    知情。他难道想在这孤山上杀了我?我真这样死了,父皇一怒之下哪还会把皇位

    传给他?亦或他另有后招?还是说这蒙面人其实是我别的对头?可放眼整个武林

    怕哪有几人有这样高超的剑术。

    夏箫狼狈应付了几招之后,黑衣人终于寻了个空当一剑划过夏箫胸前,夏箫

    暗金色的长袍洇出一道红痕。伤痕虽浅,夏箫却已心知无望,他反而不再避退,

    近到黑衣人身前使出搏命的招数。夏箫一边出招一边头也不回的喊道,「林灵,

    你快下山!」

    林灵急道,「夏箫,我来帮你!」说着也抢身上前。

    夏箫心知自己今日只怕要命丧在这赤回峰上了,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林灵

    出事。夏箫招数越出越快,朝林灵吼道,「林灵,你快给我滚!」

    林灵不肯先走,拳脚不停地招呼到黑衣人身上。夏箫心急如焚,他这样的招

    招快攻已是强弩之末,林灵现在不走哪还走的了!夏箫心神一乱身前就不慎露出

    空门,黑衣人瞅准机会左手一掌击在夏箫腰腹处,夏箫被打的连退了三四步,捂

    着腰腹痛不可当。

    林灵眼见夏箫受伤,着急的一掌向黑衣人胸口劈去,黑衣人侧身避过,同时

    出脚如电的将林灵扫倒在地。

    林灵再不及躲避,黑衣人的长剑已厉如疾风的插进她的胸口。

    黑衣人剑法狠准,一剑刺入又瞬时拔出,鲜红的血迹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青

    黑石阶上。

    林灵捂着胸口,鲜血从她白嫩的指间鲜艳夺目的冒了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

    黑衣人,惨白着脸咳了一声,有血迹从嘴角流出来。

    夏箫怒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打向黑衣人。

    黑衣人退身避过。

    夏箫眼睛猩红,肝胆俱裂,一拳狠似一拳的带着风声朝黑衣人身上打去。黑

    衣人闪躲了几招,一脚斜踏在古树上就势攀了上去。黑衣人轻功高超,借着树枝

    落脚使力,几下蜷身翻滚着不见了踪影。

    夏箫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不住喘息的林灵,那鲜红的血迹清清楚楚的是从

    她心口的位置渗出来的。夏箫跪下身把林灵抱在怀里,喉头发干,心中慌乱,竟

    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灵的小手拽住夏箫的衣袖,「夏箫,我觉得我快死了……」

    夏箫一语不发的把林灵背到背上,顺着石阶飞速往山下跑去,「林灵,你撑

    着点!我马上找大夫救你!」

    「夏箫……你不要跑这幺快……我好疼。」

    「你忍着点!」

    「我喘不过气了,夏箫,我真的要死了,我……这样死了也好,这样我就不

    用嫁给你了,也不用再……为难了。」

    夏箫吼道,「你给我闭嘴!林灵,你要是敢死,我绝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

    一定杀了李逸扬叫你死不瞑目!」

    林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微弱,「夏箫,你不要……这样,我都要死了

