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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安事後自然是發了一頓脾氣的,一連好幾天不給苗臨好臉色瞧,冷冷淡淡地連句話都不願同他說,甚至夜裡睡覺也不讓抱。

    苗臨自覺理虧,伏低做小賠了好久的不是,哄不好也有些無奈,本想找個時間再帶徐安出去散散心,卻被陣營的急事給耽擱了。

    這一耽擱又是十天半個月過去,苗臨好幾次深夜回房徐安都已歇下,烏漆抹黑地連盞燈都不給他留。

    他心知徐安還在氣頭上,也捨不得將他從睡夢中吵醒,只得趁黑小心地摸一摸抱一抱,再偷幾個香一解相思後,天際方明就得再趕著去處理事。

    徐安吃好睡好,唯一心煩的源頭又不在他眼前晃,日子過得快活,每日沉浸在教育兩個孩子的生活裡,算下來已經近一個月沒跟苗臨打過正面。

    他雖對這樣反常的現象心存懷疑,卻無意將自己牽扯進陣營的事裡,便刻意地不去詢問。

    徐安不問,苗臨自然也是不捨得將自己的麻煩攤到他面前說,只一次,他晚上回屋的時候,徐安卻未如同往常一樣熄燈歇息。

    正當他躊躇著要不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倒是屋裡人自己來開了門,橫眉冷目地剜了他一眼,又轉身回去了。

    「卿卿」苗臨低低地喊了他一聲,看他穿得單薄想抱抱他,又怕他仍在氣頭上不讓自己碰,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上。

    徐安靠近桌邊挑開燈花,又走進小爐邊,從爐上煨著的陶壺裡倒出溫熱的藥汁,反手遞給苗臨,冷淡地一聲:「喝了。」

    「這是什麼?」苗臨接過碗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卻也不疑有他直接一飲而盡。

    「穿腸的毒藥。」徐安張口就答,也不再多言,拆下自己隨意挽上的玉簪,趿著鞋子走回床邊,卸下披在身上的外衣,一副準備就寢的模樣。

    苗臨不知道這算不算被原諒了,擱下空碗,看徐安已經面朝裡側躺下了,慢了好半會兒才去漱口洗手,又捻熄燈換下衣服,悄摸摸地爬上床,試探性地伸手將人攬進懷裡,又呢喃著道歉:「卿卿我的好寶貝,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徐安沒有應他,倒也沒有費力掙開他的懷抱,靜靜地躺著不說話。

    苗臨不敢得寸進尺,只敢把人摟在懷裡小心翼翼地摸摸抱抱,對這個睽違已久的擁抱偷偷地樂著,直到青年有些不喜地按住他造次的手,指尖扣著指尖不讓亂摸亂蹭。

    「別鬧。」徐安雖然低斥了一聲,倒也聽不出幾分怒氣,反倒有那麼幾分惱羞的嗔叱意味。

    苗臨心裡一甜,連聲說好,又在他耳後印了一吻,輕柔柔地喊他子歸,說他是心肝寶貝兒,又親暱地喊他卿卿。

    甜言蜜語徐安聽得多了不予置評,扣著苗臨環在腰上的手不願回話。

    苗臨怕吵著他歇息,也跟著噤了聲,只是滿是愛憐地將人護在懷裡,守他一個安穩的沉眠。

    兩人和好後倒也沒有像之前那般形影不離,苗臨依然十分忙碌,原本中午會陪徐安用飯及午睡的習慣也變得實有實無,在在顯示著他面臨的情況或許比徐安所想像得還要嚴峻。

    徐安無意過問,苗臨更有心瞞他,兩人便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沉默,維持著假意的平靜。

    事情正式發生是在入冬之後,一直以來窮兵黷武的浩氣盟突如其來的發力,突如其來地抽調上中二路的兵力,一口氣拿下了驚虯谷、烈日崗和神池嶺,等凜風堡收到消息反應過來對著飛沙關與扶風郡求援的時候,浩氣大軍已逼近谷外的最後防線。

    苗臨收到消息的時候是集結了兩個據點之力的惡人聯軍已成功救下凜風堡,如今將浩氣軍隊逼至崑崙山下的一處高地,與凜風堡遙遙相望。

    可緊接著,一封來自扶風郡守指定給苗臨親啟的密信,卻讓未被戰火波及的鳳鳴堡起了波瀾。

    楊箏最開始會派燕魈領兵去救凜風堡,一來是想表現自己足夠重視,二來卻也是因為燕魈是他的心腹,對他是絕對地忠心耿耿,絕不敢造假欺瞞。

    而燕魈擊敗浩氣聯軍之後第一個傳回來的消息,便是惡人聯軍裡那暗地流傳地,針對鳳鳴堡主的質疑。

    一直以來,浩氣上中下三路的兵防部署採取均衡模式,惡浩雙方除了下路多有零星鬥爭以外,上中二路多年無戰,偶有互相試探,但因雙方勢均力敵,因此也未演變成真正的攻防之爭。