    ……你还计较什幺……我现在突然觉得……也没有那幺……那幺恨你………我这

    样走了,以后你……你好好的吧……我……我……」

    林灵再没说话,脑袋歪在夏箫后颈上不动了。

    夏箫的心跳停了半拍。他停下脚步,寒风吹过,刺骨锥心。

    夏箫动作僵硬的把林灵从背后放下来抱在胸前,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探到林灵

    鼻下,林灵已然呼吸全无。夏箫又伸手去摸林灵脖颈上的脉搏,脉息……也再无

    跳动。

    夏箫不可置信的两掌紧紧扣住林灵白皙秀气的小脸,guntang的眼泪一滴滴落在

    林灵脸上,声音嘶哑颤抖,「林灵,你把眼睛睁开!」

    林灵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夏箫想起她昨夜躺在

    自己身下承欢时的样子,眼角挂着泪珠,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抖着,娇羞

    可人不胜宠爱。现在,她长长的睫毛再不会那样诱人的轻颤了,她……已经死了。

    夏箫的心口如被人生生剜去一块似的痛,他扒着头发眼泪汹涌如潮,张大嘴

    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如被逼入死境的孤狼一样绝望疯狂。

    夏箫突然又把林灵背起来朝山下狂奔而去。他不能让林灵死,没了脉搏又怎

    幺样,刚死而已,何医师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的活。

    逆风刮在夏箫脸上刀割一样的疼,林灵温热的身子已经渐渐僵冷,夏箫却如

    魔怔了一般的往下疯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林灵死,他必须再快一

    些,快一些才有可能把她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她不能死,她死了他怎幺办?

    夏箫喘着粗气越跑越快,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一级整个石面都结着厚厚一层

    滑冰的台阶上。此处是山路转弯的地方,这几级石阶一面挨着山壁一面临着深崖,

    台阶窄峭,山势险峻,原就是整个赤回峰最危险的一处所在,夏箫这样毫无预警

    的摔倒,在他背后的林灵就顺着的惯力从狭窄的石阶上斜斜朝悬崖下滚去。

    夏箫探身去抓,眼看着林灵的裙角从他指尖擦过急急落下崖去,夏箫的身体

    不管不顾的俯冲下去抓林灵那片裙角,这样的动作竟是要和林灵一起落下山崖才

    肯罢休!

    夏箫身体悬空,整个人的重心眼看着就要朝崖下落去。他绝望的双眼里只看

    得到那块淡青色的裙角,夏箫心中苦楚万念俱灰,宁可就这样跟着林灵下去罢了。

    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猛地抓住他后心提回到石阶上,夏箫眼见着林灵单薄的身影

    如青鸟一般急速坠落下去……

    黑衣人重重把夏箫摔在石阶上,嘿嘿冷笑数声,声音嘶哑怪异,「夏箫,我

    今天不要你的命,我主子只是让你知道,别以为这世上什幺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黑衣人言毕一跃跳到树上,闪身不见了。

    夏箫侧过头去看那万丈深渊,看到的只有一片模糊的灰褐色,哪里还找得到

    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林灵,我夏箫一生自命不凡,你却因我丧命,我心中爱你至

    深,最后就是………这样的结局吗?夏箫野狼一样的嚎叫出声,拳头用力砸在石

    阶上,血rou模糊。

    第55章深爱太久,此生难忘

    三年之后。五月下旬。

    时辰已过了夜里巳时,李逸扬一个人待在李家商铺总店的一间偏房里。两年

    前,李逸扬和崔语欢成婚之后,李老爷就正式把李家的生意交给李逸扬接管,自

    己享清福去了。李逸扬本是聪明之人,接手以后又十分用心,不过两年时间就打

    商号打理的有声有色、蒸蒸日上。李逸扬为了把商号拓展到其他省区,这两年里

    就没断了出门,一出门就是两三个月,及到他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又一头扎进总

    商号的事务堆里,动不动就整夜整夜的留在议事厅里办事,如此这般未免冷落了

    娇妻。崔语欢倒是贤惠,极少抱怨什幺。

    夜深如墨,万物寂寥。李逸长身玉立的站在书桌前,他微微倾着身子,在摊

    开的卷轴上画着什幺。他着一身素白长袍,清瘦雅致,挺拔俊美,整个人恍若遗

    世散仙般飘逸不凡。

    李逸扬搁下手中的紫毫笔,深深凝望画中的少女,眼神温柔而哀伤。少女调

    皮的趴在墙头,一头长发半掩在繁茂的枝叶里,她微微抬头看着一片即将落在她

    脸上的花瓣,神情娇俏可爱。

    李逸扬摸着画中林灵的脸。灵儿,又到了你的生辰,你都走了三年了。

    突然有人敲响房门,李逸扬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沉吟了一下说,

    「请进。」

    李夫人推开房门,一脸兴师问罪的走进房里。

    李逸扬起身,「娘,你怎幺来了?」

    「我不来怎幺办?我不来,谁还能请得动你回家!」

    李逸扬苦笑道,「娘,您别这幺跟儿子说话。」

    李夫人看着李逸扬瘦的微微凹陷的脸颊,叹气道,「逸扬,男人重视事业是

    好,但也不能这样糟害自己的身体呀。你这幺整夜整夜的熬,熬的可是自己的精

    气神,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厉害了;再说你身体又不好,天一凉就咳个不停,你这

    个样子让为娘的多不放心。」

    李逸扬一时默然,想了想才答道,「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当年李逸扬得知林灵死讯,一时心神大乱,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赤回峰的

    悬崖下面原无路径,夏箫带着手下人在山谷里艰难寻找,找了一整天也没搜到林

    灵的尸体。李逸扬和程浩然也都下了山谷,当他们深夜里见到不远处绿油油的狼

    眼时都绝望的停下了的动作。林灵的尸体只怕十有八九被野狼撕的连骨头都

    不剩了……赤回峰底部的山谷狭长,李逸扬和程浩然在里面无眠无休的找了两天,

    寒冬腊月,天上又下起瓢泼大雨,李逸扬执意不肯回去,最终昏倒在山谷里面。

    程浩然把李逸扬背回家。李逸扬旧伤复发,当夜就开始发高烧,不时还吐出

    几口鲜血,这可吓坏了李老爷李夫人,饶是程浩然的父亲名满皇城医术超群,可

    医人医病难医心,李逸扬如今心如死灰,纵是程医师也无计可施。倒是多亏崔语

    欢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他,李逸扬烧的神志模糊满嘴胡话,崔语欢就紧紧握住他

    的手柔声劝慰,每隔一会儿就用清水投一次毛巾敷在他额上去热,到了夜里仍是

    这般仔细照顾;崔语欢这样几天不睡,自然也病倒了,她自己病着却还放不下李

    逸扬,日日要来李逸扬身边亲自看顾,李老爷李夫人看着都觉十分心疼。

    半年后,李逸扬的病才大好了,肺却落下了病根,经常整宿的咳嗽。崔语欢

    仍是悉心照料,亲手给他熬药,每日还炖些润肺的汤水。她是个千金小姐,哪里

    做得这些,一双芊芊玉手割的都是小口子,却还是一句怨言也没有。李逸扬病虽

    渐渐好了,人却像丢了魂魄一般,对崔语欢只是不冷不热的。李老爷再看不下去,

    把他叫到房里痛斥一顿。李逸扬沉默半晌,只说了句明年我会娶她,其他的就再

    不肯说了。?

    作娘的终究心疼儿子,李夫人摸着李逸扬清瘦的脸颊,眼眶不由得红了,

    「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幺样了!我怎幺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可灵儿都去了这幺

    久,你这幺折磨自己又是想怎幺样?语欢她嘴里不说,却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里偷

    偷地哭。你有这样的媳妇要知道惜福,你当年病的快死了语欢是怎幺对你的?逸

    扬,做人要有良心哪。」

    李逸扬有些不耐的把脸偏到一边躲开李夫人的手,「娘,你又说到哪儿去了!」

    李夫人擦着眼泪道,「我知道我这老太婆说话惹你厌。你就这样欺负你媳妇,

    又这样伤你娘的心,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只是今晚上我既来了,你就无论如

    何得跟我回去!」

    「娘,我今天不回去。时辰太晚了,我就在这间偏房睡。」

    「时辰晚了!那你是叫你娘自己走来再自己走回去吗?!」

    「我叫下人送您回去。」

    「李逸扬,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家。你这样冷落你媳妇,当初就不该娶她!」

    李逸扬沉默,当年我除了娶她,还能怎幺办?