    此次浩氣突然抽調大量兵力集結於下路,惡人這方卻未收到風聲雖是疑點之一,但浩氣軍隊在下路摧枯拉朽地進軍,卻獨獨繞過了鳳鳴堡這點,卻給了為人說道的機會。

    凜風堡的危機一解除,軍隊裡便起了質疑的聲音,謠言的源頭單憑燕魈探查不到,但話題的目標卻直指著在這場兵禍中唯一置身事外的鳳鳴堡。

    對於楊箏傳來的消息,苗臨斥為無稽,他當年以一己之力屠戮浩氣數千上萬條人命才爬上來的鳳鳴堡主一職,若是為了捧他這麼一個暗樁上位,那浩氣未免也投入了太大的代價。

    更別說苗臨一向殺戮由心為正道所不容,別說他是浩氣盟的暗樁,若非他本事夠大,只怕浩氣盟發給他的長空令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雖然苗臨懶得處理這事兒,但楊箏傳過來的這個消息,過了好半個月還是藉由不同的路子傳到了徐安的耳裡。

    那時他正在批註兩個孩子的功課,就看江易臉色不善地進來,似有心事的模樣,偏偏又吞吞吐吐一番欲言又止。

    徐安面容沉靜,以硃沙將幾個寫得好的字圈起來以做表彰,看江易明顯有話要說又不敢開口,便示意他去倒杯凝神靜心的藥茶喝,直到他批改完徐巧巧的字帖後,才輕輕地開口問:「瞧你慌慌張張地,發生什麼事了?」

    「先生」江易從拜徐安為師後就改了稱謂,有人看顧著的孩子沒了之前的畏縮,面帶愁容卻有口難言,可他聽到的消息實在事關重大,他又不敢瞞徐安,好半晌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我剛剛要過來的路上,聽到了一件事」

    「哦?」徐安不像他所想的那麼凝重,閒適地抽出了江易的字繼續批註,好半晌才問:「何事?」

    江易又灌了一口溫茶,用著十分忐忑地眼神看著依然閒適自然的徐安,有些緊張地嚥了嚥口水才開口:「我剛剛偷聽到侍衛們在說,說說先生您是浩氣派來的臥底」

    原本流暢的艷紅筆尖停了下來,徐安挑了挑眉看他,而後乾脆放下硃筆,伸手端著案上的茶杯啜飲一口後才開口:「還有呢?」

    「他們都在說此次下路會連掉三個據點,是有人出賣了惡人谷的兵防佈圖,而堡主他、他他明知道你是浩氣盟的暗樁,還還」

    「還包庇我,是嗎?」眼看著江易越說越小聲,徐安乾脆幫他接下去,可唇角卻帶著一抹淺笑,一點也不像被誣衊的憤怒或是被識破身分的緊張掩飾。

    他擱下手上的瓷杯,笑著搖搖頭,有些兒無奈,像是不明白怎麼好端端地禍事就找上他了,只能笑著開口:「苗臨不會信的。」

    苗臨確實不會信,在谷裡開始流傳有關於徐安臥底身分的猜測一出,他便反應很快地處決了一批人,就是怕這個輿論燒到徐安身上。

    可即便他心心念念地護著徐安的安寧,他的行為卻被解釋為殺人滅口。

    若在以前苗臨最是專制的時候,只要是誰稍有不順他的心意,那就殺了便是,可自從徐安來到鳳鳴堡後,苗臨多次殺人都是與他有關,早就引發多方不滿。

    而這次關於徐安的謠言一起,苗臨又風風火火地處決了一批人,包庇的傳言自然越演越烈,甚至有些不怕死的人喊出了要處決徐安以正視聽的口號。

    喊得人太多了,苗臨也不能就真的屠了整個鳳鳴谷的人,乾脆就不再去會議了,對於那些痛心疾首的部下視而不見,成天就待在房裡膩著徐安不願放手。

    某一天,兩人又沒羞沒躁地白日宣yin,徐安被他cao懵了,溫順地抱著他撒嬌索吻十分溫存。

    可當苗臨把人抱去清洗之時,閒適地躺在他懷裡泡澡的青年卻突然低聲開口:「苗臨,我問你,如果我真是浩氣盟的臥底」

    苗臨本來銜著他的耳朵尖吻他,享受著兩人之間的曖昧與溫柔,一聽他這話動作停了一下,接著便緊緊地摟著他,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你不是。」

    「我說,如果我」

    「沒有如果!」苗臨兇惡地打斷他,將人翻轉過來與自己四目相對,可又一瞬間放柔了眉眼,氤氳著流光的紫瞳裡滿是柔情,「你不要管別人說什麼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徐安,你別怕,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你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徐安坐在苗臨的懷裡看他,男人的目光中絲毫沒有對他的懷疑,有的只有一成不變的溫柔與熱情。

    他不再抗爭地垂了垂眸,只是伸手攬著男人的頸子,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裡,好半晌後,才低低地喃了一聲:「對不起」