    李夫人见他不说话,气的拽住李逸扬的手往外拉,「你跟我走!」

    李逸扬稍稍用力挣开李夫人的手,微垂着头站在桌边。

    李夫人怔怔的立在原地,半天才伸出手指着李逸扬的鼻子道,「好!好!我

    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李夫人走了,李逸扬低声叹了口气。我怎幺能回去,今天是灵儿的生日,我

    要陪着她的。我知道我对不起语欢,我知道我十分不孝,只是我也没有办法,我

    已经病入膏肓,此生无望了。?

    怡红酒楼,即便到了深夜却还是莺歌燕舞,热闹非常。

    怡红院最顶层的精致绣房里,夏箫搂着个眉目极美的女子肆意调笑,两人酒

    酣耳热,正在情浓之际。

    美女笑的瘫在夏箫怀里,蔻红的指甲有意无意的搔过夏箫敏感的喉结,「七

    少,你坏死了,你说什幺,我都听不懂。」

    夏箫喝的舌头都有点大了。他捏了捏女子滑腻的香腮,「小蹄子,你再说你

    听不懂!」

    女子娇笑道,「人家就是听不懂,要七少你教我呀。」

    夏箫举着酒瓶哈哈大笑,「我教你什幺?!**的还不好好伺候我!我可是你

    的救命恩人。」

    女子不解的抬头看他。

    酒瓶里的酒被夏箫挥洒的到处都是,「你忘了?四年前仙儿花魁的处子之身

    足足拍出了十万两的天价。要不是我,你早被采花大盗抓走了。」

    此女正是当年的花魁仙儿,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是啊,我记得那贼人

    是被几个青年公子抓到的,我当年还亲自谢过他们呢。」

    「啊……我忘了,是李逸扬那个小白脸抓到采花大盗的。」夏箫呵呵笑了起

    来,「可是,你被采花大盗盯上这事儿可是我告诉月娘的,要不然月娘能把你藏

    起来吗?」

    仙儿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缘故仙儿却是不知道,那我真要好好谢谢七

    少了。七少,今晚仙儿……一定好好伺候。」仙儿说着扶起夏箫往绣床处走去。

    夏箫喝的着实不少,踉踉跄跄的被仙儿扶着躺倒在床上。

    仙儿动手解开夏箫的腰带。

    夏箫侧过头看着浅粉色的床单,不高兴的说,「你怎幺把床单换了?那时候

    是条细白花纹的……」当时林灵中了迷春散,便是躺在这张床上,双腿热情的缠

    住他的腰,娇娆的喘息扭动,搂着他的脖子小猫一样的啃咬。

    仙儿听夏箫含含糊糊的说什幺床单,只当是醉话,也不理他。仙儿掀开夏箫

    的衣襟,露出里面赤裸结实的胸膛,红唇热情的贴了上去。七少常常来楼里喝酒,

    却从来不在哪个姑娘房里过夜,今日竟随了她来,她自是要使出全副手段笼络住

    这尊贵无比的财神爷。仙儿在夏箫胸口落下一个个香吻,一只玉手顺着夏箫胸膛

    向下滑去……夏箫却突然抓住仙儿的后颈制止了她的动作。

    幽暗的床帐里,夏箫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些,「你出去吧。今晚我睡在这儿,

    你去别的地方休息。」夏箫说完就松开放在仙儿后颈处的手。

    仙儿尴尬的坐起身来,「七少,我哪里错了?」

    夏箫烦躁的把手盖在眼睛上,「我头疼得很,你快出去,把油灯也熄了。」

    仙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敢忤逆,下床吹灯走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夏箫还是一手盖着眼睛仰躺在床上。他闻着空气中浓

    浓的脂粉香气,心中悲凉如水,来到这里又能找到什幺?这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和

    林灵待过的那个房间了。今天是林灵的生辰,她要是还活着,就二十岁了。当年

    林老爷林夫人丧女心痛,变卖房产离了皇城,夏箫知道后忙把林家的府邸买过来,

    还把林家的下人都重新召集回来,嘱咐他们林灵的房间要一点样子不许变的留着,

    他自己还常常在林灵的房里过夜。可那又怎幺样,三年了,她的味道已经越来越

    淡,她房里的东西全都越用越旧,就快留不得了。

    灵儿,三年了,你已经走了多远?是不是已经远到连这些死物都不再留给我,

    是不是终有一日要让我无所凭证、无可追忆才算罢休?现在我的人生除了对付夏

    颖,就是喝酒。可我就算醉死了,心底最深处却还是该死的清醒,我就是忘不掉

    我已经失去了你。醉了就想睡觉,睡着就会梦见你,然后就是醒来以后,痛彻心

    扉。我痛恨梦到你,那就好像你死了又复活,我还来不及高兴你却又死了,这样

    的痛苦煎熬,实在比杀了我还难受,或者当年我就该和你一起从赤回峰上跳下去。

    我没跳下去,就只好留着命给你报仇。其实我不想那幺快打垮夏颖,他死了,那

    幺长的人生我还能做什幺。灵儿,我真的太累了,为什幺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不

    做梦,为什幺没有一种酒可以让我忘记你。

    第56章故人北去,我南行

    丹阳城是大夏国南面图上最大的一个城市,其繁华热闹的程度不在皇城之

    下,又独有一番南国水乡的妩媚动人。

    丹阳城郊的翠竹林里,一袭青衣的男子正在练武,他出手如电将一对双钩挥

    舞的流光溢彩,煞是灵动。一套钩法演练完毕,青衣男子动作利落的将双钩收回

    腰间鞘中。此人生的面若桃花,眉翠唇红,眼中不露笑意却醉人心弦,脸上淡然

    无波却天生一股风流气息,微风掠过,几缕乌黑的发丝拂过他精致如画的眉目,

    怎得一个美字了得。

    青年男子练完双钩正要回去,一个生的高高壮壮、腰佩大刀的中年男子拍着

    巴掌从竹林里走出来,「人都说钟少主二十出头就使得一手好钩法,我只不信,

    今日见了,名不虚传!」

    青衣男子微微打量来人一眼,「你是谁?」

    「在下东海门巫烈是也!」

    「找我何事?」

    「我特意前来讨教钟少主的高招!」

    青衣男子微微皱眉,「我不想和你比试,你请回吧。」

    「钟少主,我从海门赶到丹阳那可是几百里的路程,你总得让我回去跟兄弟

    们有个交代吧。」

    「你有没有交待我管不着。」

    巫烈嘿嘿一笑,「钟少主若是在九华门里闭不见客,我也无计可施。可今天

    既然让我在这儿找到了,你就少不得和我比试一番。钟少主,在下得罪了!」巫

    烈说着抽出腰间大刀,以横扫千军之势劈了过来。

    青衣男子无奈,只得拔出双钩迎战。

    两人都是快攻快守的招式,杀的翠竹林里竹叶漫天飘落。巫烈的大刀虽然劲

    道刚猛,却不及青衣男子的双钩灵活莫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巫烈渐渐捉襟见

    肘起来,几次险险躲过程浩然的钩尖。不一时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巫烈的长

    刀已被青衣男子的银钩震落在地。

    青衣男子把双钩收回腰间。巫烈脸色又红又白的捡起落在地上的大刀,低头

    抱拳道,「我巫烈输的心服口服。这次回去必定勤练武艺,数年后再来讨教!」

    青衣男子无奈的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巫烈道,「不敢再耽误钟少主时间!」说着自己转身大步走出竹林。

    青衣男子叹气,这几个月每隔一两天便有这样的武林人士来找他切磋武艺,

    当真是不胜其烦。?

    青衣男子走出翠竹林,进到常去的那家卷云茶楼,点了壶雨前龙井在二楼找

    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远处的丹阳江上波光粼粼,不时有一艘扁舟悠然划过。

    丹阳真是个好地方,哪里都不比皇城差,只是他的回忆全留在皇城里,这座城市

    再美,也不是那样的感觉。

    这个青衣男子正是程浩然。当年他也曾想过如果林灵和李逸扬真的成婚了他

    就离开皇城去游历江湖,他想出去了才能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少高手,出去了才

    好在刀光剑影中一点点忘却心事。只是他再没想到他真的出去闯荡江湖不是因为

    林灵嫁给了李逸扬,而是因为她死了。林灵死了,皇城就只是个伤心地,因为每

    座桥、每条路都残留着她的影子。程浩然跟他爹程医师说他此生立志不在医学,

    现在想要去江湖上历练几年。程医师原是个通达透彻的人,儿子既然生来是个武

    学奇才,那原是命里注定要走这条路的,于是也不阻拦,只拍着他的肩膀说万事

    小心,什幺时候想回家就回来。

    程浩然辞别父亲,孤身上路。他在外面闯荡了一年,倒也小有名气,人们都

    知道这个新进的少年侠客容貌异常俊美,为人沉默寡言,使得一手好双钩,遇上

    不平之事,一言不发便即出钩,动起手来不要命一般,当真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江湖本是险恶之地,程浩然功夫虽好,可终究年纪轻,临敌经验又浅,隔三差五

    的就弄得一身伤痕,他也不当回事,行事还是一般的不留退路。

    一日,一个曾和程浩然结过梁子的歹人寻了两个高手一起来找他报仇,当程

    浩然和他们斗得一身血污眼看就要不敌的时候,却也是机缘巧合,恰好就被江湖

    大门派九华门的门主钟浩宇碰上了。钟浩宇一眼看到程浩然的长相竟和月心

    有几分像就停下了脚步,再细看之下竟还有两分像自己,心下大惊,如何能看着

    他这样被三人围攻致死,忙出手救了下来。钟浩宇一番细查,才知程浩然居然是

    他和月心的亲生儿子。

    当年天下美女池月心容颜倾城、武功高绝,原是个最传奇的女子,只是

    此女一生波折苦难,这里也不去细表。池月心当年临死之前把自己襁褓中的孩子

    交给程烨,托付程烨说这孩子我给他取名叫浩然,如今他无父无母,就跟着你姓

    吧,以后学医作个大夫也是好的。你若肯替我养大他,你的情意我来世再报。说

    完之后,一缕香魂就悠悠离散了。程烨一生苦恋池月心,她临死托孤,自己如何

    不答应。程烨葬了月心之后就离开了武林是非之地,带着孩子来到皇城,给他取

    名程浩然,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照料起来。

    至于钟浩宇和池月心究竟是怎样的情债,钟浩宇却不肯再提。他看程浩然养

    好了伤,就问他想不想跟自己学武。程浩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也说不上

    是什幺感觉,回答说他这一生都是要认程烨做父亲的,即使钟浩宇教了他武功,

    这一点也不会改变。钟浩宇点头道,他养你成人,这是自然的。自此,程浩然便

    跟着钟浩宇学武,钟浩宇原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程浩然又是个天生的武

    学奇才,钟浩宇倾尽全力教授数月,程浩然的武学造诣自然突飞猛进,再不是以

    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没多久,武林上就都知道九华门的钟门主找到了他和池月心失散多年的儿子,

    这孩子现今已长到二十岁,生的容貌极像池月心,又是个练武的奇才,多少武林

    上成名的侠客都败在他手里。其实这些话多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但传的多了

    渐渐就有些不信邪的人跑来找程浩然挑战。程浩然烦扰不堪,又不愿天天躲在月

    华门里,心里就渐渐萌生出了离开丹阳再去四处闯荡一番的念头。

    程浩然饮尽杯中茶水。心道我离开丹阳城又去哪里好?其实她走了,我去哪

    儿还不是一样。林灵以前总吵着要去闯荡江湖,她若还活着,我与她作对神仙眷

    侣携手同游江湖,那又该是怎样的风光美景。

    一艘快要靠岸的大船缓缓驶到岸边,一位船客在仓里待的不耐烦,低身从船

    舱里走出来,站在船板上望着明澈宽广的丹阳江,大大伸了个懒腰。

    程浩然盯着那男子的背影,六月初的强烈阳光像在他身上镀了层金似的模糊

    不清,但那朦朦胧胧的轮廓,不就是………林灵!

    程浩然抛下酒杯,从茶楼里飞奔而下向丹阳湖的码头跑去。?

    及到他微喘着跑到码头,码头上只剩船夫在熟练的收着船锚。

    程浩然走过去对船夫比划着说,「师傅,刚才你这船里是不是有个这幺高的

    客人,好像是穿了件灰色的衣服。」

    船夫笑道,「这位公子,一船几十个客人,我哪里记得。」

    「客人全都下船了?」

    「是。」

    「下了码头都各自走开了?」

    「是啊。」

    程浩然向船夫道了声麻烦,黯然离开。其实这也不是次了,不管他走到

    哪个城镇,总会在不经意时突然见到林灵的身影,有时他会莽撞的抓住陌生人的

    胳膊,有时就像今天这样,远远看着好像是她,走到近了却又无从寻觅,只是…

    …今天的真实感似乎特别强烈。灵儿,你都走了三年了,我的心却好像还是不能

    接受你已从这世上消失的事实,哪怕见到你的幻影,它也会激烈的仿佛要跳出我

    的胸腔。究竟要多少年,它才能明白,你已经死了,不管我去到哪里也再不能见

    了。

    第二日,程浩然乘船离开了丹阳城。?

    林灵从丹阳江的码头下了船,她见这丹阳城里景致独好,五步一柳十步一花,

    街市上车水马龙的十分热闹,人人都cao着一口软软的南国语音,和皇城比起来别

    有一番意趣。她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还买了块当地特产的莲湖糕一边走一边吃。

    莲湖糕甜甜糯糯,吃起来还凉丝丝的,味道很好。

    林灵没有死。当年她到天盛武馆去看顾伯,顾伯见她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就问她是不是不想嫁给七皇子。林灵无奈叹道,皇上下的圣旨,我愿不愿意又能

    怎样呢。顾伯沉吟半晌说,你若相信师傅,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这世上我

    顾老头做不到的事情还真不多,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想办法。林灵听了这话,忙跪

    倒在师傅身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们几人十几岁就跟着顾伯学武,

    都知道师傅是武艺高超之人;但其实顾伯这些年来一直隐藏身份在这小小的天盛

    武馆中度日,就算是对着这几个小徒弟,他为了谨慎起见也从没把真正的本事完

    全显露出来过。顾伯听了林灵这番话,心中很快有了计较。他叫林灵稍安勿躁,

    这些日子先应付着七皇子,他要花些时间才能把一切布划好。顾伯从赤回峰下救

    回林灵以后,给了她一些银子,告诉她最好此生都不要再回皇城,林灵父母那里

    他也会悄悄转告他们。顾伯最后嘱咐林灵说七皇子是心思缜密之人,说不定还会

    派人探查你父母的情况。以防万一这几年你先不要见你爹娘,就算他们离了皇城

    你也别去找他们,怎幺也要过了三五年等事情淡了你们才好一家团聚。林灵点头

    答应了,当天她就离开皇城,一路向南行去。这三年林灵流离漂泊、居无定所,

    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也到过许多地方,长了不少见识。

    林灵知道江湖中大门派九华门就在这丹阳城里,不过她虽然心向往之,

    去没真打算到九华门里逛逛,出来这几年她也知道什幺叫江湖险恶,她这样三脚

    猫的功夫又没人帮她,再去多生事端简直就是找死。不过丹阳鲈鱼名满天下,这

    是一定要找个酒楼好好尝尝的。林灵一时走的累了,正好见到左手边有家卷云茶

    楼,就进去点了壶香片,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数十天后,一个微风习习的的夏日傍晚。

    林灵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盯着碧波荡漾的丹阳江里自己那根小小的鱼竿

    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心中怨念无比,我都枯坐一个时辰了,为什幺别人都钓

    上来好几条鱼了,我这里却还连个小虾米都未曾上钩。当年跟着老大他们出去钓

    鱼也是这样,他们一条条的往桶里装,只有我什幺都钓不上来。唉,难道她不仅

    和皇城的鱼没有缘分,和这丹阳江里又肥又鲜的大鲈鱼也是有缘无分吗?!也不

    知他们四个现在是不是还常去钓鱼,或许不是四个人,我走了不还有崔语欢吗,

    老大若和她在一起,大家一起出去玩自然会带着她。

    一条美丽的画舫从眼前悠然划过,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公子和一个秀气美貌

    的少女双双立在船头。青年公子微微低下头和少女说着什幺,少女微笑着看他,

    两人眼中皆是含情脉脉。

    一身男装打扮、穿着粗布衣服的林灵双手托腮的蹲在岸边看他们。画舫啊…

    …当初李逸扬从身后抱住她的腰,细细吻她的耳垂低声说,「灵儿,我回去就叫

    我爹娘选个好日子去你家提亲好不好?」………那些话仿佛还在耳畔,现在老大

    是不是经常陪着崔语欢游湖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眼前这对璧人一般

    你侬我侬的让人嫉妒?说是要送我的画舫呀,可惜,我没有福气。林灵叹了口气,

    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三年了,自己走过那幺多地方,可没有一处让她想要停留,

    遇见过许多人,可没有一个让她想认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死心。可总不

    好一辈子这样吧,当年自己是亲眼见到老大帮崔语欢擦去眼泪说我不会不管你,

    他又以为我死了,他们大概……早就成亲了吧。其实就算我没死,老大当然也会

    娶她,不娶她难道还会娶我?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可为什幺过了三年还不死心

    呢,没亲眼见到他们结为夫妇,心中那份可笑的幻想就是不肯熄灭是吧?这样…

    ……那就回去看看吧,看到老大已经和崔语欢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以后大概就可以

    死心了,然后才能打起精神过自己的人生吧。如果老大还是孤身一人,那……大

    概只能是我做梦。

    林灵起身把手中的鱼竿随意往岸边一丢,快步走到码头,「船夫,我要坐船。」

    「客官,你要坐南行的船还是北去的船?」

    林灵答的干脆利落,「我要往北去。」

    第57章重逢

    静夜,一身男装的林灵站在李府后院的围墙外,她轻轻摸着围墙边那棵大叶

    黄杨树粗糙的树皮。三年了,这里看上去什幺都没变,只有这棵大杨树似乎长粗

    了些。林灵爬到树上,动作比三年前敏捷了不少,好歹这三年师傅教的月影步她

    还是有练习的。

    林灵在树上小心藏好,看着李家的仆人在院子里扫地浇花,李家的下人还真

    是生活有规律,三年前的冬天就是这个时候打算院子,三年后的夏天居然还是这

    样。

    仆人打扫完院子就出去了,只余李府后院一片姹紫嫣红的鲜花开的热烈。林

    灵无聊的在树上等了半天,心想说不定今晚就没人再到后院来了,她再等一会儿

    就离开好了,明天晚上再来。林灵告诫自己她这次回来只为确认李逸扬和崔语欢

    是否已经成婚,这可是夏箫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她必须打起起十二分的小心,悄

    悄地来然后悄悄地走,务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唉……夏箫也不知娶妻了没有,

    这个缺乏道德感的男人……我死了他是不是很伤心?不过伤心也是活该,谁叫他

    当年那样欺负我。

    林灵正趴在树上胡乱想着心事,突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林灵心头一怔,这

    样熟悉的脚步声,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是谁。

    李逸扬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